固安堡圖阿明的院門前,黑夜中火光將圖阿明的臉笑映襯得甚是恐怖,心存死志的他眼中期待著看到陳駿德落馬的快意。
“不好,快保護少爺”!
范疇見此情形大驚失色,大喊了一聲便向陳駿德處撲來,企圖用自己的身軀抵擋后金士兵手中即將射過來的箭矢。
可一個人影先于他來到陳駿德面前,郭黑林馬上騰空而起,將明顯沒有反應過來的陳駿德撲倒馬下。
后金士兵急忙調轉方向,箭頭沖下,誓要將來犯之敵的首領射死當場。一切都是這么突然,突然到陳駿德都忘記下令開火進攻了。此時的他大腦一片空白,似魂不附體一般茫然。
千鈞一發之際,院門里突然傳出一聲大吼:“開火”!
“砰砰砰”一陣陣火銃的嘶吼隨著這聲疾呼接踵而來,只顧著眼前的后金士兵被身后近在咫尺的火銃打
得血肉模糊的倒下。
圖阿明心中一驚,怎么沒有想到自己身后怎么突然鉆出明朝的士兵。
而此時范疇不會再給他絲毫思考下去的機會了,抽出腰間的長刀向前揮舞,大喝一聲:“眾軍開火”!
“砰砰砰”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殺虜軍士兵得到軍令后,迫不及待的開起火來。
前后夾擊,形成密集的火力網,將身處中間的的圖阿明等人瞬間吞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空中變成一片片血霧。
待圖阿明院門前再也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體后,槍聲停止了,又回到了之前安靜的黑夜,除了白艷兒的驚呼外,便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駿兒,你怎么樣了”?
陳駿德在白艷兒的攙扶下終于是站了起來,還得說練家子就是練家子,陳駿德除了屁股摔疼了以外,其他的倒沒有什么。
“唉,大意了!好懸是徹底交代到這了”!
劫后余生的陳駿德也是嚇出了不少冷汗,誰知道這個圖阿明說打就打呢,想想都讓人后怕。
白艷兒臉色蒼白的輕撫陳駿德的胸口,口中不住的埋怨道:“駿兒,你可是要嚇死人了!以后可不許這樣了,刀劍無眼的,萬一真有個什么事,你讓我可怎么活啊”!
女人的淚最能勾起男人的心中的軟弱,白艷兒梨花帶雨的模樣讓陳駿德心痛不已。在他不斷保證以后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之后,白艷兒才算偃旗息鼓,眾人這才簇擁著陳駿德進了這個院子。
“對了,剛才是怎么回事啊?情急之間我也沒聽清楚,聽聲音怎么好像是從院里傳出來的槍聲呢”?
剛剛落座的陳駿德問出了大家心頭的疑惑。要是沒有這個事,這次出征恐怕是要無功而返了,最主要的的是沒有陳駿德的殺虜軍以后該何去何從!
“哈哈大人,這個是范把總示意末將趁著建奴的注意力都在前方,便帶著手下士兵偷偷的翻墻而入,在其身后給他來了狠狠的一下子”!
“哈哈哈……”!
“可是真有你的!如若不是你靈機一動,后果可是不堪設想了”!
眾人聽罷皆是放聲大笑,似乎要將剛才的驚嚇全然吼出去一樣。
就在此時,一士兵跑了進來,對著一臉唏噓的陳駿德跪倒說道:“大人,付僉事那邊也已經結束戰斗,整個固安堡都已控制了。此時院門外來了不少鄉親,都要見大人你呢,你看這”?
陳駿德聞聽前句,心中算是徹底安心了下來。即便是有些波瀾,主將已死,底下的人便也折騰不起來了。
可后一句的話卻是讓陳駿德心中一動,站起身來對著身邊的人說道:“既然有人來訪,咱們得見一見”!
說罷帶著人走出房屋,大步的向院門口出走去。
“你們家大人怎么還沒出來呢?鄉親們都來了,非要當面謝謝你家大人不可”!
人群之中站出來一個老者,看樣子得有個六十多歲,花白的胡子隨著嘴巴不停的顫動,可見心情之激動。
“你催什么催!我家大人是你想見就見的?這不都稟報去了嗎?再敢多嘴,老子將你的胡子拔下來當毽子踢”!
“你……你……”!
一句話將這老人氣得面色發紅,瞪著眼睛看著這個出言不遜士兵,吭哧半天卻沒有說出話來。
“你什么你!老實候著得了,挺大歲數的老子都不愿與你一般見識”!
這個士兵骨子里還是土匪的性情,這個實屬沒有法子改變了。尤其這人還是陳駿德的親衛,郭黑林手下訓練出來的人都是鼻口朝天,完全沒有其他士兵那種親民的態度。接人待物皆是如此,不光針對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實則性情使然,并非有意為之。
聽到這個士兵的話后,圍在院子外的百姓皆是有些意外。都聽說殺虜軍專是殺建奴,永遠保護老百姓的隊伍,怎么這個人居然是這樣的態度?但不管怎么說,人家確實將堡子里的建奴殺了個精光,就沖這一點,脾氣大點也變得沒有那么重要了。
陳駿德剛來到院門就看到了剛才這一幕,惡狠狠的瞪了自己的護衛一眼。
將那護衛看得小心的低下了頭,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陳駿德,心中忐忑不安之余算是徹底恨上了這些沒事找事,聚集而來的老百姓。
看著眼前拿著大包小裹,烏泱泱一大片人群的陳駿德開口說道:“本官便是殺虜軍的千總陳駿德,鄉親們緣何深夜未睡齊聚于此?哦!你們放心便是,我們是仁義之師,絕對不會侵擾各位!亦不會強收物質以做軍備,都回去吧”!
說完轉身欲走,自己可是沒有時間解決這些百姓的擔憂。岳托說話可就要到了,自己的計策之中還差關鍵的一環,今夜一定要把他解決了才是。
“陳千總留步”!
那個花白胡子的老者急忙上前,對著轉過身去的陳駿德喊了一句。
眾百姓也是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殺虜軍千總竟然會是這么年輕,上了年紀的婦女還好些,那些二八年華的女子皆是眼含春霧,羞紅的臉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郭黑林“嘩啦”一聲,抽出腰間的寶劍,對著院門前的百姓大吼道:“大人軍務在身,哪有時間與你們這些小民浪費時間!誰要是再敢造次,本官手中的劍可是人血不認人”!
眾百姓算是徹底沉默了,皆是面露苦笑。看來傳聞還真是傳聞,人家畢竟是官,架子大,真要是發起火來,自己這平頭老百姓可是吃罪不起。
陳駿德也沒覺得有什么,除了覺得郭黑林語氣重了一些,依舊頭也不回的往屋里走。
“嗚嗚嗚!娘親你竟騙我,還說殺虜軍的叔叔都是大好人,是神仙下凡的天兵天將。還說咱們去給他們送東西,讓他們多殺敵人。我都將我過年要吃的糖果都拿出來了,可他還拿著寶劍要殺咱們。嗚嗚嗚……娘親你是個大騙子”!
一個孩子的哭聲傳入陳駿德的耳中,這讓他不禁停下了繼續前行的腳步。直到現在他才從一孩子的口中得知這些百姓來此的目的,汗顏、懊惱、后悔充斥了陳駿德整個心靈。
在郭黑林詫異的目光中,陳駿德大步走了回來。直奔這個還在哭鼻子的小男孩這來。
這可是嚇壞了他的父母,急忙哄著孩子。可這孩子越鬧越兇,完全不顧他的雙親此時是如何的擔憂。
在他父母驚恐的目光下,陳駿德低下身將這個哭鼻子的孩子抱起,摸了摸他哭花的臉蛋說道:“哎呦,小東西還挺重呢!大哥哥告訴你,你娘親的話沒有錯,她沒有騙你!我們殺虜軍是保家衛國的戰士,我們所奮斗的目標就是讓遼東之地遠離戰火硝煙,讓我們所有人都在這個和平的地方,永遠快樂的生活下去”!
說道這里陳駿德沖著已經完全是目瞪口呆了的百姓大聲的吼道:“我們殺虜軍經過的地方將盡是建奴的墳墓!百姓們大可放心,只要我殺虜軍一息尚存,誓與建奴抗爭到底!不滅建奴,誓不為人”!
殺虜軍將士跟著齊聲高呼:“不滅建奴,誓不為人”!
得到殺虜軍千總的親口許諾,這些百姓才是轉憂為喜。親切的將手中的東西交到身邊最近的士兵之中。
陳駿德站在最前沿,收獲最多。令他意外的是竟然還有十數條女子用的手絹,這真是讓他哭笑不得了。
說實話陳駿德以前并沒有重視過這些百姓,他是打心底看不起這些不敢反抗,過著為奴為婢生活的普通百姓。與后金的戰爭亦是為他自己報仇雪恨,博取功名的途徑罷了,完全沒有為國為民的心思。
可今天過后,陳駿德的心中便又多了一個想法,也是支持他越走越遠,最大的動力。
送走了熱情的百姓,陳駿德將所有將官都聚在了一起,開始商討與岳托的戰斗。
陳駿德這仗勝得看似輕松,其實皆是根據情報小心謀劃從而得此戰果。主要是將后金將士困于一處,讓騎兵的優勢完全發揮不出來。自己的騎兵雖然也有些戰斗力,可是跟馬背上長大的后金騎兵還是有一定差距的。故而嚴格遵循甕中捉鱉的作戰方針,才能如此輕松的擊潰能征善戰的八旗將士。
“聽大人的意思,咱們就是要依托城池與岳托進行戰斗,可這與攻打開原城有什么聯系嗎”?
陳駿德笑了笑,對著滿臉疑惑的盧斌開口說道:“當然了,這是必不可少的一環!可現在卻是出了一點差頭,我之所以不想殺圖阿明也是這個原因”!
齊大嘴性子最急,看著陳駿德欲言又止的模樣急的站起來大呼道:“大人,有啥話你老一氣說完唄,弄得我們心里頭癢癢死了”!
陳駿德面上若有所思的說道:“無他,兵者虛虛實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