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連環殺人案我已經著人重新回衡武縣收集證據了,不過因著還有喬裝混入宮中行刺父皇一罪,此事無論怎么嚴刑逼供,連坤硬是只字不肯透露。”沉重的話題轉移,雖然換的話題亦不輕聲,太子還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顧傾城感覺到太子驀然放松的身體,心中一片苦澀黯然。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眼前這個男人,希望自己對他的影響足夠大,讓他短時間離不開自己。
“之前刑部大火既與齊王有關,那么連坤刺殺皇上說不定與齊王也有扯不清的關系。”顧傾城假設性的提出建議。
太子微微搖頭,“眼下局勢未明,齊王未必有膽子下這樣的決定。若是我貿然將矛頭指向齊王,只會被人攻訐為了爭權誣陷手足兄弟,再度失去父皇的信任。即便是以后真的能一嘗所愿,也難免會被人將此事翻出詬病,一世英名盡毀。”
“既是如此,那只能從連坤心底的弱點攻破,只要能找到連坤顧忌害怕的人和事,就不難以此為突破口,屆時我定能讓他開口。”顧傾城說這話的時候雙眸清亮難掩自信。
太子看著,心下一動,“你可有什么方法?”
“我暫時不知連坤的弱點,暫時沒有突破他心理防線的媒介。”顧傾城一本正經的解釋道,“若是能突破連坤的心理防線,那我便能給他催……能控制他的心神,讓他回答什么就能回答什么。”其實她上一世在大學時期只是選修過心理學的課程,只會一些淺顯的心理疏導和暗示,卻從沒有給人催眠過。若是真能找到連坤的弱點,她也只能盡力一試。若是真能幫太子解決難題,那他且記得自己的本事,也會盡早接她脫離苦海。
“控制他的心神?讓他說什么就說什么?”太子將信將疑的看著顧傾城,“難道你會傳說中失傳許久的攝魂術?”
“攝魂術?”顧傾城一愣,重復了一遍這個陌生的詞,覺得雖然可能涉及的技術領域不同,但最終結果該是差不多,便點頭回道。“差不多這個意思吧,以前我也沒試過,不過只要能抓住了連坤的弱點,我盡可勉力一試。”
“可是……”太子有些遲疑而無奈的看著顧傾城,“我不知道顧家能給你多長時間?”
顧傾城一愣,隨即苦笑,“都到這個時候,我竟還忘了自己的處境。這樣吧,事不宜遲,你把所有關于連坤的卷宗和資料給我拿來,我盡量拖延幾天再……再去庵堂。”說到最后,竟是十分苦澀落寞。
太子不知該如何安慰,亦讓她如何相信,只能用力的抱緊她,無聲的給予安慰。
…………
武國公府,四房正屋里頭還點著燈,里頭斷斷續續的傳來女子的哀怨的哭聲。
卓嬤嬤無奈的替洪淑娟拭淚,任憑她怎么勸還是收不住眼淚,早些時候要是聽了她的勸何至于把局面弄的這么僵?
“嗚嗚……嬤嬤,我真真是命苦。年幼時父母雙亡,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好不容易長大盼到父母定下的未婚夫履行婚約,卻驚聞噩耗戰死沙場。我為了不再過著看別人臉色寄人籬下的日子,只能無奈選擇嫁給一個死人……過著這樣行尸走肉的日子被人指指點點受盡冷嘲熱諷麻木了十八年。好了,如今人沒死,我卻要被掃地出門?這是何道理?天理不公呀……”
洪淑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蕭四郎能活著回來她也挺高興,畢竟活著比死了有希望。可是這個狼心狗肺的男人是活著回來了,卻帶著外頭的女人兒子一起回來了。且不說不肯承認她的正室身份,把外頭不三不四的女人當做寶貝捧在手里,卻完全將她無視個徹底。她害怕惶恐焦慮了這么久,原還指著武國公替她撐腰,可她卻失算。蕭四郎再不好也是武國公死而復生的兒子,是蕭家的希望。而她算什么?只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白占了蕭家婦名頭的一個外人了。也怪她自己,有眼無珠,竟會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眼下可好,她只是氣不過那女人總是霸著蕭四爺說了幾句氣話,他竟真真毫不留情上金鑾殿向皇上請求收回忠孝侯的追封,讓自己徹頭徹尾的成了京城里家喻戶曉的笑柄。如今鬧得人盡皆知,進退不得的地步,她要怎么辦才好?就算退回去,洪家也早沒了她的容身之所,還不如一頭撞死在蕭家的靈位前呢。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命運何其不公,她真的是不甘心啊!
“你既是這般委屈,當初也沒人逼你,今日還有機會,大可選擇自行離去。”驀地,一道低沉威嚴的嗓音打斷洪淑娟自怨自艾的哭訴。
洪淑娟的哭聲戛然而止,驚嚇的回頭循聲望去,卻發現大門被推開,外頭站著武國公蕭四爺還有蕭夜離等人。
除了武國公一臉怒氣,其余人則都是一臉的淡漠。
洪淑娟倒吸一口冷氣,想著剛剛的話都被他們聽去了,不僅羞憤欲加。這一次不需要同樣也錯愕不已的卓嬤嬤提醒,洪淑娟忙起身撲上前幾步跪下,根本顧不得尊嚴和臉面,一邊跪行至武國公跟前一邊哭著求饒。“公爹,媳婦不是那個意思,求你不要趕媳婦出門……媳婦再也不敢了,不要趕我出門。媳婦只是心里委屈,這才口無遮攔,萬望公爹給媳婦留一條活路……”
卓嬤嬤看著自己一手照顧長大的小姐這么卑微懦弱,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心里遺憾又痛惜。到底是沒有受過大家閨秀的教導,是以不管是為人處世還是心胸氣量都非常的狹隘,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亦逃不過她自身的問題。命不好只是一個原因,究其根本,還是她自己隨波逐流、懦弱沒有主見導致今日的悲劇。
武國公一向知道這個媳婦委屈,可是她一向乖巧孝順,從來不會挑事。卻不想她背地里又是這樣一番景象,這一番自私膽怯,怨妒丑陋的面孔真真是惡心的他永不想再見。
原本他還不滿四子的行為,怎可不顧家中明媒正娶苦守十八年妻子而一心只顧外頭的狐媚子,心中倒是十分同情這洪淑娟而不喜那夜珊的。想著這事等緩過一陣再慢慢解決,卻不想洪淑娟這個不爭氣的主動去挑釁夜珊,氣的老四一怒之下把侯爵扔了,真真是克夫的喪門星。此事他怪蕭四卻也更恨洪淑娟的自私挑事,事情拖了兩日,今日才逼著蕭四過來探望以緩怨恨,卻不想聽到那樣一番無恥之詞。
這女人這樣的可惡可恨,卻也可憐可悲。他不想再見,卻不想在此事處于風苦浪尖將她掃地出門,否則定叫外人說他武國公府不仁不義。
“若不想走,明日去搬去小佛堂,非請不準外出。”扔著這句話,武國公拄著拐杖決然而去。
蕭闌看了狼狽而可憐的洪淑娟一眼,從頭至尾沒有開過一句口,便轉身離開。
蕭夜離冷淡的看著,這個從一開始就把自己偽裝的驕傲賢淑,內心卻是膽怯狹隘的無可救藥的女人,她今日的結局一早就被她注定好了。
可憐,卻不值得同情。
一直到所有人都走光,洪淑娟才無力而悲哀的跌坐在地,這一次卻是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