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蔓繃著臉回屋收拾行李,陳嘉嘉跟著進去。
“媽,你這是干什么?要出差去外地?”
馮蔓冷著臉說道:“我給別人騰位置,以后這個家可沒我容身之地了。”
從未見過面的兒子比她和女兒親嗎?
陳嘉嘉大驚失色,“我爸他,他和誰…?”
剩下的話她說不出口,心里也不相信。她想不出平日里嚴肅正經的她爸能干出什么事。
馮蔓一夜沒睡,已經顧不得照顧自己女兒的情緒,“你爸前頭那個生了個兒子,還是華清的大學生,你奶現在要讓人家認祖歸宗。”
陳嘉嘉愣在當場,等她想明白她媽嘴里到底說了什么時,憤怒之下一手把桌上的麥乳精扇飛。
“媽,我和你一起走。”
馮蔓可沒想帶著閨女一起走,到了院里,她把人拉住,“你給我在家好好待著,我走了,你奶奶就更肆無忌憚了,有什么事,你來告訴我。”
陳嘉嘉心里很亂,卻聽話的點點頭。
吉普車停在院外,馮蔓看了一眼側臉堅毅、眉心的褶子都透著一股子儒雅的成熟男人,轉頭時,眼淚不爭氣的落下。
陳進華大步流星的追上她,就問了一句,“你想讓我怎么樣?是我對不起她在先。”
馮蔓抹抹淚,別過頭去,揚著下巴,“不怎么樣,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她知道自己是沒理的一方,可她沒法接受家里再多出一個人。
陳進華也不高興,他有什么錯?知道了王素梅母子的存在,不聞不問,他還算是男人嗎?他不明白馮蔓是在作鬧什么。
進了客廳,看到警衛員正蹲在地下收拾被陳嘉嘉禍禍的東西。
陳嘉嘉抱臂坐在木椅上,臉歪向一側,下巴揚著,等待著她爸的反應。
陳進華的反應是沒反應。
就這一個閨女,疼了這么多年,一時接受不了做了點錯事,還是可以理解的。
事實就擺在那里,緩兩天她自己就能想明白了。
麥乳精灑了一地,罐子都被踩變形,警衛員拿著罐子為難的看向陳進華。
陳進華道:“好的都收拾干凈,不能要的就扔掉。”
等車子的尾氣消散在空氣中,陳嘉嘉開始后悔剛才沒有跟上車。
本來是家中獨女,她爸雖然也疼堂哥堂弟堂姐堂妹們,但她才是他的小棉襖,他最疼的還是她。突然冒出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陳嘉嘉抓心撓肝的難受。
石頭胡同里,姜馨玉正在晾曬洗好的尿布,聽到門口的動靜,轉頭看到一輛軍用吉普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了院門口。
羅爺爺去公園和人下棋了,今天院里只有隔壁的王奶奶和她婆母一起在做針線活。
王寡婦探頭看時,恰逢陳進華從車上下來。
二人四目相對,王寡婦一個不小心,手指被針戳出了血珠子,回神后,她徑直站起身。
昨個見過老太太她就知道離陳進華來不遠了。
卻沒想到他會來的這么快。
猶記當年她走投無路時,恨不能直接飛到他身邊,告訴他他媽要把她賣掉,她要活不下去了。
當時的心有多急迫、多焦灼,此時再想起來仿佛那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
那些情緒早就在她辛苦把兒子養大的日子里消散了。 她父母把她賣了換糧食,她吃了陳家的飯,給陳進華當媳婦,她也沒什么反對的。
和陳進華之間,就是這樣而已,哪有什么情情愛愛的呢?
在陳家當牛做馬是她該的,就當是為了那些糧食,但她不接受被賣給別人。
有了前兩次見陳家人的經驗,這次的王寡婦淡定多了。
孩子在屋里哭了起來,王寡婦扭頭的對姜馨玉說:“你進屋哄哄孩子,我去和人說說話。”
姜馨玉特意看了一眼陳進華,覺得他的輪廓和陳奕確實有些相似,怪不得昨個老太太這么確定。
比起眉目疏淡面容凊疏雋永的陳奕,陳進華穩重的氣度下斂藏著錚然,這是一個經歷過血與火洗禮過的男人。
陳進華這長相真是比以前陳奕的親爸更像是親爸。
到了院門口,王寡婦沒看陳進華,“去外頭說,這邊不是說話的地方。”
姜馨玉回屋哄自家臭崽子,出了門就被張奶奶叫住了。
“剛才那個是你們家親戚?”
張奶奶十幾歲的時候就在這邊胡同里混了,見過建國前不少的達官顯貴,一雙眼睛還是很會看人的。
在她看來,陳奕和姜馨玉身上帶著貴氣,倒是王寡婦,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農村女人,那臉龐倒是能看出來年輕的時候長的不錯,不過因為常年干農活,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上不少。
剛才那輛吉普車上下來的人,氣質四平八穩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那輛吉普車就是證據。
姜馨玉不想說這破事,姜寶琴家帶給她家的麻煩不少,在她和陳奕看來,陳家也是麻煩。
倆人又不是本土人,血緣什么的就是麻煩。
她不說,張奶奶自顧自說下去:“小陳和剛才那人有點像,不是父子也是什么親戚關系。”
另一邊,王寡婦帶著陳進華去了胡同外沒人的空地上。
陳進華看著她依舊瘦弱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王寡婦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那么懦弱,先開了口:“陳奕雖然是你兒子,但他是我養大的,你想搶是搶不走的。”
“我就是想告訴你這點,以后你們都別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你有能耐我也不想沾,聽明白了嗎?”
一口氣說這么多話,她不是不緊張。
陳進華沒想到她張口就是要和他撇清關系。
“以前是我對不住你,以后我會盡量補償你,還有陳奕,既然是我的兒子,我理應也該照顧他。”
王寡婦抬高音量,“不需要!”
“該出現的時候你不在,現在我用不到你,別再來找我們。”
細看之下,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陳進華不忍再刺激她,“我只是想為你們做些什么,沒想和你搶兒子。”
王寡婦冷笑:“那是,你和別人生了孩子,哪稀罕我的兒子。”
陳進華示意警衛員把重新置辦的禮品從車上拿下來,遞給她,“就算你不稀罕,也得為孩子考慮,里頭有麥乳精和奶粉,大人孩子都可以吃,拿著吧。”
她不接,他誠懇道:“我說話算話,不和你搶兒子,只是想為你們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