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嘯從來沒將自己歸劃于特膽大的一類人中去,同樣的,也從來沒有將自己歸膽小一類人中,她覺得自己的膽量屬適中之類,即不膽大包天的什么都敢做,也沒有膽小到一見風(fēng)吹草動就龜縮起來的境地,大約就是平平過而也。
膽子不大也不小的她,這會兒雙腿卻微微的顫抖了起來,兩條腿像兩根秋千架的支架在風(fēng)中搖擺一樣的晃抖,臉上的汗一串串的狂滴。
當(dāng)見著修蛇始祖粗大的真身時,她沒嚇得發(fā)抖,至于當(dāng)時是因為無暇分心去管那些還是確實沒覺得可怕,那個就不必追究了。
恐怖!
這場面太像古時墓葬室內(nèi)的情形了,她感覺那些容顏鮮活的人好似隨時能活過來,那種想法讓她毛骨悚然。
人都有最害怕的,她么,不怕看見死人,不怕看見人殺豬宰牛,她的最怕的正是僵尸,別說看有關(guān)僵尸的電影電視劇,但凡跟其有關(guān)的一切她都會避得遠(yuǎn)遠(yuǎn)的,堅決的不去碰觸。
她知道大殿內(nèi)的那些人其實不是僵尸,可實在太像,讓她控制不住的往那方面想,恐怖的感覺彌漫心頭,一時嚇得全身僵直。
感覺手掌中柔荑肌肉緊繃時,鳳琉璃微不可察的蹩眉,眼底立現(xiàn)不悅,當(dāng)然,不是對王的反應(yīng)不悅,是對大殿內(nèi)的情形感到相當(dāng)?shù)牟粷M加厭惡。
一群混蛋!
龍目在大殿內(nèi)巡視一圈,龍?zhí)訉⒛承┤藦念^到腳的鄙視一頓,暗中晃了晃爪子,有那點蠢蠢欲動的思想。
不過,他也就只是暗中揮了揮爪子,刨了刨地而已,并沒真的沖出去將人暴打一頓或者直接將之咔嚓了。
飛飛最淡定,隨意瞟幾眼就干脆眼不見為凈的不再瞧。
喘氣,吸氣,呼氣,再吸氣,肌肉繃得比鐵板還硬幾分的水嘯,在做了七八個深呼吸后才勉強鎮(zhèn)定,身體的僵硬度也只松弛五六分。
舉足,想邁步又不敢,放下,再抬起,又放下,如此反復(fù)四五次都沒跨出那具有重大意義的第一步。
她跨不出的不是步子,而是無法跨越自己心靈上的那道檻。
相陪著的一人二獸,不催人也不鼓勵。
踟躕良久,在抬足落下落下抬足的折騰到第八回,水嘯眼一閉,抬起的腳往前一伸,下落。
落定,睜眼,長長的噓口氣,再邁步。
人就是這么奇怪,當(dāng)跨越過某些看似不能跨越的門檻后一切都會明朗,當(dāng)越跨心靈上的那道檻,所有的事都變得順理成章,依如她的第二步第三步,此后的每一步皆是。
心微微一放,鳳琉璃小小的松口氣。
過廊,過檻,入殿。
依著鋪鑲出精美方塊花樣圖案的殿正中大道,越過橫七豎八依躺著的人,水嘯目不斜視,徑奔九重高臺的琉璃王座。
登高臺,繞過背朝殿滿門的人,人站定。
這一下,她也終于瞧清了一個頭朝左一個頭朝右倒著的兩男子的真容,兩人也都很年輕,面容白凈,看樣子頂多三十左右,與玉座前的男子痛苦表情不同的是他們竟是喜悅的神態(tài),嘴角微微上翹,那是喜悅溢出外表的表情。
視線在高臺上的一女三男身上回旋良久,她,微不可察的嗌出悲嘆:“當(dāng)年,不是天怒,不是神罰,琉璃城之難是**。”
“嗯?!饼?zhí)又刂氐泥乓宦暎ψ虞p抬點出:“那個藍(lán)座上的人是琉璃王九世王后,黑暗女神之后裔神族月氏之女月明月。另外的三個,想來你大約也能猜出個大概吧。”
眼芒一暗,水嘯苦笑,這,還能猜不出來么?
瞧到那表情,龍?zhí)颖忝靼鬃约颐酥魇切拿魅珑R了的,還是很負(fù)責(zé)的繼續(xù)介紹:“這個意欲坐上王座的是光明神子后裔神族陽氏陽普天,月白衣衫是月氏族主月明風(fēng),青衣是蠱術(shù)古族沐氏沐青云?!?
高臺一女三男四人衣衫各有特色,女子藍(lán),滑跪坐地的人是淡金衣袍,躺著的二人一個月白一個青衣。
水嘯好一陣無語,她分不清誰是誰家的誰,無法一一對號入座,可并不等于全部猜不出來,憑衣衫的顏色就能猜出其中兩個,金為太陽之光,月白為月華之色,這兩種對應(yīng)兩家是再清楚不過。
更確切的說,第一眼之后她就大約那三人知道是誰家的人了,三個男子的五官跟某人實在有太多相似之處,也可以說,是某人身聚三男之長合為一體,那些最完美的長處湊到一起不但沒有出現(xiàn)正常情況會是平庸的面貌,反而造就出一個風(fēng)華絕世的美男子。
神族與神族的結(jié)合,又與蠱術(shù)古族結(jié)合,三族互婚,血脈互溶,歷經(jīng)久遠(yuǎn)的年代,每家的人都隱約有些相似之處,不說繼承了三族之長的沐月霜與各族的先人相像,就是臺上的四人都隱約有相似之處,只是不太明顯而已。
近親結(jié)婚出傻子,可為毛這三家沒有出傻子,還反出了個人神共憤的美人兒?或者真是神族血脈強大,能洗凈污點只存精華?
想起那張美得脫塵的臉,水嘯有些郁悶。
龍?zhí)觿t更郁悶,想想心里就不舒服,龍族因這群心比天高的家伙自封東海,這些人倒好,后代子孫活得春風(fēng)得意不說,就是他們竟在時隔一千八百萬余后之后竟還好完好無缺,女神的懲罰也太輕了!
“他們是死是活?”想了半天,她也沒想出來滿大殿的人究竟是活還是死,活沒氣息,死又軀體完好,死活都不像,還真是讓人費神。
“活死人?!兵P琉璃淡定的瞄幾眼:“琉璃城毀,鳳凰族戰(zhàn)死殉城,鮮血召喚出女神留下的神咒,神咒住所有攻入琉璃城的來犯人員,令進(jìn)犯者不死不活。”
不死不活?
只是,竟有神咒,為何早不用?何苦要等城毀人亡后冒出來,人都沒了,咒住進(jìn)犯者有毛個用?
冷汗熱汗汗了一額的水嘯,擰眉:“所有來犯者,還有些人呢?”
甭告訴她攻毀琉璃城的就這些,她不會相信,相信誰見到都不會相信,琉璃城有多大?就從大殿跟個面那些人加起來不足一萬之眾,想屠盡全城,那真的辦不到,除去最頂尖的幾個,這所有的人只怕是給琉璃王熱身都不夠。
“琉璃殿受女神庇護(hù),領(lǐng)域之內(nèi)的人受神咒能保持肉身不毀,殿外之人無法承受千萬余年歲月的洗蝕,肉骨早已化為塵埃?!兵P琉璃凝目王座;“也包括琉璃王,包括鳳凰族人在內(nèi),尸骨無存。只可嘆第九代的琉璃王竟是于亡城門,三魂只保得一魂存守玉座?!?
冷冷的一個寒顫,水嘯又滲出一背寒汗來,琉璃王的靈魂存于玉座,那這個寶座誰還敢坐?反正她就不敢,僅僅想著屁股下面住著死人的靈魂就夠可心驚膽顫的了,再坐上去,只怕晚上都睡不著,擔(dān)心死人在夢里找人算帳哪。
“在哪?在哪?”悄悄地向溫暖的地方挪了挪,幾乎要粘在小龍身上后才寒顫顫的亂瞅。
“王座背部分的正面處,九朵祥云是九位琉璃王所化,第九朵只有一重,即三魂只存一魂,王魂歸座,意為守護(hù),魄或升天,或轉(zhuǎn)往地府,因緣而定?!?
聽著清清淡淡的語氣,水嘯終于找到了所謂的王魂,好吧,她眼睛不好使,看不出那究竟是王變化的云還是雕刻上去的云飾,看不懂是不能說的,郁悶了一下,小魔爪一伸,找出氣筒去了。
琉璃色一晃,一只白晳的手捉住了她的手,傳入耳際的是驚疑的聲音;“王,你想如何?”
這么明白的動作都看不懂?
“殺人?!彼畤[郁悶的撇嘴,殺人,懂不懂?
“不能殺?!惫麛嗟?,是異口同聲的三聲。
為毛呢為毛呢?
不乘他們沒反抗力的時候殺了他們,難不成還要留著讓他們哪天活過來再繼續(xù)為禍?
其他活過來也沒什么,這高臺上的四人那是萬萬不能容許的,新女神歷的史記傳說這四人中有兩在當(dāng)年便登臨最高階,正無限向神接近,容他們活過來,那還了得?她可沒自信搞得定,到時聯(lián)合他們的后代再追殺她,她會死得很難看。
“為什么?”水嘯瞪眼,誰若不給合適的理由,她跟誰急!
“女神神咒,殺一受咒者咒術(shù)即破解,你確定要現(xiàn)在就解開神咒?”龍?zhí)娱e閑的玩著胡須:“神咒一破,沉封的神殿蘇醒,沉睡一千多萬年的老殺才將全部在同一刻蘇醒,如此這般,你確定現(xiàn)在是時候么?”
媽呀!
手一抖,水嘯差點崩潰,這殺不能殺的,真太坑爹了!
“神殿,神殿不是消失了么?”收回手,愣了足足半秒才想起,三大神殿早于當(dāng)年一夜消失,就連建殿的地方都塌陷無存,難不成神殿還在?
是了是了,當(dāng)年不是神怒不是天怒,琉璃城都還在,神殿又怎么可能消失?**之為,大約是被封印而已。
電光火石間,她又恍然大悟。
“陽、月、沐三族同攻琉璃城,光明黑暗兩殿聯(lián)手圍女神殿,神殿無法支援琉璃王,鳳凰族人殉城,琉王王身死之際,女神詛咒生效,三大神殿同時沉封,自世人眼中消失,新琉璃王登位之期,神殿會再次重現(xiàn)世人眼前?!?
不得了,了不得!
這琉璃王就是個大麻煩!
“我要開這里,我要去偵察敵情?!边@地方,絕對不留,她才不要跟活死人住在一起。
三十六計,逃為上策!
一轉(zhuǎn)身,腳不沾塵的就跑。
一人二獸互視一眼,滿眼的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