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天的功夫,沈老頭再一次找上了楊凌,果然是孔興學那張大嘴巴,經過實地觀察,發現楊凌照料的那一攤難民,的確不論是身體狀況還是精神狀況都比別家的要好,這就證明了楊凌所說的方法是切實有效的。
沈老頭告訴楊凌,楊凌又升官了,這次升為文議郎,依然是悲催的有政治地位,沒國家俸祿拿的倒霉虛職,更關鍵是這次楊凌居然還有了差遣,就是將他的方法推廣到全城,同時總攬全京城的賑災工作。
楊凌試探著問道:“不干,行不行?。窟@老讓我干這干那的,關鍵還不給開工資,這算怎么回事,你喂牛,還知道給幾把青草呢?!?
“不干也行啊,”沈老頭老神在在地說道:“敬事房的門往哪邊開,你也知道了,不干的話,我們再去參觀參觀好了?!?
“這么說,是吃定我了?”楊凌無奈道,自己剛破處沒多久,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再往哪去一趟,指不定要留下什么心理陰影呢。
“差不多吧,反正你小子是有本事的人,就是有點憊懶,還有點好財貨,估計也就我能吃你了,明天我會派人來,到時候你跟著一起去?!崩项^說完就走了。
臨出門的時候,老頭回過頭來說道:“還有,別想著要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往哪里跑呢,對不對啊。還有一件事,你那什么沙發,就夠我擺一個書房的,沒事的時候,再送個百八十張的過去,家里地方大?!?
“百八十張?老頭,你是準備要開店嗎?敲詐敲得如此理直氣壯的,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楊凌大怒道。
“說你不學無術吧,老夫這怎么能叫敲詐呢,分明是你自愿孝敬老夫的?!崩项^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老頭太不要臉了,氣得楊凌晚上跟孫獵人嘿咻的時候,也只是匆匆來了三次,這叫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楊凌還摟著孫獵人雪白的身體發春夢的時候,就有一個小官上門了,姓秦叫雷,是戶部的一個小主事,按說人家官位比楊凌高,但是人家顯然做了功課,將楊凌的背景不說調查得一清二楚吧,也算是差不多了。秦主事在楊凌面前絲毫不擺架子,就是有點嘴碎,一個勁地說和楊凌一見如故,想要和楊凌結拜為異性兄弟。
楊凌沒見過這種人,只能用不斷的“呵呵”來表達我去年買了個包的意思,但是顯然這秦主事沒有聽懂,還是一個勁地熱情招呼。
楊凌懶得搭理,讓他前面帶路,往戶部倉庫去了。戶部倉庫里此時正忙忙碌碌的,楊凌意外地還看見了一個老熟人——楊大少,鬼知道他一個混黑社會的怎么會來這。
秦主事將楊凌引進他的辦公室,然后又叫來幾個小頭頭,聽楊凌訓話。
楊凌這幾天著實有些累,也沒功夫跟這幫人多扯,只說道:“我那辦法估計你們也知道了,我也沒別的話說,別以為我不清楚里面的門道,少貪點,外面可都是人命,貪多了小心生兒子沒屁眼,行了,就這么多了,都忙去吧?!?
所有人聽了楊凌這話都面面相覷,不發一言地魚貫出了房門,楊凌躺在秦主事的椅子上,連換了幾個姿勢,才找到一個比較舒服的位置,斜著眼睛問道:“說說吧,這里面的門門道道,別說你不知情,跟我說說,看看在不在我心里可接受的范圍之內。”
秦主事擦了擦冷汗,沒想到楊凌這個看上去一點正形也沒有的人,居然會直接問出這種問道,秦主事斟酌道:“先前的確有一批糧食有點損耗,所以指望著能在這里把那窟窿給填上去,請楊公子開恩。”
“按說,這事跟我沒什么關系,我就是來負責賑災的事,不過我就告訴你一件事,我這個人河水不犯井水,你們把我的差事干好了,其余的我不管,但是如果你們要是這個面子不給我,也別想我給你們什么面子。好了,你先忙去吧,我先瞇一會,你這一大早的,也不讓人誰個安生覺。啊……困死我了?!睏盍璐蛄艘粋€大大的哈欠。
房間外,那些小頭頭正聚集在一塊,一見秦主事出來,趕忙都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問道:“秦主事?怎么說,那小子什么意思?”
秦主事為難地說道:“這位爺不怎么好糊弄,他的意思是他只管他的事,只要別攪合了他的事,其余的她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所有人都有些為難,就指望著能借這件事補窟窿呢,往年都是這么干的,從來沒有出個什么紕漏,天知道今年上頭為什么會派楊凌下來。其中一個領頭的試探著說道:“秦主事,這可是一年最好的機會,夏糧剛剛入庫,稍微做點手腳就能將去年冬天的窟窿給補上了。秦主事,你看新來的那個姓楊的,一眼就看了出來,我們是不是能把他拉過來,大不了大家將去年的收益都送了他,反正估計他也就干這一陣子?!?
“我勸你這個心思是想也別想,你可知道他是什么背景?”秦主事趕忙阻止道。
“什么背景?”
“他是沈相國的未來外孫女婿,聽說還和陳國公府的小公爺是拜把子兄弟,我還聽說先前他去了一趟匠造監,得到了皇上的嘉獎,不過是他不想做官,這一次也是沈相國特地把他調過來的,我覺得他也看不上那一點?!鼻刂魇鲁烈鞯馈?
“那,要不還是美人計好了,看他這么一個毛頭小子,估計也沒什么定力。”
“你們可知道他的如夫人是誰?就是原來金風樓里赫赫有名的孫大家,估計一般的庸脂俗粉他也看不上眼,聽說當初幫孫大家贖身的時候,光贖身銀子就是好幾萬兩?!鼻刂魇聻殡y道:“這樣吧,大家這幾天打起精神來,按照他說的,咱們給他好好辦事,等過了幾天,他松懈的時候,再想辦法。”
“即使這樣,這窟窿可要咱們自己補了!”有人不甘心道。
“這個時候保命要緊,還是先把這尊瘟神送走了,估計來年他也不會來了,做人眼光要放得長遠。”秦主事罵道。
一連幾天,楊凌都沒搭理他們,每天去了都是在辦公室里放幾個冰盆睡覺。但是這并不代表楊凌不去關心,每天傍晚,楊凌都會叫家人去將當初楊凌派活干的那個難民叫過來,問問官府的賑濟情況如何。
一連好幾天,都是很好的結果,楊凌自然是不會去多過問什么,這不是沒事找事干嘛,反正又沒有錢拿。
就在戶部一幫人提心吊膽的過了幾天,期間楊凌什么都沒有過問,只是窩著睡覺,這讓很多人都以為楊凌不過是來走個過場,漸漸開始膽子放大了。
楊凌不動聲色地又過來幾天,這天結束的時候,楊凌照常在辦公室聽秦主事給自己報賬,這東西楊凌聽都不要聽,“好了,好了,老秦,別念了,我聽得頭大?!睏盍钄[擺手道:“對了,老秦,我看你應該是個官身吧,念過書嗎?”
“是,我是舉業出身的,七品的官身,念過些書,不過名次不是很好,入了官場又沒有關系,又沒有錢送禮,所以被派到這里當個主事?!鼻刂魇滦χ氐馈?
“其實,我有時候也挺羨慕你們的,念過圣賢書,不像我,打小就不愛讀書,雖然是同進士出身吧,但是國子監,你懂的?!睏盍铻殡y道:“這不,這幾天,我家里那位天天吵著我不學無術的,逼著我寫情詩呢,我說我不會寫啊,怎么辦?就整天逼著我看什么《詩經》,每天還要問我什么意思,我這頭哦,大!”
“楊公子辛苦了?!鼻刂魇滦Φ?。
“還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意思,有點丟人,這不正好,我又有不會的了,要不你給我解釋解釋?”
“楊公子,你請說,我一定盡我所學。”
“如此,就多謝了,這詩的開頭是什么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你給我解釋解釋?”楊凌盯著秦主事看著。
秦主事頭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落,也不知道擦一擦。
“咦,老秦,你好像很熱啊,我這有酸梅湯,冰鎮的,夏天喝它,簡直就是最好的享受,你來一碗?”
秦主事恍了好一會神,才反應過來,隨即惡狠狠地盯著楊凌。
楊凌拍著胸口說道:“老秦啊,你想不出來,也別用這眼神看著我啊,你這眼神很不友善啊,跟你平時的可不一樣?!?
“楊公子,你不覺得你話太多了嗎?”秦主事惡狠狠地說道。
“老秦,你這話的語氣可不怎么對啊。怎么聽著,想要殺了我的意思呢?”
“楊公子這么聰明的人,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再裝傻呢?”
“我就是好奇,你這會要是殺了我,你怎么交待?我跟沈老頭,哦,對,就是你們嘴里的沈相國,關系怎么說呢,雖然說不上太好,但是一點情誼還是有的,同歸于盡這種事,我覺得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楊公子,你說這天這么熱,我們這倉庫后面又正好是個碼頭,所以你下水戲水,一不小心溺水了,你覺得怎么樣?”
“嗯,聽上去還是挺合情合理的,不過我覺得你可能摘得不怎么干凈,就沒有別的什么想法了?比如賄賂我?”
“如果我賄賂了,你肯放過我?”
楊凌似笑非笑地說道:“你不試試,怎么能知道結果呢,是吧?”
秦主事盯著楊凌看了半天,才說道:“楊公子啊,你都是個將死之人了,何必在這浪費時間呢,如果區區賄賂就能打動楊公子的話,楊公子也不會在這和我說這么久的話了。”
“老秦,你是個聰明人,愛錢本沒有什么錯的,說實話,我也愛錢,錢是個好東西,但是怎么說呢,賺錢得有個辦法,你現在是什么,你知道嗎?為了你們的一點私欲,可是有成千上萬的災民可能挨餓,甚至餓死,這錢你得安心嗎?”
“既然如此,楊公子也別多說什么了,老秦我送你上路吧。”秦主事忽然暴起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