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兒去,等著回家,給你們卸點兒骨頭啃。”
盛希平揮揮手,將狗子們攆走,省得它們?nèi)ニ阂谷狻?
“大哥,咱之前一共埋了四塊兒鹽磚,要不,去那些地方轉(zhuǎn)一轉(zhuǎn)?”盛希安提醒他哥。
當時盛希平帶著弟弟們,在這片山林中打了好幾個鹽窩子,眼下這才一處。
盛希安的意思,趕緊去其他地方轉(zhuǎn)一轉(zhuǎn)看看,要是也有鹿中了埋伏呢?
“嗯,咱從這邊一路捋過去,要是還有鹿中了捉腳最好,沒有的話,咱就把捉腳都起了,免得誤傷了啥就不好了。”
堿場大隊還有林場的養(yǎng)殖場,都養(yǎng)了不少羊。
開春這時候沒多少飼料了,飼養(yǎng)場的人一般就會把羊趕到山里來,任由羊啃食青草和嫩枝啥的。
那捉腳可以捕捉鹿、狍子、羊等偶蹄目的動物,要是狍子踩上也就罷了,可萬一是人家養(yǎng)的羊,這事兒就不好辦了。
所以,盛希平才說,要是沒有抓到鹿,就把捉腳都起回來。
“那這鹿怎么辦?”盛希安瞅了眼地上的鹿,問了句。
“沒事兒,扔在這兒吧,就算有別人路過看見了,也知道這是有主的東西。”
山狍野鹿,見者有份,但是不能整個兒給拿走。
就算有人進山看見了,頂多是砍下來一半兒帶走,咋地也得給留個大腿兒。
鹿身上最值錢的東西,盛希平全都摘下來了,剩下肉啥的,也不用計較那么多。
“哦,行,那咱走吧。”
盛希安點點頭,背上槍,跟著盛希平,哥仨領(lǐng)著戀戀不舍的狗子,朝著山坡另一邊走去。
當時盛希平他們在這片山坡上埋了四處鹽磚,十多個捉腳,就是拼一個概率,萬一遇上鹿群的話,保不齊就能有所收獲。
當然,這四處鹽窩子距離都挺遠的。
盛希平領(lǐng)著弟弟,帶著狗,從西往東走,又找了兩個,都沒什么收獲。
其中一個鹽窩子被啃了,鹿的蹄印離著捉腳就差那么一點點,另一個鹽窩子沒動,很顯然鹿沒有過去。
哥仨只能將捉腳和鹽磚都挖出來,裝到麻袋里拎著,繼續(xù)往前找。
“咱忙活一大通,不會就一個鹽窩子抓著鹿了吧?”盛希康一邊走,一邊嘟囔。
“有一個還不行啊?光是那一對兒鹿茸,就能賣好幾百呢,咱就費點兒時間和鹽,得幾百塊錢還不行?”
盛希平聞言就笑,老三總歸還是歲數(shù)小,說話帶著孩子氣。
“前面還有一個,保不齊能有收獲呢?”
事實證明,盛希平有時候說話不一定準,最后一處鹽窩子也沒有收獲。
盛希安盛希康似乎有點兒不甘心,可仔細一想,大哥說的有道理,有一頭鹿就算不錯了,要多少是多啊?
就這樣,哥仨又把這附近的捉腳都起出來,然后背著麻袋原路往回走。
剛走過了第三個鹽窩子時,二郎神忽然一抽鼻子,朝著西邊就叫了起來,一邊叫一邊就朝著西頭跑。
花豹、黑將軍等幾只狗跟在二郎神的后頭,也嗖嗖跑了。
盛希平一驚,這是啥情況?西邊有東西?“走,快去看看。”
盛家養(yǎng)的這幾只狗都特別有規(guī)矩,剛才沒給它們鹿肉吃,它們就絕對不會再去撕咬。
所以,二郎神忽然往回跑,肯定不是去吃鹿肉,而是發(fā)現(xiàn)了其他的獵物。
而此時,就在第一個鹽窩子處,一大一小兩只黑瞎子,正在啃食地上已經(jīng)死去的鹿。
這個季節(jié),黑瞎子剛結(jié)束蹲倉沒多久,肚子空空如也。
而春天又不像秋季,有那么多野果子可以果腹,黑瞎子只能找些苔蘚、昆蟲或者魚之類的勉強填肚子。
鹿身上膻腥味兒大,死去的鹿,最能吸引黑瞎子了。
這對母子之前可能就在周圍覓食,黑瞎子的視覺不好,但嗅覺特別靈敏,所以聞到了鹿肉的味道,便趕過來大快朵頤。
然而,母子倆剛吃了幾口,就聽見由遠及近一陣狗叫聲。
若是平常時候,聽見狗叫聲,那黑瞎子或許就走了。
可眼下它們餓了一冬天,好不容易遇到了可口的食物,那黑瞎子怎么舍得扔下嘴邊的肉轉(zhuǎn)身就走?
所以,那只大黑瞎子一扭頭,朝著遠處飛奔過來的狗子們,發(fā)出了怒吼聲。“吭。”
黑瞎子發(fā)出怒吼聲,本意是想嚇唬住狗子們,讓狗子識趣離開。
然而,這樣的舉動,卻讓二郎神等狗子憤怒不已。
剛才二郎神它們也就是吃了點兒內(nèi)臟,鹿肉一口都沒撈著。
結(jié)果就離開了這么一陣子,它們都沒撈著的肉,就被偷吃了?這還了得?
狗子們憤怒的狂叫著,朝著一大一小倆黑瞎子,飛奔過來。
狗子們來到近前,直接將兩只熊圍住,朝著倆熊就是一頓狂叫。
那只母熊見一群狗圍了過來,也生氣了,停止啃食鹿肉。
兩只前掌往地上一按,身子就直立起來,接著雙掌一提,提到與前胸齊平的位置,然后朝著狗子們,又是一聲大吼。
這頭母熊,秋天抓膘的時候,大概有三百多斤沉。
這一冬天在樹洞里蹲倉,體內(nèi)脂肪消耗較大,所以現(xiàn)在也就剩二百五六十斤的樣子。
二郎神幾個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獵狗,比眼前這熊大很多的都見過,也咬過,還能怕這家伙了?
二郎神帶著其他狗子,圍住了倆熊來回轉(zhuǎn)悠,找到適合的角度后,上去就朝著母熊后腚咬了一口。
黑瞎子皮糙肉厚,身上有大長毛,二郎神這一口咬在了腚蛋子上,沒能給母熊造成太大傷害,只咬了一嘴毛。
當然,后腚蛋子挨了一下,咋地也是疼,那母熊生氣了,扭身就要掏二郎神。
二郎神打獵多年,經(jīng)驗豐富,身子靈活一閃,便避開了熊掌的攻擊。
這時候,黑將軍和胖虎,一左一右也朝著母熊撲了過來,咬上了母熊的大腿。
那頭小熊大概是兩年左右,看樣子一百來斤沉,見母親受到狗子圍攻,這小熊就要朝著二郎神撲過去。
花豹一看,領(lǐng)著招財和旺福,直接就把小熊給圍了。
不等小熊站起來,花豹上去一口就掏了后門,疼的那小熊吱呀一聲慘叫。
小熊回頭去抓花豹,招財和旺福兩個也沖了上去,一個掏小熊腋下軟肉,一個咬小熊大腿。
狗子的咬合力不如貓科動物,可那小熊長這么大也沒被咬過啊,這下疼的它直叫喚。
另一邊,母熊聽見了小熊的慘叫,頓時紅了眼睛,一巴掌拍開了黑將軍,朝著小熊這邊就撲過來。
母熊心急之下,就忘了后頭還有個缺德的二郎神。
而二郎神確實也抓住了機會,上去一口就掏上了母熊后襠。
二郎神這一口咬的挺實在,當時疼的母熊吭一聲兒,也顧不上去救小熊了,回頭就要抓二郎神。
二郎神閃身避開,黑將軍和胖虎再次撲上來,那母熊氣的直立起身子,揚起大爪子就要給黑將軍一下。
就在這時候,那頭的小熊后腚又讓花豹給掏了一口,疼的小熊直叫喚,也影響了母熊。
那母熊放棄了攻擊黑將軍,朝著小熊的方向就要撲過去。
然后,二郎神這缺德的狗子又沖上來,再次朝著母熊后襠來了一口。
黑瞎子身上有長毛,還沾滿松油砂石,防御力挺強。
可后腚那點兒地方都是軟肉嫩肉,哪里受得了二郎神再三的撕咬?
此時母熊就覺得后腚火辣辣鉆心的疼,想要走吧,那頭孩子被圍住了無法脫困。
不走吧,這幾只狗太特么難纏了,繼續(xù)下去,恐怕要吃虧。
偏偏呢,這一片都是二茬林子,沒有太粗壯的樹,那母熊想要帶小熊上樹,都找不著合適的樹。
無奈之下,母熊只得繼續(xù)與狗糾纏,并且試圖靠近小熊。
而這個時候,盛希平和倆弟弟,也一路追了過來。
剛才他們在遠處就聽見了熊的吼聲,盛希平擔(dān)心熊瞎子傷狗,所以帶著倆弟弟一路飛奔趕過來的。
“哥,是黑瞎子,倆黑瞎子。這可咋整?”
剛才光聽見大熊的叫聲了,不成想來到近前,竟然是一大一小倆熊。
盛希安盛希康可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當時都有些麻爪兒。
盛希平一看前面的情況,也愣了下,咋就這么巧,偏偏遇上了帶崽子的母熊呢?
“沒事兒,咱家的狗目前還沒落敗,咱們找機會開槍,打那黑瞎子就是了。”
眼下也不是糾結(jié)的時候,盛希平迅速摘槍,拉下槍栓,端著槍慢慢向前走,邊走邊找適合射擊的角度。
熊的戰(zhàn)斗力,遠超野豬,哪怕是這只一百來斤的小熊,在三條狗的圍攻下,也沒落下風(fēng)。
尤其是那小熊與狗糾纏時間長了,發(fā)現(xiàn)除了帶花點而那只狗比較難纏之外,另外倆狗也就那點兒能耐。
小熊學(xué)著母熊的樣子,直立而起,提著雙掌護在前胸。
這么一來,花豹就沒辦法掏后襠要害了,招財和旺福倆狗撲過來,也被小熊輕松的撥開。
得虧這熊還小,力氣沒那么大,即便是給招財旺福一爪子,也頂多就是破了皮毛。
即便如此,招財和旺福的攻勢也沒那么猛了,眼見著,一大一小倆熊要往一起靠。
就在小熊撥開招財和旺福,轉(zhuǎn)回身要對付花豹的時候,盛希平勾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從小熊肩膀斜著穿了過去,小熊疼的吱呀一聲慘叫,無法再維持直立狀態(tài),前掌落地。
而花豹和旺福則趁著機會,直接撲上去撕咬。
這一槍,沒能打死小熊,卻惹得母熊暴怒起來。
那母熊迅速拍開咬著它大腿的胖虎,朝著槍響的方向就撲了過來。
好狗護主,黑將軍和二郎神一看母熊朝著盛希平撲過去,倆狗不顧身上帶著傷,沖上去就咬住了母熊的后腿。
倆狗拼命往后拽,想要阻止母熊攻擊盛希平,可它們跟母熊纏斗了這么長時間,身上受了傷,體力也消耗的不輕。
兩下僵持了一會兒,就被母熊掙開了倆狗。
母熊甩開黑將軍和二郎神,飛快的朝著盛希平撲過去。
而盛希平此時卻不慌不忙的端著槍,瞄準母熊勾動扳機。
這一槍,正好打中母熊的腦袋,母熊奔跑的勢頭一頓,碩大的身體往前一栽,抽搐兩下,不動了。
那邊中了一槍的小熊,在母熊中槍后,拼命掙開了花豹和旺福。
卻不想,原本對付母熊的那三條狗,竟轉(zhuǎn)回頭朝著小熊撲咬。
六條狗,體型都不小,又有二郎神和花豹這倆掏后門的絕技,那小熊就一百來斤沉,時間長了,哪里是六條狗的對手?
盛希平端著槍小心來到母熊跟前,朝著母熊腦袋又補了兩槍,確定那母熊死透了,立即朝著狗子們吹了個口哨。
狗子們跟隨盛希平上山這么久,默契十足,一聽就知道,主人讓它們退開。
于是,六條狗齊齊松開了口往后退,而盛希平也趁機,朝著小熊連開兩槍。
小熊應(yīng)聲而倒,狗子們再次撲上去撕咬,那小熊一動不動。
“老二老三,過來幫忙。”
盛希平招呼了聲兒,然后抽出綁腿上的短刀,將母熊翻過來開膛破肚,取出熊膽,將內(nèi)臟掛在旁邊的樹上。
狗不吃黑瞎子內(nèi)臟,甚至有的狗都不吃黑瞎子肉,所以這內(nèi)臟,盛希平就留下來敬山神了。取出母熊的熊膽,盛希平又朝著小熊那頭走去。
狗子們見到盛希平,都自動閃開,盛希平上前去,將小熊翻過來,開膛取了熊膽。
之后,盛希平挨個兒檢查了狗子們的傷勢,還行,多數(shù)都是皮外傷,不需要包扎。
“老二,從那母熊身上割肉,喂狗。”
狗子們跟倆熊一場惡斗,體力都消耗的挺大,必須得讓它們吃好。
眼前兩只熊,那頭還有一只鹿,這時候天氣熱,也放不住那么多的肉食,給狗多吃點兒,也比浪費了強。
盛希安應(yīng)聲兒,拿出短刀開始割肉喂狗。
狗子們一場惡戰(zhàn)之后,也都累的不輕,一個個趴在地上,張著大嘴、伸出舌頭,哈哧哈哧的喘著粗氣。
盛希安那邊喂狗,盛希平這頭則是砍了幾棵樹,做個簡易爬犁。
等那頭盛希安喂飽了狗,哥仨一起動手,把一鹿二熊抬上了爬犁,用繩子捆好。
“咱也吃點兒東西,歇一歇吧,回去還有二十多里地呢,肚子里沒東西不行。”
此時雖說還沒到中午,可這一上午沒少忙活,早晨吃飯又早,哥仨都是又累又餓。
要是不吃點兒東西墊一口就往回走,估計不等到家,就該餓得腿軟心慌了。
盛希平他們帶的煎餅和咸菜、大蔥,天氣暖和,也不需要攏火堆了,就這么席地而坐,各自拿出來煎餅,卷上大蔥咸菜,咬一大口慢慢嚼。
年輕人牙口好,這么吃煎餅越嚼越香。
等哥仨都吃飽,休息夠了,這才起身拖著爬犁往回走。
走著走著,盛希平忽然想起來,家里也沒啥菜吃,不如順手薅點兒大葉芹回去,正好有肉,包點兒包子挺好。
山里野菜多的是,一墩一墩的隨處可見。
五月二十號,大葉芹已經(jīng)半尺多高了,正是好時候。
哥仨也沒管那么多,就在周圍薅了幾把大葉芹,隨便找點兒樹皮一捆,扔到麻袋里,然后繼續(xù)拖著爬犁往回走。
這時節(jié)不像冬天,地面上都是冰雪,爬犁容易拖拽。
如今這時候地面上枯枝蒿草、石頭樹根,拖拽起來很是費力。
等哥仨從后山出來,已經(jīng)快兩點了。狗子們一見進了林場,也不等盛希平他們了,撒腿就往家里跑。
天氣好,不少人家都在院子里,或者路邊晾曬牛毛廣。
見盛希平哥仨拖著什么東西走過來,幾個婆子就圍了上來。
“哎呀,這是啥?黑瞎子,還有鹿?
嘖嘖,還得是人老盛家的孩子啊,真有能耐。
這一年到頭,不說別的,肉沒少吃,錢也不少掙。”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語氣里帶著羨慕,似乎還有那么點兒酸。
“哎?老二啊,有對象了沒?要不然大娘給你介紹個吧?”
忽然,有個婆子伸手,扒拉了盛希安一下,問道。
盛希安五八年出生的,今年虛歲二十,按說呢,也是到了該找對象的年紀。
不過這孩子性格有點兒內(nèi)向,在外面蔫吧登的不愛說話,也沒見他跟林場里哪個姑娘走的近。
此刻聽見有人這么問,盛希安一下子就臉紅了,“說啥呢?我,我才多大啊?不,不著急找對象。”
這家伙,都不好意思的有點兒磕巴了。
盛希安如此表現(xiàn),惹得那群媳婦婆子們都笑了起來。
“你看你這話說的,都二十了還不找對象,你啥時候找啊?
你大哥二十的時候,都訂婚了呢?咱林場這么多好姑娘,咋地?就沒有你相中的?
你要是相中了哪個,跟大娘說,大娘給你提媒去。要是咱林場沒有,我去別處給你踅摸。”
說話的婆子姓吳,是前川林場有名的媒人。
這吳大娘可不得了,人脈很廣,跟曙光、開峰、勝利、馬鞍山幾個林場的人都有來往,前川林場不少小伙子的親事,都是吳大娘給促成的。
原本,吳大娘挺看好盛希平,想給盛希平介紹對象。
結(jié)果沒等她張口,盛希平自己處了對象,跟周青嵐順利結(jié)了婚,吳大娘沒得著盛家的謝媒禮,一直都惦記著。
好不容易盛希安大了,滿二十歲,吳大娘又想起來,要給盛希安說親事。
“大娘,這事兒不急,等著都不忙了再,到時候你跟我媽商議去。
我們哥仨上山一天,都累的夠嗆,實在是不能陪嬸子大娘們嘮嗑了。”
盛希平朝周圍眾人笑笑,趕緊跟倆弟弟一起,拖拽著爬犁往自家走。
狗子跑得快,先到家,張淑珍一看自家的狗身上帶著傷,肚子溜鼓回來,就知道孩子們今天上山應(yīng)該是遇著什么了。
張淑珍心里著急,趁著盛新華在屋里睡覺還沒醒的工夫,趕緊跑出來看看。
一出門,正好看見三個兒子拖著不知道啥東西,從西頭走過來,張淑珍忙迎了上去。
“不是說遛捉腳么?這又是弄回來啥了?”一邊說著,張淑珍往兒子身后看了眼。
“哎呀媽呀,這咋還倆黑瞎子呢?”
難怪狗子們受傷了,倆黑瞎子多難纏啊,狗沒交代在山上,那就算不錯了。
“嗯呢,捉腳困住了一只鹿,我們?nèi)e處遛捉腳的時候,這倆熊瞎子去偷鹿肉吃,正好讓二郎神它們回來給遇上了。
費了不少勁,總算磕下來倆家伙。這回光是鹿茸和熊膽,應(yīng)該能賣點兒錢。”
盛希平簡簡單單的把事情經(jīng)過說給了老媽聽。
張淑珍聽完,長出一口氣,“得虧早晨起來,你爸多一句嘴,讓你們帶上狗。
要不然,今天你們這出兒可挺懸啊。”
帶崽子的母熊,最容易傷人了,一個鬧不好,盛希平哥仨就得交代在山里頭。
“哪有你說的那么嚇人啊?我們仨帶了兩棵槍呢。”
盛希平一聽就笑了,一頭母熊而已,大棕熊他都打死過,這還有什么可怕的?
當然,進山打獵危險性很高,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意外,帶著狗是正確的選擇。
真要是遇見危險了,狗能提前預(yù)警,也能舍身護主。
“媽,我們還薅了點兒大葉芹,這么些肉,明天咱包點兒包子吃唄?”
盛希平不希望母親在這些事情上糾結(jié),于是轉(zhuǎn)移話題。
“還等啥明天啊?我今中午正好發(fā)的面。
走,咱趕緊回家去,你們收拾這些肉,我抓緊時間摘菜剁餡兒,咱今晚上就吃包子。”
這段時間,家里確實沒啥好吃的,張淑珍每天做飯都愁得慌,不知道做啥。
本來打算發(fā)面蒸餅子的,這下有菜有肉,改蒸包子得了。
就這樣,娘幾個進了院子,盛希平哥仨在外頭扒皮收拾肉,張淑珍趕緊把麻袋里的大葉芹拿到屋門口,挑出里頭的草葉、樹枝等雜物。
這男人干活咋地也比不得女人仔細,哥仨當時就是隨便薅的,里頭夾雜了不少野草或者大葉芹幌子。
張淑珍仔仔細細挑揀之后,把大葉芹裝到盆里,用清水洗了。
鍋里燒水,等水開后把大葉芹倒進去燙一下,然后撈出來過涼水,攥干了剁餡兒。
這邊正剁餡兒呢,炕上睡覺的盛新華醒了。
小家伙現(xiàn)在長本事了,自己能從炕上出溜下來。他也不穿鞋,就這么跑到外屋。
“奶奶。”
張淑珍好回頭一看,這還了得?趕緊抱著孫子回屋去,穿上鞋,然后領(lǐng)他到院子里撒尿。
“新華,你跟你三叔玩啊,奶去剁餡兒,晚上咱包大包子吃好不好?里面多放肉肉。”
張淑珍柔聲哄著孫子,讓他去找盛希康。
一聽肉肉,小家伙的眼睛就亮了,“右右,七。”
“對,晚上吃肉肉,所以你別給奶奶搗亂啊,奶去干活。”
張淑珍囑咐了孩子,轉(zhuǎn)回身進屋繼續(xù)剁餡。
這邊,盛希平哥仨已經(jīng)把鹿和熊扒了皮,剔掉骨頭。
一看孩子醒了,盛希平就讓老三領(lǐng)著盛新華回屋玩,他這邊把肉切成大塊,裝到盆里。
又把鹿皮和熊皮收拾了,翻過來釘在倉房木板上,等著干透了再熟出來,留著自家用或者送人都行。
“媽,這盆是鹿肉,這些是熊肉,我瞅著不少,要不然等會兒給王叔他們送去些吧。”
這時候天氣熱了,家里也沒個冰箱啥的,新鮮的肉擱不住。
盛希平的意思,這么多肉自家吃不完,索性分出去一些,免得禍害了東西。
“行,你看著安排吧,這時候家家戶戶都沒啥吃的,見不著個油水。
這老些肉,該送就送出去一些。
人家沒少幫咱,咱家也沒別的東西可送,你有這手藝,那就都跟著吃點兒唄。”
張淑珍并沒有反對。
住家過日子就是這樣,誰家也不可能灶坑門挖井,房頂開門,單門獨戶的自己過,不跟別人來往。
盛家在林場能這么吃得開,主要就是會為人。
林場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盛連成兩口子隨禮、幫忙從來不落下。
這兩年盛希平打獵得了東西,關(guān)系好的人家都沒少跟著沾光。
人和人相處就是這樣,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有來有往,越走動越親近。
張淑珍從盆里挑了幾塊肥瘦相應(yīng)的熊肉,擱清水里洗了幾遍,然后切成薄片,再剁碎成肉餡兒。
熊肉比較肥,這時候還算好的呢,秋冬時節(jié)熊抓膘,更肥。
肉肥就不需要再往里放太多油了,只少來一點兒調(diào)餡,使肉餡黏糊些。
肉餡里放鹽面兒、花椒面兒、醬油、味素等調(diào)味兒。園子里的嫩蔥切碎成末兒,暫時放到一旁。
張淑珍去里屋,掀開小被底下的蓋簾。蓋簾下是中午才和的面,苞米面跟白面兩摻。
沒辦法,白面每個月供應(yīng)的少,盛家人口多,糧食不夠吃,就得添粗糧對付著。
發(fā)面用的溫水,炕上也挺熱乎,所以這面倒是發(fā)的挺快,盆子都快要滿了。
于是張淑珍將小被和蓋簾掀開,取來面板放炕上,一把薄面混上些面起子調(diào)勻,鋪在面板上。
張淑珍從盆里揪一塊兒鵝蛋大小的面,放在碗里,上頭蓋個盤子,送到柜子上頭放著。
那是留的老面,有的地方也叫面肥、面引子。
這年月沒有啥酵母粉,發(fā)面都是自己留出來的老面,老面必須保存好,要不然下回就沒法發(f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