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咀嚼的動作一頓,上下打量著寧嬌,正色道:“我這些年沒少在你身上下功夫,別家貴女會的琴棋書畫你一樣都沒少學,再加上嬌兒天生麗質,做個王妃也不是不可能。”
周姨娘的父親是個小小的員外,她還并非嫡女。
但也都怪這員外家埋沒了她的“才華”。
哪怕出身六品的官宦之家,她也不會淪落到為人妾室的地步。
生下了女兒后,心比天高的她便明里暗里調教女兒學習六藝。即便近兩年手頭不寬裕,為寧嬌找來先生的錢她是一分都沒省過。
而且,寧嬌天生一副好嗓音,邊彈邊唱的模樣連先生都贊不絕口。
更加強了周姨娘自負的心思。
寧嬌歪著頭,想了想道:“那比起寧姝呢?我可有勝過她一籌?”
“這——”
周姨娘猶豫了一瞬,繼續道:“你別說,今兒我還真沒認出她來。兩年多沒見確實出落的愈發誘人了。”
回想起寧姝惹火的身段和她嫵媚妖嬈的神韻,周姨娘嘆道:“但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特別是天橫貴胄,都講究一個‘貞靜賢淑’,真要論起來還是嬌兒有優勢。”
她本身就是個完美的例子。
無論長相與身姿,著實要好上寧夫人太多。
可她從小沒受過良好的六藝教學,倒是被母親教會了很多勾人的手段,以至于當年能輕而易舉的成為寧府中唯一的姨娘。
她不想女兒也重走自己那不堪的老路,即便不是王府正妃,好歹也要是個官家主母。
周姨娘眼眸中充滿了算計,忽然想起羊脂玉鐲的事,倏然直視對寧嬌道:
“如今入了寧府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沒事多接近接近寧姝,她有的你也要有。羊脂玉鐲的事就當你買了個教訓,日后千萬要聽姨娘的話。”
寧嬌有些心痛鐲子物歸原主,可她們也確實因為鐲子才勉強贏回了一點信任。不由地點頭,“嗯,我知道了。以后都聽姨娘的。”
……
寧姝的小院是她自己起的名字,喚為清瀾閣。
寧嬌還以為會叫個蘭花苑、怡香居什么的,這點倒是讓她高看了一眼。
整個院落大小如她所在的那個院子沒有多少差別,寧嬌斂起攀比的心思,笑道:“姐姐這里空氣倒是聞著新鮮,位置也雅靜,很適合姐姐呢。”
一番話說的發自肺腑,一顰一笑里都是真心實意。
寧姝不解的看向寧嬌,“你若喜歡,我可以同你換。”
“不、不用。”寧嬌忙推辭道:“我只要有個能住的房間就好,怎敢和姐姐搶?”
寧姝皺了皺眉。
她亦是有個能住的地方便可。
當初選中了這個院落也是因著這里離正門稍遠些,省得清凈。根本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此時寧嬌的話拐彎抹角的引起了她的反感,她道:“所以說讓給妹妹,妹妹還不要,那我這院落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啊?”
寧嬌矛盾的搖頭又點頭,“姐姐的自然都是好的。”
“待會兒我便去和母親說,明日你我交換院落。”
寧姝說得斬釘截鐵,著實把寧嬌嚇壞了。
她才剛回府第二天,就鬧得和寧姝換院落,旁人一看定會認為是她善妒,就知道搶嫡女的東西。
明明是來套近乎的,怎么就成了熱臉貼她冷屁-股了?
寧嬌的眼淚“唰”的流了出來,嬌里嬌氣的抿著下唇,哽咽的道:“姐姐你別這樣,這樣我會感覺姐姐好陌生,從前我們都是無話不談的姐妹,如今怎么——”
寧姝無語至極。
這么容易就哭了?
“你既然稱呼我為姐姐就該知曉我從前也是這副性子。要說無話不談——倒不如說是沒話可說更為貼切?”
寧嬌臉色一陣青紅交替,從前在寧府的時候寧姝的話是不多。但和她這個唯一的妹妹的關系還是算是好的。
至少在旁人眼里她是唯一能和寧姝多說上幾句的人。
她還以為恢復她們從前的關系會不費吹灰之力呢,誰成想打臉竟然來的如此猝不及防。
幽怨的嘆了一聲,寧嬌的眼眶里還有眼淚在打轉。
“姐姐,妹妹知道你還記恨姨娘,可昨日已經解釋過了,我那時候病太重,根本反抗不得的,到如今還留著后遺癥呢。”
寧姝神情寡淡的望著寧嬌,心嘆眼前的姑娘真是她兩輩子都沒見過的厚皮囊。
她忽地伸出手,抓住了寧嬌的皓腕,指腹輕輕的點在了寧嬌的脈搏上。
寧嬌大驚失色的收回了手,“姐姐這是做什么?”
“妹妹不記得了?我從小和外祖父學過些醫理,既然妹妹說病了,不如我來替妹妹看看身子?”
“不、不必了。”寧嬌嚇得都忘記哭了。
轉了轉手腕,眼波流轉間,暗自悔恨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寧姝淡淡一笑,起身拍了拍寧嬌的手背,“妹妹既然有病,來我這里我還以為是想找我來替妹妹開幾副藥呢。”
“我這些都是小毛病,怎敢勞煩姐姐。”寧嬌不知道寧姝醫術上的深淺,不過她剛剛收回手的動作極快,僥幸的猜想著寧姝根本沒探到什么。
“對了,姨娘還暈著呢,妹妹先回了,就不打擾姐姐了。”
寧嬌起身就走,寧姝跟上了她匆忙的腳步,關切的問道:“哦?暈了這么久還沒醒?母親沒叫大夫嗎?走,我跟你去看看。”
寧姝的話讓寧嬌的腳步就停在了原地,繼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
“不是,我是說姨娘醒了,我回去看看姨娘有沒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姐姐還是留步吧?”
寧姝淡漠的表情上浮現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定定的盯著寧嬌看了良久,看到她的頭皮都微微發麻了,才莞爾笑道:“既如此,那我便不送了。”
寧嬌不敢再多客套一句,她發現寧姝的每一句話都大有深意,生怕她的口誤會繼續讓她下不來臺。
亟亟轉身出了清瀾閣。
寧姝望著寧嬌倉皇而逃的背影,忽地輕笑出聲。
龍善在一旁也嗤之以鼻的哼了哼聲。
外頭,細碎的腳步聲又傳了回來。寧姝以為寧嬌去而復返,斂起笑容迎了出去。
誰知見到的并非寧嬌,而是寧夫人院中的丫鬟。
她火急火燎的道:“姑娘,夫人找您去正堂呢,說是宮里來了圣旨。”
“圣旨?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