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德國的廚具很好用啊。”艾莉絲說，“很……怎麼說呢，看起來就很先進。”
“也就是看起來而已。”索菲亞不以爲然地說，“要說飲食，法國第一。”說著她看了一眼李穆，“和中國各擅勝場。”一邊說，她一邊用鹽胡椒粉等等調味料醃製豬肉。
李穆可知道索菲亞心裡怎麼想的，她一直覺得法國菜天下第一，還有酒也是。世界上其他的所有菜系都比不上法國菜，當然其他的酒也比不上法國酒。
“我們西班牙的菜也不錯啊。”艾莉絲反駁說，“海鮮飯、伊比利亞火腿、大蒜濃湯、鹽包烤魚、海鮮拼盤、鰻魚苗，烤小牛腿，雞蛋土豆煎餅……很多很多啊，特別是雞蛋土豆煎餅，我很久沒吃了，火腿海鮮飯什麼的，有一些西餐館子還能做出來，可是土豆餅只能自己做，我又做得不好。李穆，你知道嗎，我們那兒也有油條，不過比中國的油條細一點，是通過花邊擠桶擠出來的，炸出來之後撒糖，然後蘸巧克力或者咖啡吃，據說還是從中國經葡萄牙傳入的呢。”
“是嗎？”李穆大感興趣，“西班牙也有油條？”
“是啊，”艾莉絲說，“那是我接觸過的第一樣和中國有關的東西呢。”
“我覺得沒這個可能。”索菲亞說，“難道在那之前你沒接觸過陶瓷？”陶瓷和中國，在很多歐洲語言裡面都是同一個詞。
“我家不用陶瓷，我們用銀做的餐具。”艾莉絲說，“我爸特別喜歡銀做的東西。”
“那可真罕見。”索菲亞說著開著了煤氣爐，把平底鍋放在火上烤了好一會兒，然後下了一塊牛油，“以後我們要準備一些豬油，牛油熬牛肉很好，熬豬肉可能會有些不對味。”她說，“最好是我們用的那種豬的豬油。”
“好吧。”李穆說，“很快就會有的，這一陣子先用牛油吧。”那些豬現在已經肥了很多，雖然還沒達到標準，不過豬油也有不少了。不過煎牛排是用牛油的嗎？李穆記得有誰說過要想纔好吃，就要做葷菜用素油，做素菜用葷油。
等牛油融化了以後，加上那塊醃製好的豬肉，吱地一聲，豬肉就開始迅速變色，索菲亞定眼看著豬肉，眼看著豬肉下面變成了淺褐色，就把豬肉翻過身來，又煎了幾秒，就把豬排從鍋裡拿了出來，然後才關火。“豬肉裡面本身的油太多了。”索菲亞搖頭說，“要減少下油的量才行。”說著她拿著刀叉切下一塊來，送進口裡，“真是好吃！”索菲亞驚歎說，說著又吃了一塊。
李穆和艾莉絲也各吃了一塊，這塊豬排仍然非常柔軟，還帶著一點燒烤的香氣。肉汁全都被鎖在豬排裡面，輕輕咀嚼，可以感受到鮮美的汁水不斷流出。白人特別注重肉汁，因爲白人吃肉多吃蔬菜少，不能從蔬菜中攝取足夠的維生素，所以要從肉類中攝取一些維生素來補充——很多人都有錯誤觀念，以爲肉類中沒有維生素。其實肉裡面是有維生素的，不過一加熱肉全熟了，
維生素就被破壞了。
牛排做得三成熟五成熟，除了好口感之外，也可以保留裡面的維生素。而有肉汁就說明肉裡面的維生素還沒有被完全破壞，洋人吃著有肉汁的牛排羊排，就感覺身體舒適渾身有勁，吃多了全熟的沒肉汁的牛排羊排就覺得身體不舒服渾身沒力，久而久之，自然就是追求有肉汁的肉食，把半生熟的牛排羊排視爲美味了。而必須要做得全熟肉汁比較少否則很容易拉肚子生病的豬肉，就被視作下等便宜肉了。
艾莉絲說：“李穆，你看看專業人士就是不同，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我根本都沒動過手啊。”李穆說，“怎麼見得她做得比我好吃？”在養豬場是養豬場的做飯阿姨動的手，在楊局長家裡是楊局長和艾莉絲動的手。
“是啊，以前在子烏的時候，李穆可是廣受稱讚的大廚呢。”索菲亞說，“有一次廚藝比賽，李穆還贏了我呢。其實艾莉絲你根本不用請什麼大廚，直接讓李穆給你打工就好了啊。”
“是不是真的啊？”艾莉絲盯著李穆問。
“廚藝比賽我的確是贏了。”李穆說。不過怎麼贏的嘛……哼哼，嘿嘿，哈哈。索菲亞一直對此非常不忿，總是要想法子找回場子來。李穆對於廚藝什麼的，那是壓根沒想法，要是有機會的話，讓她贏一次也沒什麼關係。
“那你從來都不做飯給我吃！”艾莉絲抱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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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嘛。”李穆連忙找藉口，“再說我現在很久都沒做過飯了，手藝已經完全不行了，現在根本就比不上索菲亞了啊……其實就是以前那一次，也是索菲亞運氣不好。”主動認輸應該沒問題了吧？
“那你今天做一次飯給我吃嘛，好不好？”艾莉絲抱著李穆說。
“好啊好啊！”索菲亞純心要看李穆的笑話，“我也要吃，我支持過一次李穆少爺做的飯菜，很懷念呢。”
居然還得理不饒人了，“這個……”李穆剛想找機會拒絕，卻被人打斷了。
“你們在說什麼呢？”王市長從門口走了進來。
“王市長，你怎麼來了？”李穆迎上前問。
“我聽楊局長說你這個餐廳要開張了，所以特地來送個花籃慶賀啊。”王市長朝後面招了招手，“快擡上來。”下面就有一個工人撲哧撲哧的擡著一個大花籃上來，上面寫著“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滾滾達三江”什麼的，落款是王崗。
“還得過幾天才能開業。”李穆有些吃驚。平時這種花籃都是要開業的人自己買的，不過是徵得落款人的同意而已。還真沒聽說過王市長這種級別的還親自買花藍的。
王市長對李穆說：“我過幾天要出國去，所以提前給你送花籃了。剛纔我聽你們在說什麼豬肉的事情呢？”
“我們在說李穆的廚藝比我好多了。”索菲亞插嘴說，“當時還是在子烏美食協會王會長做的裁判，說他做的菜比我做的菜好吃。”
王市長和李穆說話，別人（處級以下）插嘴，那就是不懂禮儀，但是洋人插嘴，那當然就是口直心快。“子烏美食協會的王會長？”王市長問，“王德全？”
“是啊。”李穆說“王德全主席。”作爲一個很有上進心的地產商，李富貴一貫孜孜不倦的鑽研官場學，想要結交層次更高的官員。不過在李穆上大學之前，都沒有收到什麼成效，子烏美食協會的王會長已經是李富貴最大的成果了——當然不是指美食協會，王德全是省政協的副主席。他50多歲年紀輕輕就進了政治冰箱，只好以美食自遣。記得上一輩子這個王德全是到了60歲平安退休，倒是比王市長的結局好很多。
“你不早說，他是我叔伯兄弟啊！”王市長很高興地說，“我叔伯兄弟嘗過了你的手藝，看來我也不能不嘗一嚐了！我今天晚上要去搭飛機，你有……”他看了看錶，“你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在這一個小時裡面你要做完然後我吃完趕飛機，夠了吧？”
“夠了夠了！”艾莉絲說。
“那我也做一個豬排，王市長可以對比一下。”索菲亞說。
“那就更好了。”王市長說，“小李你沒問題吧。”
“嗯……好吧。”李穆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了下來。
王市長坐在桌子上，一邊喝茶一邊和艾莉絲說話。廚房裡面，索菲亞在看著李穆，眼睛裡盡是陰謀得逞的笑意。和那時候差不多是一模一樣呢，李穆想，當時李穆是作弊贏的，這一次……當然也要作弊了！
李穆做飯的手藝根本就沒有提升過，不作弊怎麼能贏呢？就算做菜輸了，也不能差的太遠，要是李穆表現出來的水平和索菲亞天差地遠的，那不是明說王德全裁判不公嗎？丟自己的面子沒問題，反正李穆不是廚師，丟了王市長堂兄的面子，那事情可就大了。
可恨這是一個開放式的廚房，王市長能看到裡面，要不然找人把索菲亞的鹽換成糖，那就贏定了。李穆打開冰箱，裡面一大塊一大塊的都是各種豬肉，梅頭，五花，裡脊，排骨，肩胛，前腿，後腿……索菲亞用的是豬龍骨下面那一塊帶骨的部位，魔都人叫做大排的，也有地方叫做大里脊的，橫著切開就是一塊T骨豬排了。自己用哪一塊好呢？
要是環境不這麼透明的話，李穆就做個和索菲亞一樣的菜，然後來一招偷龍轉鳳，把標籤換一下……既然沒法子用這招，那就乾脆做一個和索菲亞完全不同的菜好了。索菲亞做甜的他就做酸的，索菲亞做鹹的他就做辣的，這樣就很難看出高下來了。
只見索菲亞割下一大塊帶骨豬排來，照樣醃製起來，看來是要做和剛纔一樣的東西了。她做西餐，那麼李穆就做中餐好了。王市長籍貫是東邊的一個省份，不過在魔都出生，又在各地做官，這口味還真是難說得很。那天李穆請王市長吃飯，好像他也沒怎麼吃東西，就是喝了一碗四神湯，然後喝了一點酒……李穆凝思苦想，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