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向朗沒時間理會楚應昆的想法,因為他居然遇到個熟人,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女人。
寧向朗很快就遭遇了一件痛苦又快樂的事……被迫埋胸。
“蘭……”寧向朗艱難地爭取呼吸自主權:“……蘭姐!”
秦小雨認出摟緊寧向朗的人后兩眼放光:“你是許明蘭!”
許明蘭見到秦小雨后終于大發(fā)慈悲地放開了寧向朗。
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將秦小雨上上下下地掃了一遍,又意味深長地瞅了寧向朗一眼。
寧向朗頭皮發(fā)麻。
這個許明蘭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在西州花鳥市場變賣海撈瓷的女孩。當初她靠變賣父親留下的東西幫家里度過難關,頓時萌生了進入這一行的念頭。
許明蘭是個有主意的人,蹲在花鳥市場琢磨了很久,在第二次見到寧向朗時就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寧向朗將許明蘭領進門,因緣際會之下許明蘭拜了唐老為師,很快就跟唐老到首都發(fā)展。
許明蘭父親在世時為人仗義,有不少能夠同生共死的戰(zhàn)友。許明蘭是個活泛人,她的天賦和能力被唐老認同之后,很快就借著父親昔日的交情搭起了自己的班子。
十年的時間把許明蘭打磨得兩眼無比,君不見就連年少天才如秦小雨,見了許明蘭也有幾分驚喜!
寧向朗還沒介紹呢,秦小雨就跑到秦老面前說:“爺爺,這就是唐老的關門子弟,叫許明蘭!雖然入門很晚,但是眼睛很厲呢!”
傅老笑呵呵地問寧向朗:“小朗,你認識徐小姐?”
許明蘭說:“何止認識,這小子可是我的小恩人。”
許明蘭將當初遇見寧向朗的事說了出來,末了還要再加一句:“老師起初看上的是這小子來著,偏偏這機靈鬼不肯來首都,便宜了我。”說著她又忍不住捏了捏寧向朗的臉蛋,“有時候真想揍這小子一頓!”
許明蘭這么一開口,秦老就明白過來,傅老跟寧向朗一開始在那裝土老帽根本就是想坑他來著!
唐家跟朱家不遑多樣,唐老在總協(xié)會里的位置甚至比朱立春還要高,能被唐老看上眼的能差到哪里去?
秦老怒目圓睜,瞪著老不羞的傅老爺子。
秦小雨和朱立春的目光則集中到寧向朗身上。
寧向朗:“……”
一不小心就被賣了,亞歷山大!
許明蘭一瞅就知道寧向朗又想蒙人了,她笑瞇瞇地揉揉寧向朗的腦袋:“小朗,師父最近正好有件事要找你一起玩兒,回頭我去找你,你可別太快回去。”
既然沒法裝了,傅老決定直接敞開來擺顯擺顯。他問許明蘭:“老唐有什么事要找小朗?能不能給我們聽聽?”
許明蘭在首都呆了這么久,別人不認識,傅老、秦老、朱立春三人她還是認識的。知道寧向朗跟傅家交情好,她著意給寧向朗加點碼:“師父有幾個西歐那邊的老朋友要過來,師父想給他們送個禮物,不過燒起來有點麻煩,所以想叫小朗過去參詳參詳。”
寧向朗:“……”
這次真是連底褲都被賣了!
秦小雨能被朱立春看中,自然也不是容易氣餒的人。正相反,她心里反倒燃起了斗志:“小朗你很厲害!不過我可不會輸給你,今晚我們就來比比眼力。”
寧向朗一陣頭疼。
這種家伙最麻煩了,因為秦小雨這種人有著燃不盡的熱情,不管輸贏往后她都會一直跟你較勁。
許明蘭看見寧向朗一臉郁悶,在一邊悶笑片刻,對秦小雨說:“這可是楚家辦的交流會,能入場的東西幾乎都是楚家那批鑒定師把過關的,你可別太落人家面子。”
許明蘭不勸還好,她一提楚家秦小雨小臉上的神色就更堅定了:“真要出了假東西也是他們的鑒定師不過關,正好可以換換了。”
秦老見孫女對楚家那個楚應昆明顯不喜,兩人之間顯然是發(fā)生過很不愉快的事,也就笑瞇起眼地站在了自家孫女這邊:“就是,真要發(fā)現(xiàn)了假東西,他們還得謝謝小雨幫了他們一把——留著那么差勁的鑒定師以后會丟更大的臉!”
聽他們爺孫倆你一句我一句地接,簡直就像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會場里滿場都是假貨一樣。
瞧瞧,這老頭兒說的是什么話?搞砸人家的交流會還要人家感謝他!
真夠無恥啊……他喜歡!
對于這種臉皮厚到喪心病狂的事,寧向朗只想說……算我一份!
寧向朗被秦老振振有詞的說法激發(fā)了巨大的熱情,大大方方地跟秦小雨比起眼力來。
楚老爺子勞師動眾請來這么多人,自然得拿點干貨出來。場中用于交流和交易的藏品近三百件,件件看起來都價值不菲,玉器、木器、瓷器、銅器等等都有。
有秦老幾人跟在后頭,寧向朗和秦小雨要看哪件東西都很順利。遺憾的是秦小雨一直沒發(fā)現(xiàn)贗品,這讓她氣得不輕,越看越沉不住氣。
寧向朗注意到秦小雨的心情變化,拍拍她的肩膀說:“里面太悶了,我們?nèi)ネ饷嫱竿笟庠倩貋斫又矗 ?
秦小雨本來就氣悶不已,聞言正要拒絕,卻對上了寧向朗那雙滿是友善笑意的眼睛。
寧向朗跟秦小雨跑到外面的陽臺上透氣。
秦小雨撐在欄桿上深呼吸。
寧向朗在一邊靜靜地站著。
秦小雨平復了心情以后就轉過頭對寧向朗說:“那個楚應昆真的很討厭!我上次撞見了他在車里跟人那個……那個你懂的!”
看到秦小雨氣紅了臉頰,寧向朗懂了。
秦小雨說:“那時候他還在追求我,想想就覺得很惡心!后來看到他在我爺爺他們面前的表現(xiàn)我就明白了,他是看上了我背后秦家呢!”秉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秦小雨決定將寧向朗拉到自己這條戰(zhàn)線,于是她爆出一個更具爆炸性的事情,“那家伙不僅跟女孩玩,男生他也不放過,所以我才不讓你跟他握手!那家伙實在太惡心了。”
寧向朗愣了愣,正思考著該怎么接話,就看到一雙腳停在陽臺外,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寧向朗抬頭看向阻隔了陽臺跟會場的紗簾,紗簾正巧就被人從里面拉開了。
楚應昆笑容可掬地站在那兒招呼:“我說你們哪去了,原來在這里說悄悄話,說什么呢?能不能讓我也聽聽?”
秦小雨沒料到自己在背后說壞話的時候居然會撞上正主,平日里那張得理不饒人的嘴都找不著話了。她臉皮到底還不夠厚,**地說:“干嘛要給你聽!”
楚應昆笑著邀請:“小雨你的眼力連朱老都夸贊不已,我可在等著你給我掌掌眼。要是你發(fā)現(xiàn)了假東西,我一定馬上把它砸掉。”
秦小雨到底還小,聽到楚應昆這話后馬上就來勁了:“你說的,馬上砸。小朗,走,我們繼續(xù)!”
寧向朗見秦小雨完全被楚應昆牽著鼻子走,有些不忍心。秦小雨剛才說話沒遮沒攔,聲音還不小,楚應昆很有可能已經(jīng)聽在耳里。
可這人出現(xiàn)時笑吟吟的,看起來對暴露了自己在外頭亂玩的事情渾不在意。像他們這樣的世家子弟,在外面那么玩一玩還真不是什么事兒,別人還會夸一句年少風流。
可秦小雨那些話里帶著那么明顯的嫌惡,楚應昆卻還能表現(xiàn)得這么熱絡又自然,足以證明這家伙很不簡單!
觀其子知其父,楚應昆都是這么個笑面虎了,楚秉和肯定更加深諳此道。
難怪“楚”建彬玩不過他們父子倆。
寧向朗對楚家沒什么期望,也沒想著要替楚建彬的“不幸遭遇”鳴不平,不過他很樂意落落楚應昆的面子。
十年的時間、充足的資源、豐厚的投資,早就讓他父親和胡家灣成長到不需要畏懼楚家的程度。
寧向朗笑著說:“既然要砸,先把剛才我們看過的幾樣東西砸了吧。”
秦小雨訝異地看向寧向朗。
寧向朗走到其中一個展示臺前,拿起其中上頭一個瓷瓶。窄口,短頸,寬肩,瘦底,正是梅瓶的特征——因為小口窄得只能插下梅枝,所以才叫梅瓶,是種常見的器型。
不過不常見的是它上面的畫,上頭的畫非常精致,畫的是“羲之愛鵝”,人物和背景都栩栩如生,非常漂亮。
他微笑著說:“這個題材的梅瓶,是一套的,分別是‘太白醉酒’、‘羲之愛鵝’、‘和靖愛鶴’、‘米芾愛石’,這套東西的畫工非常精美,不是尋常工匠能夠做出來的,所以當時總共也就燒了這么一套。”
楚應昆聽到寧向朗說出其他幾幅畫時眉頭就跳了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寧向朗的話很快就印證了他的猜想:“那一套梅瓶都在我?guī)煾甘稚稀!?
寧向朗從容自若地拿起展臺上的梅瓶,給楚應昆展示它的細節(jié):“這東西仿得很完美,而且手法讓我感到非常熟悉,這人應該跟我?guī)煶鐾T。而會拿著師父教的東西出來坑蒙拐騙的人,我只想到一個,那就是被師父趕走的一個弟子,我記得好像叫張著吧,你可以回去查查——如果真的找到了他,你記得幫忙勸他一句,師父教我們仿燒是為了還原以前的好東西,而不是為了造假。”
楚應昆臉色發(fā)青。
寧向朗咧齒一笑:“看你好像很受打擊的樣子,我就不多說什么了,其他有問題的東西留給你自己去發(fā)現(xiàn)!”他拍拍秦小雨的肩膀招呼,“傅爺爺他們好像被人纏上了,我們快去給他解圍。”
秦小雨一點都不想跟楚應昆多呆,爽快地拋下臉色很不好的楚應昆跟著寧向朗走了。
等確定楚應昆沒跟上來,秦小雨悄悄問寧向朗:“被你拿出來一說,剛才那件東西確實不對勁……不過小朗你真的發(fā)現(xiàn)了很多贗品嗎?”
寧向朗微微一笑:“沒有。”
秦小雨瞪圓了眼。
寧向朗振振有詞:“懷疑精神是一種非常可貴的品質,我們要幫助楚先生增強這種精神,敢于懷疑,勇于懷疑,多多懷疑,以此磨練他的意志力,鍛煉他的判斷力,幫助他最大程度地提高自己。我這么用心良苦,總有一天他會感謝我!”
秦小雨:“……”
她算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看起來比誰都乖巧的家伙本質上是個蔫兒壞的壞胚子!
qaq失去了22:22:22!
我這么勤快的人!為什么還是得不到它!(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