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天笑道:“你是齊家的獨苗,你爺爺奶奶肯定會喜歡你吧,小時候是不是什么好吃的都先讓你吃?”
齊立新笑了笑,說道:“差不多吧。反正他們收的禮物什么的,只要是好吃的,肯定給我留著。他們還經常私下里給我零用錢。他們對我很好,我也想報答他們,可惜我不爭氣,高中考大學沒考上就去當兵了。當了幾年兵,工作沒找到,又跑了回來。……,他們可是為我操碎了心,到處托人幫我找工作,無奈之下只好跑出來自己找,沒想到被你們聘用了。”
孟文天皺了一眉頭,說道:“什么叫可惜不爭氣,難道當兵就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再說,這是我們年輕人應該做的事,每一個國家都要服兵役,只是我國的人口多,不需要這么多兵員,所以只能有一些幸運兒進入軍營。你倒好,口氣說起來吃了很多虧似的。”
齊立新一愣,心道:你到底是私人老板還是學校的政治老師?說話怎么全是正能量?不過,他還是說道:“也不是吃虧。我當了幾年兵,這一輩子都會后悔。我……我只是……”
孟文天代替他說道:“只是國家不安排工作,所以心里有一絲遺憾或者說有一絲怨氣吧?現在國營企業不景氣,那么自己的工人什么的都消化不了,哪能接受這么多退役的士兵?警察什么的,也一樣有限制,不可能將所有士兵都接收。反正你這么想就對,這是我們每一個年輕的義務,你就沒有什么怨言了。你在部隊不是學會了開車嗎?這也是一門手藝,也算是一大收獲。……,你在部隊開過哪些車?”
齊立新回答道:“我開過坦克……”
孟文天一愣,問道:“你在部隊是裝甲兵?”
齊立新說道:“開始是。后來部隊裁軍縮編,我們所在部隊就被裁并到另外一支部隊了,我也就成了普通的陸軍,只是開軍用卡車而已。再后來我就開軍用吉普。”
說話間,他們的車已經開到了齊立新家的前面。不過,通往他家里的巷子太窄,越野車不能進去,或者進去之后最多只能通過一輛自行車。于是,在征得孟文天的同意下,齊立新就將越野車開到了他家附近的一家銀行儲蓄所前,在那里停了車。
之后,他們兩人提著買的禮品朝通往齊家的小巷走去。
看到他們兩人過來,幾個趁雨歇的間隙在小巷里玩耍的小孩一窩蜂地沖了過來。
有的孩子對著齊立新喊道:“立新叔叔好。”
有的調皮孩子則問道:“立新叔叔,你還是解放軍叔叔嗎?”
也有的孩子拘謹些,只是站在遠處看著。
齊立新連忙拿出糖果分給他們,孟文天也笑著摸了幾個小子的腦袋。
一個小孩得了一把糖果后,高興得直跳,興奮地朝前跑去,走到一棟平房前用力敲著門,并大聲喊道:“齊爺爺!齊奶奶!立新叔叔回來了!帶了好多東西呢!”
其他幾個孩子也爭先恐后地跑過去,賣力的敲著門,嘴里大喊立新叔叔回來了。顯然,齊家在這里的人緣還是很不錯的,至少孩子們對他家的印象都不錯。
很快,油漆斑駁的門悠然打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走了出來,笑著跟孩子們打了招呼,然后看著齊立新,說道:“立新,你怎么回來了?這才去省城幾天?”
齊立新連忙喊道:“奶奶!我找到工作了啊,今天我們老板說要來看你們,我就帶他過來了。”
老太太一愣,看著齊立新的臉,又看著孟文天的臉,狐疑地問道:“你找到工作了?他……,立新,你真的是你的老板……他怎么這么年輕,比你還小吧?”
齊立新一陣尷尬,說道:“奶奶,這老板又不是比年齡的。我們孟老板是年輕有為。”
孟文天見太太看過來,連忙說道:“奶奶你好。我是立新的同事,我姓孟。”
老太太顯然也知道自己說的不對,就笑著對孟文天說道:“孩子,不,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孟老板,請進,快進來……進來吧……”不過,說到后面,她卻嘆了一口氣,“唉……”
齊立新和孟文天都是一愣,齊立新還想問什么,但沒有問出口。
當他走進門,看見自家的客廳里坐滿了人,有爺爺、父親、母親,還有伯伯、伯媽、姑父、姑姑以及堂姐、表姐等人。
看著擁擠的人群,看著滿客廳的煙霧,孟文天真懷疑這小小的客廳怎么能容納下這么多人。聽著齊立新的招呼,可以說,齊立新在路上說的親戚幾乎都在這間小小的房子里。
看著他們,孟文天心里更是奇怪:齊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因為他看出客廳里的人本來都是愁眉苦臉,只在他們兩人進來的時候,有幾個人努力擠出了一絲苦笑,而更多的人還是一副沮喪的樣子。不說孟文天發現了不正常,就是那些跟著他們進來的小孩子也發覺情況不對而跑出去了。
除了客廳的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煙霧,地板上也扔了一地的煙頭,有的煙頭還冒著煙、露出一絲火星呢。
齊立新的媽媽連忙起身為客人倒茶,而齊立新不解地看著爺爺,問道:“爺爺,你們在干什么,大家怎么都到齊了,還一個個不高興的樣子?”
奶奶看了客廳旁邊一扇房門一眼,然后笑著說道:“沒什么,沒什么,今天你伯伯伯媽他們還有你姑父、姑媽他們正好都放假。……,立新,你陪你的老板到你房間里坐著休息一會,我馬上就做飯。……,我說立新,你買這么多東西干什么?你現在才從部隊專業回家,能有多少錢。你老板能來看我們,我們就很高興了,還花這么多錢……”
雖然奶奶說的熱情,但她笑明顯是擠出來的,而且聽她說話的口氣,她不想讓自家的事讓孟文天這個外人知道。
齊立新也有點尷尬,他不好意思地朝孟文天笑了一下,想說什么但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只期期艾艾地說道:“孟……孟老板,要不……要不……到我的房間……去房間里坐坐,這里……煙太多……氣味不……不好……”
孟文天用眼神示意沒事,再在墻邊一條小木凳上坐了下來。他知道今天來的不是時候,自己按道理也不該聽他們之間的談話,自己一個外人在場很可能會令他們難堪。
不過,孟文天認為他們肯定不是在商量做什么壞事情,從他們臉部表情可以看出,他們是遇到了為難的事,他們現在束手無措。
孟文天覺得自己應該幫他們一下,如果問題不是很復雜,自己又能幫的話,何不伸一下手,幫他們這群普通人解決棘手問題呢?將來齊立新不就更加會對公司忠心嗎?
當然,收取齊立新的人心并不是孟文天的初衷,至少不是主要目的,而是他覺得齊家是一群善良的人,利用自己的人脈做點事,對自己而言也許只是舉手之勞,但對他們卻是天大的作用,何樂而不為呢?
等齊立新的奶奶、媽媽等人去廚房忙著做飯去了,小小的客廳里依然還有好幾個人:齊立新的爺爺、伯伯、姑父、姑媽以及一個姑娘。
孟文天從相貌看得出來,客廳里那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是齊立新姑媽家的孩子,也就是齊立新的表姐。
孟文天掏出剛在百貨商店買的煙每個男人都遞了一支,笑問道:“這幾天天天下雨,到處都有一股霉味了,是該用香煙來熏一熏,呵呵。”
幾個男人沒有怎么說話,只是干笑著附和了幾聲。
齊立新顯然一不愿意這種尷尬的氣氛延續下去,畢竟孟文天是自己的老板,把事情說明白了,大家才好說話。雖然他奇怪孟文天為什么要留在這里,還拿出煙來散發,一副要融入其中的樣子。
他想了一下,直接問道:“爺爺,家里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我看你們一個神態都不正常。”
爺爺看了的兒子齊文龍也就是齊立新的伯伯一眼,訕訕地說道:“沒事,真的沒事,嘿嘿。”
齊文龍卻低下腦袋,不吭聲,只是悶著抽煙。
旁邊的男子——齊立新的姑父鄧萬民——則冷笑了幾聲。
但鄧萬民的女兒也就是齊立新的表姐鄧香梅則抬頭看了孟文天一眼,再看了爺爺一眼,隨即說道:“爺爺,什么沒事?就是有事!反正這事也瞞不了多久,對他們也沒有必要瞞。你們不說,我說!我來告訴立新,他也不小了,還當過兵,又不是不懂事。”
見眾人沒有反對,她說道:“你堂妹妹齊甜她……她懷孕了。……,她還沒有結婚,都沒有訂親就懷孕了!”
隨著她的話說出,齊立新的伯伯齊文龍腦袋地低得更低了,差點插進褲袋,臉上全是羞愧之色。就連齊立新的爺爺和父親齊文虎也是一臉的羞愧,也都低下了頭。
齊立新更是目瞪口呆,都不敢看孟文天了,臉色也變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