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人還是獸,在未知面前反而鎮定,一旦已知前面面臨著什么,有時反而無法鎮定,就如此刻。
被突然的消息驚到的獸王與人,個個眼神呆滯,反應遲鈍。
她好似一不小心當惡魔了?
水嘯揉揉眉心,苦笑不已,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說了,看看眼前這些人的表情,嘖嘖,說不定以后做夢都會恨她哪。
至于讓別人恨她的根源,自然就是虎怒鼓。
虎怒鼓與凰嘯比肩而列,自然有它的不同之處,而它雖與凰嘯齊名,兩兩天生不對盤,凰嘯為剛正之王,虎怒則為兇器之首。
虎怒一響,見血方息。
虎怒一怒,血流成河。
大陸傳史中記載,自古以來,虎怒不出世則可,每次出現,伴隨著的都是無盡的殺戳,帶給人們的是無盡的惡夢。
無疑的,虎怒鼓也成了恐懼的代名詞,提及虎怒,人人心中難免陰云密布,而今竟聽到它即將出現的消息,人們一時就懵了。
這事,八成是真的!
看著白衣少年沉如止水、肅穆而莊重的面容,鳳衛與沐家衛們心中一個咯噔,抑不住心底的隱憂,心跳也越來越快。
如此重要的事,得馬上匯報少主得悉!
這是八人共同的心聲,可下一刻,每個的一顆心就沉到了谷底,他們的少主也不知“切磋”到哪去了,這要如何通知?
更重要的是,如今身處魔獸環圍中,根本就沒法傳訊。
兩家護衛不約而同的捏了把汗。
“水音醫,你的這個消息,真的不是個好消息。”半晌,寒清安聳聳肩,作出無可奈之狀。
那消息,哪是不是個好消息那么簡單,簡直就是晴天劈雷哪,他們可是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啊。
這當兒,跟隨在華儀身側的眾人,總算明白那時在帳中當水音醫瞧到牙樓送至的信息為何會勃然變色了,那么驚天的事,能不變色么?
也霍然明白,為何當時水音醫不作任何解釋,不由分說的就讓聯軍撤離了,在虎怒喜前,甭說千萬聯軍,哪怕再多幾倍,那也不夠看,試想,當虎怒一怒,魔獸蜂涌而上,聯軍哪還有還手之力?
曾經的疑惑得到合理的解釋,人們的心情更加的沉重,這消息,來得太遲了!身入魔獸群圍中,退無可退!
同樣倍感無奈的還有河洛圖、安若閑,目前這距離,早已超過以密語傳音的范圍,根本無法將消息送出去,至于自己所隨行的人,真的太少了!
糾結,人人苦著臉,真是進退不得,有苦難言哪。
“你想說不是這個吧,應該是‘你的消息真的來得太遲了’是不?”不用猜,水嘯自他動作就知道他真正想表達的是什么。
面色難看的獸王們,心有戚戚的點頭。
確實,消息來的太遲。
若還在迷失森林時知道虎怒將出現,他們絕對會抵死不從的抗召令不遵,如今,縱是知道是虎怒又如何?身在隱霧,如此近的距離,皇者召令,誰敢違逆?就是有意抵死不從,也只不過是死得更難看而以。
河洛圖、安若閑深有同感,奈何又不好明說,默認了。
“是遲了些。”寒清安大大方方的承認心中所想,神色早也恢復,事到如今,早又如何?遲又如何?結果都是一樣的。
“小祖宗之前不說,怕人心恐惶徒添意外罷。”華儀深明事理,淡淡的解釋一句。
當時在十全鎮那時,若將如此駭人聽聞的消息說出來,只怕還沒等魔獸行動,聯軍先就自亂陣腳了,更嚴重的事,如果被魔獸查知,一旦提前行動,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自十全鎮追隨而來的人,內心亦認同華儀的話。
“華院長倒想得開。”玉紫幽似笑非笑的看著風度翩翩的男子,一臉的高深莫測。
華儀笑而不語,望望神色略帶冷凄的人們:“前方兇險,你們有選擇的權利。”
“院長,我愿與大家同進退!”一位院士毫無遲疑的表明自己的雄心壯志:“男兒生于世,不求揚名百世,但求此心無愧!此行,生死不悔!”。
激揚的語氣,抑揚頓挫的聲調,擲地有聲。
人群與獸群一震,眼神一下子清明。
就仿佛是一夜東風刮過,大地萬物復蘇般,就在這剎那時,人與獸的臉上萌生出一種名為激揚與決絕的東西。
“院長,我等愿同進退,生死不悔!”
不約而同的,近二百人一致的表明決心。
隨即,人人相視一笑,眼里是義無反顧的堅決。
相視一笑泯恩仇。
這一刻,大家都拋開了過往,不管曾有間隙,還是曾是生死之對頭,一切都暫時丟之于腦后,余下的就是共同進退,共度患難的決心。
華儀欣然微笑。
水嘯感嘆不已,人類,就是這么奇怪,上一秒可以拼得你死我活,當一旦有強敵入侵,他們又可以抱成一團作戰。
對于人們如何決定,她不會干涉,反正有華儀領頭人在,她就不用多此一舉的去管那些小事。
“鼠王閣下,你們是撤還是守呢?”望望一直不言不語當木樁子的獸王,她好奇的挑眉,想知道他們的選擇。
鼠王沉默不語。
獸王們亦無聲地息。
微微的,空氣中隱約的飄起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不知是何人所發出,也不知來源于何處,輕得幾欲不可聞。
那嘆息,轉眸即逝。
氣氛又變得凝重。
獸王無語,以沉默表明選擇。
水嘯極目遠眺:“如若所料無誤,明日便是最關鍵的一日。”在獸王還沒斂去微變的表情時又低眸:“我也不強求你們就此撤陣,只希你們在初八凌晨子時之前勿開殺戒。”
“大人,只怕我也無能為力。”鼠王苦笑著對上一雙琉璃瞳,滿眼悲涼。
“我知,皇者令出,無敢不從,我沒說要你們棄皇者命令不顧,你們只管依號令行事,聽最后贏者之令,可明白?”能號令獸王者,自然只有皇獸,水嘯早有認知,自然不指望獸王能全部脫離皇獸的號令。
“明白。”聽明白暗中所指,鼠王眼睛一亮。
孺子可教也!
頗為滿意的水嘯,有種當夫子的感覺,本想再調戲幾句,瞅瞅,發現大家都是一臉的肅然,倍覺沒趣,也不打趣,望望前方,示意鼠王讓道。
火鼠王被一雙琉璃瞳瞪了一眼,后脖子里寒意直躥,舉手一揮,火紅的袖子張揚飛舞,如旗招展。
紅光閃過,后面的獸王以他為中心,呼啦啦的向兩邊一退,讓出一條寬達十余丈的大道。
等獸王擺好隊形,火鼠王也知趣的閃站左方。
飛飛很滿意,天藍色的大眼劃過泛起一圈滟滟流光,大搖大擺的自鼠王前掠過,綠鬃飄飄,瀟灑自如。
熾亮的銀光團,隨著他移動而動,道道光華在天空中旋閃過,如探照燈的光束在不停的掃射。
玉紫幽、寒清安、河洛圖、安若閑、與鳳沐八大面具衛如影相隨,稍后的就是河洛氏與玉氏、安氏、寒氏家族的隨從人員,龍驚云宮心弦幾個與華儀等人又在略后邊一點。
火鼠王與眾獸王目送。
飛出數千里之遠,飛飛斂去源力,隱去銀角上的光華。
星光之下,人影飄飄,似鶴掠空而過。
無論是飛飛頂著光球飄過,還是當大家乘星光趕路,山林內的魔獸都隱伏未出,在還沒斂光之前,遠遠的地方還偶爾傳來幾聲低嗚聲,飛飛收去銀之后,則再沒聽到任何魔獸的輕鳴聲。
森林內安靜的可怕。
甚至,當人掠過高空,有時還能聽到幾千丈之下的地方傳來樹葉的“嘩啦”聲,與風刮過樹梢的呼呼聲。
魔獸的氣息表明,每個區內的守陣者全部是十二階獸。
山影重重,山峰則一座高一座,夜色里,縱橫的山嶺似一只只正在沉睡的龐大的巨獸,隱藏著可怕的力量。
山嶺間的云霧越來越濃密,許多的山峰在半山腰以上便與云接鑲,上看不到山頂,下看不到山腳,僅只露出部分在外。
因為有云霧的出現,一行人逐漸降低高度,從原本相距樹林頂梢約三四丈的高度,降低至相距約一千余丈的地方,遇山峰時繞道而行。
飛得低,相應的,地面的情形也看得更清晰。
隨著往前,飛行的速度也依次遞減。
璀璨的星光,無法照亮陰暗,重重山峰環繞的地方,視線可見度也越來越低,極目遠望,在沒有阻礙物的情況,最遠頂多可及十余里。
相反的,一行人的心,反而越來越沉靜。
飛飛背上的水嘯,始終抱著琴,保持著隨時能拔弦彈奏的最佳姿勢,隨著不斷深入,她也越發的謹慎,像蝙蝠一樣豎著耳朵,感應各方動靜。
前方不遠處,即將是玉紫幽所說的萬里之界線,相距約百里之遙。
百里之距,眨眼即到。
似無形中有一股阻力存在,飛行著的人竟全部頓足。
周圍死一般的靜,靜的可怕,隱隱約約的,讓人生起一種惶意,那時種從人心靈魂中生出的懼意,無法抑制,無法驅逐,更無法逃避。
“咚-”
正當大家凝息不前時,前方隱隱的傳出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