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靈一愣，喜悅也隨之沖淡了些，她摸著臉上的疤痕，想了想問道。“那要等多久才能治療？可還有其他折中的法子？”

如今她憑著腹中的孩子，仗著定國公府的勢頭肯定能一躍成為齊王妃，終是可以壓顧傾冉那個賤人一頭。想著以后她每天要跪在自己面前磕頭行禮，伏低做小端茶遞水，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可是她的臉……她不能任由這道破壞自己花容月貌的疤痕存在，不僅會破壞齊王對她的喜愛，還會讓顧傾冉那個賤人嘲笑，這樣即便以后她占了上風，尤會覺得不甚解氣。

“沒有他法，對于傷痕的修復這天下能有多少人做到恢復如初，四姐姐該是心中有數才是，不然我也不必費心千里迢迢特地從南疆找來玉奴了。”說到最后，杜子衿竟是帶著一絲諷刺，即便她不計前嫌，杜子靈還依舊懷疑她的用心，甚至直言不諱她與玉奴狼狽為奸。

三夫人同時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不過相比杜子靈的天真，她想的更為深遠一些。齊王身為皇子，自小在宮中長大，見過的美貌女子不知其數。而她的靈兒，只能說相貌中等，如今又被毀了臉，就算現在懷了齊王的孩子，能不能成為齊王妃還兩說。

“若是想要祛除疤痕，以靈兒目前的狀況，要等多長時間？”三夫人收起了臉上情難自禁的笑意。

“少則三月，多則一年半載。”杜子衿說吧，便轉身，語氣越發淡漠道。“如今誤會解除，那阿滿便回去了。”

不想去理會，這對薄涼自私的母女眼中滿滿的算計，杜子衿覺得既已解釋清楚，剩下的事情便不想再理會。

“等一下，等……等一下，阿滿……”三夫人怎能輕易放杜子衿回去，既然靈兒有喜之事她已知道，便沒有白白浪費她這個大好資源的事情。

杜子衿身子靈巧的一閃，便躲過三夫人的急切想拉住她的手，“三嬸娘還有何事？你放心，四姐姐的事情阿滿絕對不會亂說，畢竟事關四姐姐的清譽，未來的命運。”

“這……三嬸娘當然信得過你，當然信得過你……”三夫人看了一眼自己落空的手，訕訕的笑著，眼底卻又藏著一種算計利用的神色。

“為何是三個月，而不是現在？”杜子靈這是愣愣的，問出了想了許久的疑惑。

杜子衿冷笑，回眸清冷的目光直直看向反應遲鈍的杜子靈，一字一頓的開口說道。“因不知四姐姐腹中孩子想留下還是想拿掉，拿掉恢復身體則至少三個月，若是生下，至少要一年之后。四姐姐就不要做著既要孩子名分，又要容貌風光此等美事了，兩者你只能選其一。”

“你……”被她說中心事，杜子靈不免又惱羞成怒。

但是三夫人則不然，尤其是聽到杜子衿口中說出名分二字更是眼睛放光，她忙出聲勸住自己女兒，不能讓她此刻得罪杜子衿這尊大佛。“靈兒，你先不要著急，恢復容貌還是其次，不要主次不分。”說完又回頭對著杜子衿笑的和藹可親的問道，“阿滿，你既提到了名分，可你也看到了，眼下靈兒的容貌受損，若是齊王嫌棄……你可有什么法子讓你四姐姐能如愿以償成為齊王妃？”

三夫人特地強調杜子靈是杜子衿的四姐姐，想用血緣親情綁著杜子衿，讓她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杜子衿聽了垂下眼眸，李氏的話中之意她怎么會聽不懂，可平日她們也是蔭護在二房名下，也不見她們顧念手足親情。這時候倒是說得好聽，到時候怕是利用完依舊會翻臉不認人吧。

“三嬸娘瞧你說的，阿滿自己不過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比起四姐姐還小上幾個月呢，哪有什么主見懂得那些？”杜子衿輕笑柔和的說著拒絕的話，言笑晏晏，很是謙虛，倒一時叫三夫人啞口無言。“眼下四姐姐的肚子等不得，還是要盡快做出決定才好。玉奴那里只怕只能讓她先回南疆，治臉一事只能日后再作打算了。”

“哼，平日里就屬你詭計最多，眼下分明是推脫不愿幫我……”杜子靈聽到杜子衿拒絕，眼都紅了，哪還管得上其他，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與杜子衿撕破臉面了。

“靈兒……”三夫人雖然是在喝止杜子靈，語氣卻不重，分明也是覺得杜子靈說的在理。

杜子衿心中越冷，臉上笑的越柔，“既然四姐姐都清楚，又何必說出來讓自己難堪呢？”

說完，還未等三夫人和杜子靈露出瞠目結舌的反應，便徑自推門而出了。

到了屋外，秋風拂面，才覺得空氣舒爽，呼吸順暢。

牧漁見杜子衿出來，便很快跑了過來，安靜乖順的跟著她一道走出院子。

完全不去理會身后杜子靈突然爆發的怒火謾罵，以及三夫人竭力壓制的規勸。

杜子衿還未回到子樂閣，半道突然雪鳶匆匆找來，面色卻是有些發白。

“何事這般慌張？”杜子衿見了是雪鳶便率先出聲。

雖然剛剛在紫霧院里，那里濁氣熏天，心中不是滋味。不過出了那里，靜下心來走了片刻，情緒也就慢慢恢復了。

早就知道三房都是些什么樣的人，也早就習慣了，因此對于她們貪婪自私，尖酸刻薄，不必太過往心里去。

“小姐，齊王殿下來了，指名定要見你……”雪鳶心知眼下太子與齊王形勢微妙，而小姐自上次進宮見云妃之后，她便心中有預感，小姐大約與太子會成就好事的。如今齊王一來就要見小姐，無論夫人怎么推諉都不見效，齊王都故意裝作不懂其意。

如此執著，恐怕是不妙。

杜子衿一聽齊王二字，瞳孔猛地劇烈一縮，一種莫名的痛瞬間攫緊心臟。

藏在袖中的雙手不自覺的握拳，那是一種下意識的進入戒備狀態的姿態，渾身僵硬。

所有的晦澀的、不堪的、痛苦的記憶仿佛一下子擊潰大腦深處的防守，瞬間吞噬她的理智。

“小姐……”

“沒事。”杜子衿面色有些發白，她閉上雙眼，告訴自己不要怕。既要報仇，總有一天會迎面對上的。再三深呼吸，杜子衿才睜開眼，竭力鎮定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