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兄弟竹馬7
周博雅準時在五更時分醒來,看了看外頭,天色還沒有完全亮,但這個時候是他練武的時間,他該起來了。低頭看了眼蜷縮在他懷里呼呼睡覺的周樂雅,周博雅小心翼翼的挪開自己的手,想坐起身,但睡眠很淺的周樂雅立刻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周博雅忙撫拍周樂雅的背脊,因為晨起而有些沙啞的聲音低聲說道,“天還沒亮,樂兒你繼續睡。哥哥去練武。”
周樂雅困倦的揉了一下眼睛,就繼續閉眼睡去。
周博雅俯身親親周樂雅的額頭,才起身,走到外間,紅石劍石,還有新收的墨石雨石都恭敬的侯在外頭,周博雅洗漱了一番,動作輕微,生怕吵醒里頭淺眠的周樂雅,以前的樂雅睡覺是雷打不動,但自從失語后,他就極為淺眠,稍有聲響就會立刻驚醒,周博雅每次看到一有風吹草動就驚醒的周樂雅就心疼不已,對清河縣的周府也就更為厭惡痛恨。
洗漱后,換上衣服,周博雅對紅石低聲交代著,“守在這里,二少爺醒來了,再進去伺候。”
紅石恭敬應下。
隨后,周博雅就帶著劍石和北喜前往練功場。
周府前院開了一個院子,專門作為練功的地方。周博雅一個人在院子的后方練武,前頭劍石和北喜在接受護院教頭的指導。
當周博雅打完一套拳后,正欲休息一下,就聽淡漠的渾厚聲音響起,“打得不錯。”
周博雅一驚,轉身,就見沈高義坐在院墻上,正淡淡的看著他。
周博雅心頭一愣,沈將軍不是要幾日后才到嗎?雖然心頭疑惑怔愣,但面上,周博雅趕緊的拱手作揖,恭敬的開口說道,“博雅拜見沈將軍。”
“你的根基不錯。”沈高義坐在院墻上,盯著周博雅,“但那套拳法可上不了什么臺面。”
“還請將軍不吝賜教。”周博雅拱手恭敬說道。
沈高義微微點頭,突兀開口問道,“我收你為徒,自然會教你,但在那之前,你需回答我一個問題。”
周博雅拱手,“將軍請問,博雅定知無不言。”
“你志欲何方?”沈高義盯著周博雅,沉聲問道。
周博雅一怔,隨即垂下眼,志欲何方?這個問題至今為止從未有人問過他。而他心頭也曾經想過,但卻未曾真正的對誰說出口。
志欲何方?金榜高中,榮歸故里?還是馳騁沙場,殺敵衛國?還是做一方富豪?
周博雅沉默著,坐在院墻上的沈高義沉默的盯著。
不知過了許久,風起了,吹落一片樹葉落到了周博雅的肩膀上,就在那一瞬間,周博雅的眼前閃過一張笑瞇瞇的可愛的臉,周博雅的嘴角不由微微翹起。
沈高義見周博雅嘴角翹起,便瞇起了眼睛。
“小人謀身,君子謀國,大丈夫謀天下,博雅自認不是小人,亦不是君子,更不是大丈夫,博雅只愿有三尺寶劍撐起一方天地,護佑家人,不負此生!”周博雅淡笑著拱手回答道。
沈高義聽了,嘴角微微扯出一個弧度,如果周博雅說什么光宗耀祖謀天下之類的話語,他會小小的失望,當然,并不是說光宗耀祖是錯的,只是……那太虛了。
如今周博雅的回答,才是最為真實。也是他沈高義所想要的。
“如此,甚好。”
周樂雅一覺醒來,洗漱完畢,在南雪的伺候下,穿好衣服,穿好鞋,就拿過木板,示意南雪把人都叫進來。
除了北喜,其他人都趕緊的來了。
看著恭敬的跪在他跟前的三人,周樂雅就將自己手上的寫好的木板遞給一旁的紅石,讓紅石念了出來。
紅石大聲念著木板上的字的時候,李繡娘和秦嬤嬤正走進來,于是,就聽得一清二楚了。
李繡娘聽著聽著,心頭就止不住的欣慰起來,樂兒年紀小,可處事也算是井井有條了,看他安排的,誰做什么事,誰負責什么,一清二楚的,既不會浪費,也不會一人身兼多職,本來,今天匆匆過來是想幫樂兒安排一下的,現在看來,似乎用不著她了。
在紅石差不多快要念完的時候,李繡娘正欲邁步進去,后頭就有人匆匆趕來,李繡娘一看,是她身邊的碾玉。
“夫人,清河縣周府的大夫人派人來了,是大夫人身邊的翠嬤嬤。”碾玉低聲恭敬說著。
李繡娘微微一怔,翠嬤嬤??翠嬤嬤是大夫人身邊的心腹,一般從不離開大夫人左右,現在竟然派出來了,看來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嬤嬤,你在這里看著,看看樂兒還需要什么。碾玉,你跟我去前堂小花廳。”李繡娘說著,就抬腳離開。
此時,周樂雅眼角余光瞥見門口外頭站著的秦嬤嬤,也看見了轉身離去的李繡娘,周樂雅側頭,娘親步伐匆匆,身姿有些僵硬,這是有急事了。
周樂雅也沒有多想,看著跪在他跟前的三人。周樂雅拉了拉旁邊紅石的衣袖,拿起另一塊木板,遞給紅石。
紅石拿過,低頭一看,上頭寫著大大的兩個字:獎罰。
紅石偷偷的瞥了眼周樂雅,見周樂雅坐的端正,背脊挺直,小臉嚴肅的模樣讓紅石差點笑出聲,但又不敢,二少爺雖然還是個孩子,但可不是能隨便糊弄的,最重要的,自家少爺非常非常的寵二少爺。
紅石輕咳出聲,就大聲的開始念道:“獎——每人每月除了份例外,拿五朵小紅花可再加月錢二十,拿十朵小紅花可再加月錢四十,依此類推;每人每月可休假三天,要提前告知;每人每年有一次提前結算月錢的機會;罰——不聽主子令,按府中規矩重罰;背棄主子,按府中規矩逐出府;……”
紅石念完,看著下頭有些愣怔的東雨南雪西福三人,心頭羨慕,真是不錯,每月還有另外的賞錢,雖然他跟著大少爺,每月也能拿到一些賞錢,但是,這實實在在的拿月錢的條件看著真是讓人……有振奮感。
門外頭站著的秦嬤嬤聽著卻皺起眉頭,心頭嘀咕著,二少爺果然還是小孩子,怎么就這般胡鬧了?
而此時的前堂小花廳里。
李繡娘端坐在小花廳的首座上,旁邊站著碾玉。
小花廳的兩邊還分別站著垂眉低眼的婢女四人。
而在小花廳下頭,李繡娘跟前,恭恭敬敬的跪著一老嬤嬤。
“好久不見了,翠嬤嬤。我兄嫂一切可好?”李繡娘溫和問著,雖說溫和,可語氣卻是疏離冷淡的很。
翠嬤嬤忙磕頭回話,“托夫人的洪福,大夫人一切都好。”
“那就好,上回老爺忙著公務,夫兄的壽辰也沒能及時趕回去,還好夫兄大人大量,沒有怪罪,翠嬤嬤,這次回去了,可要代我向夫兄和兄嫂問好。”李繡娘歉然說著。
“哎呀,夫人說哪里話,二老爺公務繁忙,這個大夫人都知道。”翠嬤嬤忙討好笑著說道。
李繡娘只是淡淡的笑著,并不接話。
翠嬤嬤從進來至今就一直跪著答話,此時當真是跪得有些酸了,但看著二夫人淡淡笑著卻冷淡的態度只能跪著,不敢妄動。
二夫人的嫡子在清河府摔成了失語,老夫人送去的兩個賤婢又鬧出了巫蠱!還有其他的種種……大夫人對二夫人向來看不起,不管是二夫人的嫡子失語也好,賤婢鬧事也罷,大夫人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這次,老爺親自開口了,必須要和二夫人交好。
于是,大夫人派她來了。
大夫人派她來,一來是顯示對二夫人的重視,而來也是為幾日后放燈節,大夫人來拜訪做一些準備。
“二夫人,大夫人聽說大少爺和二少爺身體不適,很是擔心,讓奴婢給捎來了上好的人參還有其他的藥材。”翠嬤嬤討好說著,訕訕一笑。
李繡娘只是輕描淡寫的開口,“哦,是嗎?大夫人有心了。”
看著二夫人油鹽不進的模樣,翠嬤嬤心頭叫苦,哎呀,二夫人這樣子,她該怎么開口啊,大夫人可是要讓二夫人親口邀請她來看放燈節的!
李繡娘看著翠嬤嬤不斷討好笑著神情里卻難以掩飾糾結的模樣,心頭微笑,這會兒她大概能夠明白翠嬤嬤的來意了。
——定是為了交好她,緩和現在清河縣周府和華夷州周府的關系,然后,也是了放燈節的貴人……
而看翠嬤嬤一直糾結的模樣,大概是要她主動開口來邀請這個兄嫂來華夷州?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樂兒在清河縣周府的事情,她已經查的一清二楚了,她的那位好夫兄最為寵愛的趙姨娘生下的庶女,還有她的這位好兄嫂的嫡子,將她的樂兒騙到了閣樓,關在里面,可憐她的樂兒為了離開,冒險爬了窗戶外頭的大樹,結果,就從樹上跌落了下來!
她的樂兒就這么的失語,再也無法發出聲音!
而罪魁禍首竟然沒有受到半點責罰!此事闔府皆知,他們卻能視若無睹當做沒事一樣!
這次,哪怕是老爺開口,她也是決計不會讓她的夫兄一家住進她的周府!
此時,前堂的方元靜居住的秋水居里。
周博雅恭敬的跪在沈高義跟前,磕了三個響頭。
若是按照正統的拜師禮來說,此時,周府應該大擺筵席才是。而之前,周文德也是按照這樣的規程準備著,卻不想沈高義說不要鋪張,也不要聲張。
“我做事隨性,朝中結下的仇怨頗多,若讓我的仇敵知道,我收了博雅為徒,定會連累博雅,且,你是李家一派,我素來不屑于閣議世家結交,若外人知道我和你們家走近,將會不利于我在軍中行事。所以,此事不要聲張。”
周文德當時也考慮到這一點,但由他提出不好,如今沈高義自己提出來了,他也就順水推舟的應下了。
也就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周博雅磕頭完畢,沈高義就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一個雙魚玉佩。
“這是我的師傅傳道于我的時候給我的信物,現在,我把它給你,你好好收著。”
“是!”周博雅恭敬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