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起來,還是要從由北宋真宗趙恒下詔為玉帝上尊號為《太上開天執符御歷含真體道昊天玉皇上帝》開始說起……”
病床上,鐘思宇吃了瓣橘子,潤了潤嗓子,緩緩說道:“宋真宗趙恒于大中祥符八年,上玉皇大帝圣號《為太上開天執符御歷含真體道玉皇大天帝》,到了當宋徽宗趙佶時,把玉帝尊號該為昊天玉皇上帝
。莫看這只是改了幾個字,中間關竅極大,不僅關系著大宋江山社稷,也關系著我們道門興亡!”
“什么意思?”安逸問道。
鐘思宇冷笑:“意思就是,他想以玉帝取代昊天上帝之神位!”
原來不論這方世界還是地球,從上古夏商周至今,諸代皆有帝王祀天之大典,但當時所祀的天,乃純粹是指大自然的天,即“蒼天”、“昊天”。
類似于大道一般,是宇宙萬物的主宰,也是萬物生長化育的本源,所以不可不敬天畏命,順天行道。同時也是儒家祭祀的最高神靈!
但是這般想以玉帝,取代昊天,便是想以人格化的神來取代這非人格化的神了。別的不說,這首先就侵犯了儒家的地盤,儒家雖然也有神靈,但是這思想卻來自上古和公羊學派的觀念。講究的是天人合一,一切神靈并不是人格化神,而是法則,自然宇宙造化運轉的法則。
“這就是所謂的神乃人造?”安逸不禁更是迷惑了。
“是,也不是。”鐘思宇沒有等安逸再問,繼續道:“在我們道門之中,神分為先天真圣,后天尊神。先天真圣在道教里只是道再某一方面的化身,是不分大小沒有具體人格的。后天尊神,就是我們一般說的神了,卻是要靠人來成就。但現世不得稱神,也只有人死之后。若是能得到信徒供奉信仰,這便能成為神明。但是……”鐘思宇賣了個關子。
“但是什么?”安逸十分知趣。
只見鐘思宇繼續道:“但是即便如此成為神靈,那也身不由己,自身神位完全由著信奉之人的思想改變而改變。”怕安逸不能理解,鐘思宇還解釋道:“就比如說觀音菩薩,一開始只會普度眾生,到后來都能送兒送女了,現在甚至兼職一下月老的職位,所以我才說,這神靈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因為他們根本不能稱之為活著,若是沒有人信奉,他們也會消亡。”
安逸沒想到這個世界的神靈竟然是這樣,怪不得那天師鐘馗毫無感情呢,他就是一只會斬妖除魔的木偶,要什么感情?
只聽鐘思宇繼續道:“百姓終究有限,而且信奉不一,難成體統,未得朝廷之承認,那便是yin祀。只有獲得天子之力來供奉,得到天子龍氣的承認,才能躍升為大神正神!”
安逸迅速的理解了鐘思宇話里面的意思,心中暗道天子,天子。原來如此!
“言歸正傳,那宋徽宗的背后,卻是有一位道門高人,同樣想著接著機會,建立新的神系。便在幕后推出了老趙家的一位祖先,那就是宋圣祖趙玄朗。”鐘思宇淡淡的說道:“那趙玄朗,就是當今我們所說的玉帝!”
“什么?!”安逸驚呼出聲。
鐘思宇突然嘆道:“其實說起來,這一切還與我茅山有關系,只因為這幕后之人,便是我茅山的前輩
。”
安逸此時已經被震驚的麻木了,淡淡的聽著鐘思宇繼續道:“這分封神位,其實是要消耗國家氣運的,而宋徽宗先后兩次封神,第一次是我茅山出手,第二次確是神霄派祖師林靈素,那林靈素一口氣搞出了十七個個帝君級的神靈,完全把氣運當成大白菜,這般亂來,所以北宋就那么玩完了!”
在大宋最為繁盛的宣和年間,從東北白山黑水之間崛起的女真人,奇跡一般的滅亡了擁有七十萬鐵騎的大遼,然后一路南下,滅亡大宋……戰績之輝煌,簡直不可思議,讓人懷疑開了外掛。幾百個女真人起兵,短短幾年間就這么輕易滅了遼國這個東亞第一強國,和大宋這個世界上最為富裕的國家。可以說,事情若是沒有發生,說給誰聽都是一場笑話!
難道這背后的真相居然是這樣?這一刻,安逸感覺以前的歷史全都白學了……
“雖然在民間傳說之中,玉皇大帝是天庭的最高主宰,可是這在官方卻是從來不承認的。在官方承認的最高主宰,一直是昊天上帝。可以追溯到殷商一直到清代……這才是華夏的最高神祇,起碼也是官方的最高神祇。自宋代之后,就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朝代官方祭祀過玉帝了。但民間已經廣做流傳,所以這玉帝還是有的。”
“也就是說,什么玉帝、天庭完全是為人服務的,若是世間沒有人相信,那天庭神仙就會消散?”安逸總結道。
見鐘思宇點頭,安逸卻不禁問道:“那么地府呢?還有就是,既然沒有神仙,還修的什么道。”
“地府卻是確有其事,相傳地府由天地初開便已經存在,也相傳地府是第一個死的人的鬼魂所創建,其來歷具體如何誰也不知道。”鐘思宇沉吟片刻,道:“其實還有傳說,陰曹地府便是古時道法高人死后創建,而我等修道之士,若不成仙,自身功德夠的話,死后多為地府鬼神。但成仙之事虛無縹緲,至今也多是傳言,沒有人真能證實。” wωw ▲ttKan ▲℃O
又是功德!安逸皺眉,不光因為這個世界竟然沒有真正的天庭卻有真正的地府,如此奇葩,與聊齋世界不同。更因為這功德竟然在哪個世界都有,難道是通用的?
搖搖頭甩開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只聽鐘思宇繼續道:“這地府之事太過神秘,歷來雖有道法高人進入過,但卻都絕口不提,而現如今修道界人才凋零,靈氣匱乏,想要弄清楚地府中的事,怕還是要等到死后了。”
……
一番談話,持續了很久,而在談話之后,安逸卻是對前世今生兩個世界產生了疑惑。
起因就是,具那鐘思宇之后所言,茅山派與神霄派在把大宋搞垮了之后,名聲徹底臭了,兩派之中當然都思著要改變。
終于在清朝末年,機會來了。
茅山派一名高人算出這華夏大地將會發生一場巨變,屆時會被一彈丸小國搞得生靈涂炭。
兩派為恢復自家名聲,一起聯合施法,妄圖篡改華夏國運,但不料最后成雖成了,卻也把整個修道界都連累了,自那以后,人間修士修煉更加艱難
。
這讓安逸不得不疑惑,若是茅山派不插手,這個世界會不會也來一個八國聯軍,來一個南京大屠殺。
更準確的說,如果茅山不插手,這個世界是不是與那個世界一般無二,或者說兩個世界就是一個世界?
反過來說,那個即使世界茅山沒有插手,世上也沒有多少修道之人,至少安逸沒見過真的有修為的。
這是不是可以說明,這個兩個世界的“天道”,都有意的要削弱修道界的力量呢?而且聽鐘思宇所言,之前還能有人過陰身,也就是靈魂出竅入地府,現在卻不能了,是不是代表著,地府也發生了什么巨變呢?
這是個無解的問題,至少以安逸現在的修為,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安逸辭別了鐘思宇,一頭扎入了近在咫尺的大霸山脈。
峰巒疊嶂,連綿起伏的高山密林,潺潺流水,碧波清潭,有蠶叢魚鳧,有青鳥飛猿,雖已值深秋,但蕭蕭失落葉,秋風度殘陽,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只有這青山綠水之中,才該是修仙煉道之人的住所!城市中的鋼筋混凝土,pm2.5,也真是夠了。”
沒有目的,自然不會覓道而行,或順著溪流,或尋著飛鳥,或趁著秋風,自由自在的逍遙在這“云下秋風急,蒼山夾亂流”的景色之中,清新的空氣,雖不及聊齋世界,但卻也少了城市中的那分臭氣,安逸的心情不自覺的愈加舒暢起來。
天書空間中有調料、火機、帳篷等等應需之物,所以安逸也不著急尋找落腳之處,一連幾天都是住宿野外,尋覓著心中理想的住所。
忽的一日,安逸翻過一座高山,繞過一片密林,眼下出現一個古樸的小村莊,依山傍水,青瓦白墻,偶有裂痕點點,雖顯破敗,但卻更多了一絲韻味。
村子中有各種樹木成片相連。村子院落參差,黛青色瓦舍上的雜草青苔,顯露出老房子的漫長年代。
村子后山有一片片的梯田,斜陽晚霞,拉長了農民回家的身影,美麗而又蕭瑟。村中,水塘、古井、民居不一而足,如一副古老的畫卷。
與繁華喧鬧的市區相比,這里的村莊,雖略顯破落。但卻勝在寧靜祥和,只一眼,安逸便已經決定,要在這里住下。
由于天色已晚,安逸也沒著急下山,而是打算就在這山頭住一晚,明日再下山,找到村長看看能不能買下一塊地,蓋兩間屋子。
尋了一顆古樹,安逸一個縱躍來到枝干,也不怕掉下去,倚著樹干,沉沉睡去……
ps:感謝無吧吧友e丶凌晨對“重生前那點破事”里人名錯亂的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