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見狀,心中微微激動,今日她終于可有扳回云妃一成,便愈發放松的帶著笑意開口。“臣妾中秋那日見了絢兮郡主一直念念不忘,那孩子容貌清麗,舉止有度,臣妾見了甚為喜愛。且絢兮與珂兒也是舊識,算起來也是青梅竹馬,若是能成一樁良緣,亦是一段佳話。”
常德帝臉上淺淡的笑容不變,就這么居高臨下的看著德妃惺惺作態的自顧其說。她倒是也真敢說,也不怕閃了舌頭。容貌清理,舉止有度?恐怕更為看重的是定國公府背后的兵力和勢力能助她兒子登上帝位吧?
剛開始他一聽德妃開口,還以為自己與云妃私下商議太子婚事一事被泄露出去了,是以德妃也急了,想要給老四爭一門旗鼓相當的親事。卻沒想德妃也真敢想,一開口就是絢兮郡主……也是,放眼整個京城,再也沒有比定國公府更有實力了。
至此,德妃和周家的野心還不夠清楚嗎?
眼前這個女人那張看起溫柔和善的臉與其內里的虛榮偽善相比是如此的諷刺,常德帝想著以前愿意相信德妃無辜的念頭,心中厭惡至極。
“皇上以為如何?”德妃等了許久也不見常德帝回答,心中又一陣打鼓,便抬起頭鼓起勇氣詢問。
然而在對上那一雙幽冷深邃、毫無波瀾的黑眸之際,德妃莫名的忍不住心口一緊,笑意也僵在臉上。
“兒女之親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是要問過姑娘家父母意愿才行。”常德帝別過視線,淡淡敷衍,卻沒有馬上出聲發對,絕了德妃的念頭。
眼下各方施壓,他沒有必要逆著來,讓外界對德妃和齊王付諸更多的同情和支持。就讓德妃多做一段時間美夢好了,只要希望越大,爬的越高,將來才會摔得越狠越難堪。
德妃見常德帝沒有反對,以為此事機會很大,便笑著嗔道,“珂兒是皇子,這天下想要與皇上結為親家的不知凡幾。能被皇家挑中,那是他們天大的福分。珂兒與那絢兮郡主的婚事,皇上只稍一道圣旨賜婚,豈不少了諸多麻煩,于杜家也是天大的榮耀,豈不皆大歡喜?”
事實是,她怕夜長夢多,更擔心被云妃捷足先登,此刻皇上不反對,當然要即可敲定才好。
常德帝臉上的笑意一點一滴的收斂,又恢復他一貫冷漠的表情。“即便這天下人人都想要與朕結為親家,也不見得會包括定國公杜淳風,德妃還是不要太過自視甚高。既是想娶人家女兒,就要拿出誠意打動對方。且長幼有序,太子都還不曾娶妃,朕又豈能厚此薄彼的越過太子給齊王賜婚?朕正值壯年,外頭那幫老古董天天就儲君一事煩著朕,若朕這個時候做的有失偏頗,豈不是親自制造了借口讓他們妄加揣度圣意?”這一番,卻是說的重了,也有警告德妃安分守己的意思在里頭。至于他不當場絕了德妃的念頭,反而放任其接觸杜家,不能說不是對杜家和杜子衿的一重考驗。
德妃的嬌嗔僵住,心頭猛地一跳,她的確有打著讓皇上賜婚讓外界覺得皇上有更加偏愛齊王之苗頭,讓原本還持觀望之態的群臣能夠從下定決心跟隨齊王。卻不想被皇上一語道破,難免有些心驚,接下來就不敢再造次。
“皇上說的是,是臣妾疏忽了。”德妃乖乖的應下,不敢再多說。
常德帝一刻也不想多待,直接轉身離開。“地上涼,德妃還是好生珍重自己的身體。”
等德妃再度仰起臉,只看到常德帝跨門而出的背影以及從他口出飄來的薄涼語氣,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不過她很快就沉浸在如何籌劃先云妃一步搓成兒子跟杜子衿的婚事之中,從而贏得定國公這一門姻親勢力,那么未來大興朝的江山就如探囊取物了。
…………
杜子衿剛獲知知了五皇子貿然跑去求皇上對陳廣久開恩一事,天下無不透風的墻,此事外面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這五皇子若不是真的無辜,那便是隱藏極深,極為警醒狡猾之人。他極擅謀算人心,懂得以退為進。”
“外面的人都說五皇子極為孝順,陳家自麗妃死后對他不聞不問近二十年,讓他在深宮無依無靠的長大,甚至連個宮人都不如,他卻依舊毫無怨言心無芥蒂的幫助落難的陳家,孝心絲毫不遜于齊王,只不過是愚孝。”雪鳶將外面聽來的聲音一句不漏的說給杜子衿聽,以供她充分了解經過。
杜子衿轉念一想,那常德帝十分精明深沉,豈是好糊弄之人?既然他信了五皇子,那說明確實疑點甚微。不是五皇子真的無辜就是演技爐火純青,連常德帝也分辨不出來。
“如此一來,倒是叫大家知道皇上膝下還有一位皇子即將成年。”杜子衿淡淡的說道。盡管眾人對五皇子此行的評價褒貶不一,五皇子卻切切實實的從原來的默默無聞到如今的眾所周知,是利是弊,全看自己如何權衡了。
“再有就是齊王了,如今成了人人稱頌的賢王,孝感天地。聽說皇上迫于群臣的壓力,已經解了齊王和德妃的禁令。”雪鳶輕輕感慨,這世間的事情真的是說不準,命運一下天上一下地上,當初齊王失勢,誰還能料到他這么快就會翻身?
杜子衿垂眸斂去眼底的冷意,不管是齊王還是太子,這輩子絕不會有好下場。即便拼著粉身碎骨,她也絕不會放過他們。
“好了,有些話心里知道就行了,卻不該是咱們可以私下說的,若是傳了出去憑白的就會惹禍上身。”杜子衿淡淡的轉移話題。“聽聞墨二哥過幾日就要出發去南疆一趟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玉奴交涉的。南疆那個地方地勢極為復雜,又多深山密林,多瘴氣、蛇蟲鼠蟻,那些抵制瘴氣的藥丸和防蟲防跌打損傷等藥就讓墨桑去準備。他一個男子必是大而化之,你這兩日給他備些吃食衣物……他應該會在那里待到明年春日,多備一些冬衣冬靴,把庫房里上好的皮毛拿兩張出來,給他趕制一套大氅和暖手護套……”
“是,奴婢知道了。”雪鳶卻在聽到墨二哥時表情微微一恍,雖然很快回過神來,卻是被杜子衿敏銳的捕捉到了,不過她卻沒有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