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繼續開口追問,“你再仔細想想,她還說了什么?”
李月確定的說道,“這么一句,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想要人家說什么,你自己問去啊,自己龜縮在這大涼山里,面都不露,還惦記個什么勁兒呢?”
林霄悻悻然低下了頭,轉身離開了,李月看著林霄離開的背影,癟了癟嘴,朝著一旁的李云說道,“看樣子林霄還真是對小玉那丫頭了心呢。”
李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抬頭看了李月一眼,心道,自己也不人家大,都還是個小丫頭呢,還老神在在的叫別人丫頭。
李月收拾完了魚,便提著木桶進屋燒魚做飯去了,因為李月啥事兒都要親力親為,許錦娘只得坐在灶臺前面替李月燒燒火,李云則拿了扁擔木桶,趁著天沒黑去了湖邊挑水去了。
這一頓飯,李月做的特別豐盛,許錦娘看李月忙碌著做了一大桌子菜,剛從縣城帶回來的菜差不多做了一半,心里想著這要是天天像小月這樣做飯,不多久都得讓她把家里給做窮了,不過想著李月難得想要表現一下,也做這么一頓,倒是沒說什么。
只到第二天聽說李云要走的時候,許錦娘才知道月兒為何要搶著親自做飯,還總是做這么大一桌。
晚飯的時候,李月不停的給李云夾著菜,沒一會兒李云的碗堆成了小山,李云看著很是無奈,心里微暖,又有些心疼。
許錦娘看著兩人的互動,倒很是滿意,她感覺這次兩人去了大涼山深山里回來之后,兩個人的感情似乎以前更好一些了。
吃過了晚飯,許錦娘收拾著碗筷,這次李月倒是沒有爭著收拾了,而是叫了林霄去實驗室,說是找他有事兒。
林霄跟著李月去了實驗室,李月便開始翻找林霄的一堆瓷瓶,林霄看著李月的動作,不解的問道,“你這是要干啥呢?翻的亂七八糟的,要找什么你說,我給你找?!?
李月也覺得自己有些手忙腳亂的,便停了手,朝林霄說道,“我要止血藥,消炎藥,感冒藥,是治風寒的藥,退燒藥最好也準備一些,提神的解除疲勞的有沒有,也給我來一點……”
“停!”林霄聽的暈頭轉向的終于受不了的叫停,“要這么多藥,你是打算背著我開醫館呢?先說你要干嘛。”
李月不滿的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李云要前線了,這些藥說不定都用的,你趕緊的給我準備?!?
此時的李月,明明已經徹底慌了神,手忙腳亂的哪兒還有昨天聽說李云要離開,面對李云時的淡定?
林霄聽得李月的話,也是吃了一驚,“李兄要前線?去燕門關?”
李月點點頭,卻是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先給我準備藥?!?
林霄看著如此急切的李月,有些無奈的開口說道,“你先去忙你的,我來給你準備好了,一會兒一樣不那的給你準備好。”
此時那邊的小陽卻在大聲的喊著,“姐姐,姐姐。”
李月聽的小陽的喊聲,邊往外面走,邊不放心的囑咐林霄,“準備齊全一點。”
到了那邊院子里,是許錦娘讓小陽叫的月兒,說是熱水燒好了,問李月要不要洗澡。
問李月要不是洗澡是借口,主要是這大晚的,月兒跟林霄兩個人單獨呆在那邊屋子里,雖說兩人沒什么,李云也沒說什么,可是許錦娘還是覺得有些不妥,所以才找了個借口讓小陽叫月兒。
李云幫李月提好了水,讓李月去洗澡,之后李月便又一個人去了林霄那邊,許錦娘看著李月剛從林霄那邊回來,李云又去林霄那邊,喃喃的道,“怎們覺得今天這倆人都有些怪怪的?”
而李云過去林霄那邊,則是去拜托林霄,要他幫忙照顧家里,明知道李月足夠能干,可以照顧好家里,但是李云還是不放心,林霄雖性子單純,但是武功厲害,至少能保證她們的安全。
還有一點,是希望林霄能看著李月一點,別讓她亂來。在李云看來,李月太不安生了,若是有什么事情,鐵定會毫不猶豫的沖在前面,這一點讓他最不放心。
等李云回來的時候,李月早洗完了,此時正坐在大通鋪,著忽明忽暗的油燈替李云整理衣物行李,看到李云過來,便朝著李云招了招手,指了指棉襖的內衣兜,說道,“這里面裝的是我先前找林霄要來的解毒丸和保命丸,你收好的,我還找林霄要了一些藥,他還在準備,你記得要隨時帶著,刀劍不長眼,隨時都要以往萬一,不管什么時候,都記得要保住自己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可都還等著你回來?!?
李月突然沉默了下來,二十萬對四十萬,勝算能有多大,真到了那個時候,李云是會選擇戰死,還是會選擇茍且偷生呢?
想到這里,李月突然紅了眼眶,低著頭,生怕李云看見,快速站起身,邊往外走邊說道,“我去看看林霄的藥準備好了沒有。”
一直走到門外,強忍的眼淚終是忍不住落了下來,李月深吸一口氣,胡亂的用袖子擦了擦,正準備去林霄那邊,便感覺到自己身披了一件衣服,隨即被拉進了一個熟悉的溫暖的懷抱。
李云摟著李月邊往屋里走邊帶著責備的語氣說道,“衣服不穿往外跑,你想這個樣子去林霄那邊?”
李月紅著眼眶低下頭一看,果然自己只穿著衣,許錦娘端著木盆出來倒水,看著李月低著頭只穿著衣,李云摟著李月往屋里走,還以為兩人吵架了,擔心的問道,“怎么穿著衣跑出來了?”
李云忙應道,“沒事兒,娘早些休息。”之后便摟著李月進屋,關了門。
許錦娘疑惑的看著兩人進屋關門,心里還是有些擔心,怎么看著也不像沒事兒的樣子,不過兩人都已經進了屋,她也不好繼續去追問。
李月任由李云摟著,在床邊坐下,在昏暗的油燈下,即便是低著頭,李月紅著的眼眶卻是也遮掩不住了。
看到李月這個樣子,李云輕嘆一聲,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李月,只得將李月摟進了自己的懷里,空氣一時安靜了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只聽的見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一直到樹屋的縫隙里突然吹來一股冷風,李云才回過神來,李月如今還只穿了衣,開口說道,“進被子里去睡覺,明天再收拾?!?
邊說著,邊推了李月躺進被子里,將一旁通鋪收拾了一下,才去自己洗簌去了。
李月卻是如何能睡得著,一想到邊境的情況,再想到李云要去邊境,生死未卜,沒來由的難過,眼淚忍不住要往外冒。
她還以為,她早已經知道了如今要發生的事,早明白李云是要離開的,所以也早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能夠坦然面對,可是如今在真真面對之時,才體會到,心里似乎突然壓了一塊石頭,壓的自己有些喘不過去來,淚腺似乎也不受自己控制了,一直想要往外飆。
即便是次跟李云一起面對生死的時候,也沒覺得有這般難過。
李云洗簌完回來的時候,便看著李月蒙著被子,被子里一聳一聳的,時不時能聽見一聲壓抑的抽泣聲。
揭開被子,看著將臉埋在枕頭里的李月,李云心疼的過去李月身邊躺下,將李月摟緊了自己的懷里,輕拍著李月的背。
李云什么話也沒說,他不知道該說什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以后會如何,是否還能活著回來,戰場從來是殘酷的,不是你死是我亡,更何況,他此次要去的戰場,本來一場生命的冒險。
李月也沒有說話,她又何嘗不知呢?任由李云抱著自己,窩在李云的懷里哭著,直到漸漸的在李云懷里睡去。
第二天早,李月早早醒來了,想著李云晚要離開的,她得好好想一想還有什么需要替李云準備的,正準備起身,卻被李云摟住,便聽的李云輕輕的開口說道,“讓我再抱一會兒?!?
李月沒有再動,兩個人靜靜的躺在床,貪念著分開前的最后一絲溫暖。
一直到外面傳來小陽的說話聲,李云才松開了手,兩個人一起起了床。
早飯還是李月準備的,吃過了早飯,李云便告訴了許錦娘,自己要離開的事情,許錦娘愣了愣,開口問道,“你要去燕京?”
李云點了點頭。
許錦娘皺著眉頭說道,“我說月兒怎么這么反常,一定要去?”
李云再次點了點頭。
許錦娘嘆息一聲,應道,“那去吧,畢竟是表兄弟,當初也幫了你們不少忙,人家有事兒,你們也總得幫忙的,盡量早些回來。”
隨即許錦娘轉頭看向李月,開口說道,“你也別跟阿云使小性子,這自己成了家了,人情往來的也要學著點兒,別總是跟小孩子一樣,還跟阿云使性子,我來收拾碗筷,你去替阿云收拾行李?!?
李月點點頭,站起身進屋去替李云收拾去了,沒一會兒,林霄將準備好的藥給李月送了過來,李月給李云裝好。
其實也沒什么東西需要收拾的,李月昨天晚差不多都已經收拾好了,可是李月卻總是一會兒怕忘了這一會兒怕忘了那,時不時的去翻看一遍。
這一整天的氣氛都有些壓抑,連天氣似乎也感受到了人的陰郁,也變的陰沉了起來。
下午的時候,李忠騎著一匹馬,牽著一匹馬山來了,李月跟許錦娘早早的做了晚飯給兩人吃了,兩人好早些出門趕路。
李月卻是有些舍不得,堅持要送李云下山,李云只得拉著李月了自己的馬,兩個人一起騎著馬下了山,李忠想著公子跟夫人肯定有體己話要說,便打馬加快了速度離開。
一路,李月沒有說什么,倒是李云一直念叨,讓李月自己注意身體,不要總穿著衣滿屋子跑,別把自己凍著,不要總是碰冷水……
李月已經聽的紅了眼眶,卻努力將眼淚咽了回去,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山下,李云抱著李月下了馬,用力了抱了抱李月,開口說道,“我走了,趁著天沒黑,趕緊回去吧?!?
李月努力扯出一絲笑容,說道,“我看著你離開,路小心?!?
李云點點頭,翻身馬,看了一眼,便打馬快速離開。
明月看著遠遠離開的馬背的背影,心似乎突然空了。
昂起頭,不想讓眼眶的眼淚滑落,卻似乎連天都感受到了悲傷,陰沉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淅淅瀝瀝的開始打在明月的臉。
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明月感覺自己的視線開始變的模糊,遠處的人影離自己越來越遠,以后說不定再也見不到了?
心里憤恨老天爺的不公,前世讓自己體會死別的傷痛,重活一世,又來生離么?
雨越下越大,眼前一面模糊,什么都看不見了,明月癱坐在了地,嘩啦啦的下雨聲掩蓋住了明月撕心裂肺的絕望的哭嚎。
明明離的那么遠,明明雨聲這么大,李云是清晰的聽到了明月那絕望的哭聲,那樣的哭聲,讓李云覺得,自己若這樣離開,再也見不到那總是纏著自己,笑的沒臉沒皮的女子,那時不時沖著自己一頓亂吼,之后又討好的來給自己道歉的女子,那總愛看著自己傻笑的女子……再也見不到了么?
那種心痛的感覺,來的太強烈,那絕望的感覺似乎也會傳染。
李云拉住了韁繩,聽著身后傳來的絕望的哭聲,最終還是調轉了馬頭,打馬沖向了明月的方向。
明月沉浸在自己的絕望當,只到感覺有人將自己從地拉了起來,抬起頭,看向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
明月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幻覺了,李云剛剛明明走了,揉了揉自己模糊的眼睛,仍舊是那一張臉,不是離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