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一開始得到大道通明錄,開始修行,只不過是喜于“與眾不同”而已,并沒有任何其他目的。甚至在他的潛意識中,成不成仙都無所謂。
直到后來,他更加淡化了為什么修道,完全沒有考慮過,完全沒有追求過。所以,他修道,只是為了修道而修道,沒有其他任何因素。
但就因如此,卻恰恰符合了道家“無為而為”,“道法自然”的最理想的狀態(tài)。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沖,其用不窮。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不知方使知,不明方使明。
所以,在前期他提升的非常快速。只因?yàn)樗诓恢挥X中,符合了“道”的本身。
可就是在今天,他忽然“明悟”了自己為何修道,有了自己的追求。如此,就從那種玄之又玄的境界掉落,而境界掉落,于無形之中影響了他的心境,從而導(dǎo)致他“頓悟”被打斷。
這,也算對他棄上而從下的一種懲罰。
不過這世間之事,福禍相依。就如天魔元神之前帶給他的“明福”與“隱禍”一般,今日他從無上道境掉落,對于他而言,是得是失還難有定論。
只因這無上道境,最終只屬道家。若他永遠(yuǎn)擁有,到頭難免棄佛棄心而從道。
雖說道家修行之法與大道通明錄十分相似,都是用的先天精氣神;后天有形有象之交感精、呼吸氣、思慮神,均棄置不用。講究個“用之不可見,見之不可用”,與大道通明錄中“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大體相似。但卻仍有不少區(qū)別。畢竟大道通明錄亦道亦佛,這佛與道,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而大道通明錄,游走于佛道之間,只能有理有據(jù)的吸收知識,但絕不可隨隨便便偏向哪個,不然無論成佛成道,心道難成。
如此看來,這修行一路,雖看似坦途,但卻險惡無比。
而現(xiàn)在安逸,于“昨日”舍佛,“今日”棄道,在“明日”他也只好問心了。
只不過心道難成。若他之前從道,或許已經(jīng)成為仙人。
而心道,他卻剛剛踏入,甚至連登堂入室還說不上,卻不知何時才能再上升一步。以他現(xiàn)如今的境界,或許永無可能也說不定。所以說,是福是禍,真不能妄下定論。
這些事情,安逸此時不得而知,或許明白一點(diǎn),但卻不太通透。皺眉思索半晌,得不到滿意的答案,只好無奈搖頭,嘆道:“罷罷罷,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qiáng)求罷!”
說完后,見天色依然漆黑,從地上站了起來,順著一條小路,向藏有那陰間通道的陵墓行去。
小路十分長,但架不住安逸有縮地成寸,不過短短五分鐘,就來到陵室之中。
這是陵墓主室后的一座偏室,長寬約三米,十分狹窄。正中間擺著一個古舊棺槨,而陰間通道,就是在棺槨下面。
打通通道所用法術(shù),乃破開空間的挪移之法,所以根本不需要把棺槨挪開,才能施展。
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什么監(jiān)控錄像之類,安逸滿意點(diǎn)點(diǎn)頭,揮手打出一道法訣。
只見一道紫芒從他手中飛出,透過棺槨打在內(nèi)部空間之中,一道道似水的波紋憑空展現(xiàn),泛著幽幽的光芒。
忽然,“噗~”的一聲輕響,波紋炸裂,瞬間消失無蹤。而本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通道,卻連個影子都沒有。
安逸眉頭大皺,再次打了一遍法訣,但這次卻連波紋都未出現(xiàn),心中不由疑惑。
究竟是為什么,法訣不管用了?
“難道是閻王所為?或者是地附中又發(fā)生了什么異變?”
安逸忽然想到,上一次去地府的時候,地附中似乎多了幾個鬼差。再聯(lián)想到鐘思宇身在地府,似乎……又有事發(fā)生了啊!
擰著眉毛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起了變化。安逸只好暫且放棄,看著棺槨無奈嘆道:“看來只好飛著回去了!”
他是個懶人性子,但卻不習(xí)慣拖延。既然決定現(xiàn)在回去,那能回去就回去,不會說為了等著省事,就在這里耗著。
更何況,若真的是地府出了變化,定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而他又無法去探查,再加上早晚都要回去,當(dāng)然要趕早不趕晚。
所以在嘆過一聲后,當(dāng)即離開陵墓,身化遁光,向著千里之外的白巖村飛去。
……
白巖村所在山脈,距離京師有一千五百多公里,安逸連飛帶糾正路線,直飛了一夜,到了早上,才返回家中。
山村依然寧靜,家中毫無變化,但站在院子中,看著一般無二的磚房草樹,安逸心中,卻生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熟悉中,透著一絲絲陌生!
這感覺并不強(qiáng)烈,但卻實(shí)實(shí)在在的存在著。就仿佛,相熟的兩個人,重新認(rèn)識了一番。刷新了在自己心中,對“他”的認(rèn)知。
莫名的,安逸他嘴角揚(yáng)起一抹微笑,溫和,而又親切!
因?yàn)樗闹兄溃@種感覺,代表著他終于認(rèn)清了自我,回歸了本性。重生前的本性!
在重生前,他雖然冷漠,但卻絕不齷齪,而且就連那一絲冷漠,也被他深深藏在心底。若不是兄弟女人的背叛,恐怕連他自己都無法發(fā)覺。連他自己都不會知道,他狠起來,竟然會那么決絕。
但重生之后,因?yàn)橛兄厣暗哪且淮伟l(fā)狠,加上心中對前世兄弟女人的憤恨,以及重生和大道通明錄帶給他的喜悅和之后獲得非凡的力量,乃至天魔元神。
一件件事接連不斷的發(fā)生,讓他下意識的,向著詭詐、邪惡那方面發(fā)展。拋棄了心中善良的一面。逐漸與本性越走越偏,走向他自以為的“本性”。變得越來越自私自利。
潛移默化的力量非常強(qiáng)大,強(qiáng)大到可以改變?nèi)说乃枷耄诓恢挥X中,讓人變得,連自己都會感到陌生。
但好在,經(jīng)過昨夜“修道”與“生命的意義”引發(fā)的那一場頓悟,雖未讓他突破境界,但卻讓他明心見性,將心頭“塵埃”掃盡,回到了重生之前,“顯善隱惡”的心境。
善惡之道,一如陰陽,“孤陰不生,獨(dú)陽不長;**于陰,陰根于陽。”善惡之道,亦是如此。
無惡則善無以生,無善則惡無以化。所以,安逸之前的狀態(tài),已險入魔道。
其實(shí)這世間萬事,本不必如此麻煩:出于善惡,合乎情理?
只要收發(fā)于心便可!
只不過,不是每個人都能了解自己的心,萬千欲念迷人眼。所以人們總是為自己所作所為,有意識無意識的找各種理由。或情、或理。
“但,哪里需要那么麻煩?”
安逸搖頭失笑。于小院中,展現(xiàn)出一道莫名的風(fēng)景。
風(fēng)采奪目,但卻無人可賞。
一個人獨(dú)居,雖然自由,但卻難免太過無趣了些。
若有三五好友,賞花飲酒,談天說地。在這幽谷深山中,才是神仙般的享受。
只不過對安逸來說,那種生活,終歸太過遙遠(yuǎn)了些。
不論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他都不是一個善于交朋友的人,都不是一個善于吐露真心的人。
不以真心待人,誰會以真心待你?所以,以他的性格,最適合的,始終是獨(dú)行獨(dú)處。
不過這世間的事誰也無法說清,或許終有一天,會讓他遇見一個能使他放下心中戒備,以心相待的人,也說不定。
只不過,太過艱難了。
對周圍任何事物都戒備,是與生俱來的性格,甚至連潛移默化的力量,都非常難以改變。
或許,其實(shí)根本不需要改變。
寂寞是環(huán)境造成的,而孤獨(dú),卻是人自己的選擇。
孤獨(dú)是自沉世界的獨(dú)處,寂寞是迫于無奈的虛無。在安逸心中,他享受一個人的清凈,享受一個人獨(dú)來獨(dú)往,所以他根本沒有寂寞的那種,焦灼的煩躁,無所事從的可憐,以及無法把心中的感受讓人分享的一種苦楚。
他不需要分享,更從沒想過,所以他是孤獨(dú)的,但卻毫不寂寞。
因?yàn)樗泄陋?dú)陪伴,陪伴著他,尋找那修道,與生命的意義……
清晨明亮的陽光照在安逸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個斜長的身影,隨著地面的凹凸,形成一個個曲折。
看著地上的影子,他驀然一笑,笑聲里,身影顯得越發(fā)飄渺。
此時距離他回歸現(xiàn)實(shí)世界,不過幾天的時間,而下一次穿越,他把它定在兩個月之后。
在穿越前的這兩個月里,安逸沒有離開院子一步。
沒有去探查陰間通道是否再次開啟,沒有想它關(guān)閉的原因,沒有關(guān)注天魔元神,甚至連諸派雕刻石像完畢,請神之時,他都沒有過問。
每日里看看書,寫寫字,日子過得無比休閑。
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兩個月里,每隔幾天,就有一條倩影,徘徊在門外河邊。或喜或憂,時常出神,不知是在等誰?
若是安逸,恐怕她只能白等。只因兩個月時間一到,安逸再次消失在這個世界,隨著一道紫光,去到了其他的世界,開始了,又一段的旅程。
人生就像一場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風(fēng)景,以及看風(fēng)景的心情。如果一個人注意調(diào)適自我,對物欲的追求少一點(diǎn),對精神的追求多一點(diǎn),多一份閑云野鶴的生活,少一點(diǎn)塵世的俗累。那么就可以很從容地欣賞沿途的景色。
而這一次的世界,安逸相信,他的心情,一定會無比美妙。
因?yàn)檫@個世界,有一段蕩氣回腸故事,有一場,催人淚下的愛情。
這個世界,名為——雷峰塔奇?zhèn)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