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無歡!你帶兵來攻鄴城,此時卻又龜縮在軍營裡,不敢出戰,這是爲何?難道敗在我家二皇子手上,你怕了嗎?”
“有種出來打呀,上官無歡!沒種的話,趕緊帶兵滾回長安去,不要再在鄴城丟人現眼了!”
“上官無歡!你果然不敢應戰了嗎?這就要當縮頭烏龜了嗎?明裡打不過,是不是想著暗中偷襲呀?告訴你,鄴城堅如磐石,你們是絕對攻不下來的!趕緊夾起尾巴滾回長安去吧!”
如此這般反覆叫陣,周軍大營仍是不見動靜,免戰牌高高掛在轅門之上。
“真是笑死人了!”習玉剛站在城樓上,遠眺著安靜的周軍大營,哈哈大笑,“我行軍打仗這些年,從來沒有見過主動出兵攻打的一方竟然高掛免戰牌,不敢應戰!”
“上官無歡會不會要玩什麼鬼把戲?”習玉忠拄著柺杖站在習玉剛身旁,有些不太放心地說,“我總覺得,這裡面沒這麼簡單。”
“哪有什麼鬼把戲?”習玉剛得意地笑道,“一定是這上官無歡快死了,周軍忙著料理她的後事,所以才無瑕應戰。說不定,就這兩天,勝敗就要見分曉了!”
習玉忠嘆道:“但願周軍真能快些離開鄴城,回長安去。”
“那是肯定的!”習玉剛胸有成竹,“咱們就坐等好消息吧!”
三天過去了。
習玉剛的手下日日叫陣,周軍大營卻始終按兵不動。
周軍大營裡,一干將領都聚集在主帥大帳聽候調遣。宇文雋坐在上官無歡的位置上,此時正低著頭,緩緩地翻看著兵書。
楊鑑按捺不住,第一個出列,請命出戰:“殿下,敵軍罵得如此難聽,實在是欺人太甚!還請殿下允臣出戰,爲主帥扳挽回顏面!”
除了凌天揚,其餘的將領也紛紛出列,請命出戰。
宇文雋擺了擺手:“連上官將軍都不是習玉剛的對手,你們貿然出戰,只怕還會吃虧。”
“那怎麼辦?難道就聽憑對方這樣辱罵我們嗎?”楊鑑義憤填膺。
宇文雋擡起頭,看了衆人一眼,平靜地道:“不著急。說不定上官將軍這兩天就痊癒了,先等她恢復過來再說。”
“主帥到底怎麼了?怎麼五個晚上過去了,她這還沒有痊癒?”楊鑑疑惑地問。
宇文雋壓了壓手:“大家不要驚慌。先各自回營,聽候命令吧!”
衆人無奈,只得答:“是!”
正待各自散去,突然一個嬌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闖進主帥大殿,衆人驚訝地望向來人,原來是主帥身邊的婢女碧蘇。碧蘇滿臉是淚,闖進大帳就跌倒在地,凌天揚忙去扶起碧蘇:“怎麼了,碧蘇?發生什麼事了?”
碧蘇淚如雨下,雙膝軟得幾乎站立不起來了:“殿下,凌將軍,大事不好了!”
“怎麼了?”宇文雋“騰”地站了起來,扔下手上
的兵書:“是不是無歡出什麼事了?”
“是的!”碧蘇哭道,“小姐已經……已經……”
“無歡到底怎麼了?”宇文雋著急地問。
凌天揚忙安慰碧蘇:“碧蘇,先別哭,有話好好說!”
碧蘇抹去眼淚,眼淚又奪眶而出:“殿下,凌將軍,你們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已經突然沒有心跳了!”
宇文雋大吃一驚,立即躍過案桌奪門而出,向上官無歡的營帳飛奔而去。
衆人也大吃一驚,凌天揚強自鎮定,拍了拍碧蘇的肩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請軍醫了嗎?碧蘇,你快說清楚!”
“請軍醫了,軍醫已經來了,但是沒有用了,軍醫讓我來通知殿下和凌將軍……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早上給小姐洗臉的時候,小姐還好好的,有心跳,有呼吸,可是剛纔我端了碗米湯想要喂小姐喝下,卻發現小姐已經手腳冰冷,全身僵硬,已經……已經沒有心跳了!”說到這裡,碧蘇痛哭失聲,淚如泉涌。
衆人都驚呆了!以楊鑑爲首的將領,全都飛快地朝上官無歡的營房奔去。
凌天揚來不及阻止,只得對碧蘇說道:“先別哭了,碧蘇,一起過去看看!”
上官無歡的營帳裡,很快就圍滿了人。宇文雋坐在牀邊,緊緊地握著上官無歡的手,他的雙眉緊緊地鎖在一起,悲與痛此時全集中在他的眼底。
他手裡的上官無歡的手,是那樣的冷,還有些微微的僵硬,全然不像他平時握住的那種感覺。這些天來,他沒有一天不到她的營帳來看幾趟的。有時她在熟睡,有時她是清醒的。她熟睡的時候,他會握著她的手在牀前坐很久,凝望著她熟睡的容顏,熟睡中的她,沒有面對敵人時的冷靜孤傲,也沒有私下面對他的嬌羞溫柔,熟睡中的她神情是那般的恬靜安寧,就像初生的嬰兒,未曾見識人世的複雜紛爭。
那樣熟睡的容顏有一種安靜的美,而不像此時這般,此時的上官無歡臉上全無表情,臉色蒼白孱弱,沒有一絲血色。
是,是不可能有一絲血色了。她身上的血液已經停止了流動,已經全部停滯凝固了。
怎麼會這樣?
宇文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天前,她還從容自信地對他說,她已經想出辦法,不出七日,一定會攻下鄴城,將大周的旗幟插上鄴城城樓之上!怎麼轉眼三天過去,她竟然……她竟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軍醫?”宇文雋凝望著上官無歡,一字一句地問。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的視線,一刻也不願離開這張尚還有些陌生,又似十分熟悉的臉。
軍醫跪在牀前,瑟瑟發抖:“請殿下恕罪,臣已經驗看過了,但是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之處……真真……真真無法理解,上官將軍怎會突然撒手人寰……”
撒手人寰……這四個字,是宇文雋從未體會過的冰冷!無歡,她怎麼會突然撒手人寰?
可是,這是真的。她的全身都已經微微僵硬,全然
沒有了溫度。臉上手上的肌膚也不再光滑,不再充滿彈性。
蒼白。只能用這一個詞來形容此時的上官無歡。她從臉到手,全身都那麼蒼白,沒有血色。
“她是不是中了什麼毒了?”宇文雋緊皺著眉頭,咬著牙,“是不是有人暗中給她下毒?”
軍醫的臉色已經和上官無歡一樣蒼白:“回稟殿下,臣驗看過了,上官將軍並沒有中毒的跡象,碧蘇說,上官將軍的身上也沒有任何的傷口和傷痕……”
“也就是說,你什麼也沒查看出來?”宇文雋的雙眉皺得更緊了。他的另一隻手也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像是隨時可能一拳將軍醫擊殺在地。
“是……是的,殿下。”軍醫的身子抖得更加厲害了。
碧蘇在牀邊哭泣,雙眼已經紅腫,聲音也已沙啞。
凌天揚輕聲輕道:“殿下,還請節哀吧!主帥既然已經……還是先將主帥盛殮再說吧?”
淚水凝結在宇文雋的眼中,卻始終沒有掉下來。他咬了咬牙:“先盛殮了再說吧!”
凌天揚回頭對衆人說:“大家先回營去,此事切莫聲張,軍心穩定要緊。”
衆人應聲去了。楊鑑遲疑了一會兒:“殿下,盛殮主帥之事交給微臣來辦吧!”
宇文雋擺了擺手:“不。你等先回營,等候命令。大軍隨時準備撤回長安。”
“撤回長安?”楊鑑吃了一驚,“鄴城不打了嗎?”
宇文雋嘆了口氣,凝望著上官無歡那蒼白的臉:“無歡去了,還有誰能打下鄴城?”
楊鑑默默地退出了上官無歡的營帳。此時,他還不敢相信,上官無歡真的死了?
她是該死了,雖然她只喝了半碗水,但那水中的舞草之毒在這四天半的時間裡,足夠完全滲透她身體裡的每一個角落,延誤了診治時機,死是遲早的事!
要怪,也只能怪那個軍醫庸碌無能,未能分辨出舞草之毒與水中毒的區別!
大軍就要撤回長安,這個好消息若是讓習玉剛知道,那豈不是要把習玉剛高興死?楊鑑的嘴角不由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意,這一回,他救了習家那兩兄弟一命,他們就欠了他一個大人情了,以後,有他討還的時候!
想不到,宇文雋竟然如此依賴上官無歡,上官無歡一死,便決定撤回長安。只是不知道他會什麼時候撤離?他得及時通知習玉剛纔是。不過想想,大白天撤兵,肯定會引起鄴城大軍的注意,只怕鄴城大軍會痛打落水狗,那周軍想安全撤離就不可能了!所以,要撤兵,一定會在晚上,而且會在半夜三更之時!
如此一來,也就有充分的時間向鄴城通風報信了!
楊鑑鬆了口氣。
鬆了口氣,楊鑑對帳外喚道:“來人!”
衛兵應聲入帳:“請問將軍有什麼吩咐?”
楊鑑以手託額,悶聲道:“我這頭疼得很,你趕緊去請軍醫過來爲我看看。”
“是!”衛兵即刻去了。不一會兒,軍醫匆匆來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