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茗聽得他這樣說,看著他無動于衷的背影一陣,開口說道:“那……我先走了。”
“難道你除了找他,就沒有別的事嗎?”寧予卿突然地轉回了身,他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眼底情緒異常的復雜,顧茗看到了移開了眼光,不敢深究。
“沒有別的事了……”顧茗感覺到了內心的一陣恐慌,她不明白自己現在是怎么了,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狀況,但是,她的本能告訴她,如果不想要事情失去控制,那么,趕緊逃走。
可是寧予卿沒有給她機會。
他看著顧茗那慌亂的樣子,心底略微有些安慰:原來,在你將我的內心攪得一團糟的同時,你的心里,并沒有表面上的那么平淡冷靜。
對于像顧茗這樣將冷靜深深地刻到了骨子里的人,寧予卿覺得,現在這樣,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但是,他不會滿足于這個成就的。
宋先生沒有說錯,自己還是太遷就她了些。這么多年了,什么進展都沒有……寧予卿鄙視自己。
“正好有事呢,我現在有事就需要你幫忙。”顧茗轉身欲走,卻聽到寧予卿在背后慢悠悠地說道。
他的聲音冷靜而悠閑,一聽就知道,是蓄謀已久。
“什么忙?”顧茗咬著牙,狠狠地問道。
這個人,絕對沒有安好心!
“你說你能當我謀士的,那么現在便有件謀士的活需要你來做。”寧予卿指了指他身邊那個巨大的沙盤。
沙盤上的就是附近的地形,現在才做了一半,遠遠還不到完工的程度。比起地圖,沙盤這東西就要客觀多了,這些天,寧予卿也是一直在忙這個,不止查閱了大量的地圖,更是派出了大量的兵力去實地查探地形。
“我不會做這個東西。”顧茗不太情愿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與寧予卿共處……這么大的一個房間,偏偏只有他們兩個人,連個端茶送水的下人都沒有,這太讓人尷尬了。
“不會沒有關系,我教你。”寧予卿慢悠悠地說道,“還是說,你終于承認,很多男人能夠做到的事,女人是沒有辦法做到的?即使是你?”
顧茗明明知道他是在激將自己,可是卻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戰意。
不就是按照地形用那些泥一樣的東西捏出形狀來擺在這沙盤上嗎?有什么難的!
顧茗友糾糾氣昂昂地便過來了。
果然很多事情都是看著容易做著難。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城門,她便捏了好久,都沒有捏好……這東西并不是單單捏出形狀來就好了,還要講究大小、比例。
顧茗好不容易將形狀捏出來了,可是大小卻不合適。
好不容易大小與形狀都對了,可是比例上還是有問題。
就這么一直折騰著,寧予卿也一直指點著她。
于是在她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兩個人越湊越近,越湊越近……
起先顧茗防備心重,兩個人是隔著這張又長又大的沙盤的……可是后來顧茗覺得隔太遠了看不清寧予卿教導的細節,她便走過了一個拐角……現在與寧予卿只隔著一個拐角了。
又過了一會兒,寧予卿嫌棄她做出來的比例不好,又走近幾步,將自己才做好的一個城門拿到她眼前看。
然后他手把手地開始教她……
等到李克文興沖沖地掀起簾子時,看到的便是現在這一幕,顧茗與寧予卿兩個人站得特別近,近到幾乎要貼住了……
然后他還看到了寧予卿抓著顧茗的手,在那里做什么。
他的臉色一下子便變得黯然起來,沒有發出什么的動靜,又悄悄地退出了。
“我的天,今天說是讓你幫忙,可是比我自己一個人做還要累不說,我光教你去了,自己的事都耽誤了。”等到顧茗終于做出了一個合格的城門,寧予卿悄悄地退開兩步,感嘆起來。
顧茗頓時沖他瞪眼:“那你以后別叫我來幫忙就好。”
“我好不容易才教出來,怎么可能讓你偷懶?”寧予卿便笑了,“以后這沙盤就是你的了,你要抓緊點啊,我可等著用啊。”
以后都是她一個人做?顧茗頓時一愣。
剛才她還以為,寧予卿是想要創造機會,讓他們兩個人盡量多一些時間相處呢,沒有想到,人家是真有事,真忙。
到是自己太過小人心態了。
“你放心,絕對不會有問題的。”顧茗覺得自己錯怪寧予卿了,心下愧疚,便將這事爽快地應承下來。
寧予卿看著她笑了笑,突然便將笑意收斂,輕輕問道:“這件事情,你從來沒有做過,甚至以前見都沒有見過,你覺得如何?”
“挺好的啊。”顧茗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也就是說,一件你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其實,也沒有那么可怕的,是不是?”寧予卿輕輕問道,“那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答應我呢?”
答應他什么?他沒有說出來,可是顧茗也聽得懂。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到了現在了,他還記掛著這件事。
“我知道你需要安全感。”寧予卿接著說道,“你總是會說出很多借口……或者你能夠說出很多拒絕我的借口。這些借口有些堂堂皇皇,讓我很難去辯駁。”
“但是,其實你與我都知道,你所有的這些借口,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你害怕。”
“你從來不敢讓事情失去控制……尤其是在你自己的感情這件事上。因為你害怕,怕你自己因此而失去掌控。”
寧予卿在長時間的試探中,已經發現了,顧茗并不是完全地拒絕未知,她只拒絕那些可能會對她自己產生很大影響的未知。
“可是人生最大的意義,不就是在于未知嗎?”
“在于追求,追求那些未知的東西。”
“顧茗,請你勇敢一點。”
“請你放開手,去追求,去追逐——那些未知的、不確定的東西。”
“然后,再給你自己多一點的信心,也給我多一點的信心。”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冒險,那么,我們能不能心甘情愿?你是不是愿意與我一起去冒險?”
他慢慢地,溫柔地敘說著。
而顧茗,卻是一直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