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正室子‘女’,天生有著凌駕於衆人之上的尊貴身份。佔據著家族裡的至高點,有著優越的所有理由,許多,還被作爲家族的重要培養對象。彷彿他們天生來,就是被人仰望,被人嫉妒、羨慕的。可是,卻沒有人知道,這只是表面的風景罷了。事實上,作爲嫡子嫡‘女’,只要一生來,就會陷進暗地裡的爾虞我詐裡,庶子‘女’、姨娘們的排斥,在那些人人爭寵的大家族裡,誰又知道他們內心裡的悲哀和無助呢?
就如前世的段青茗,就如今世的薛凝蘭。都因爲嫡‘女’的身份而風光,可同樣的,都因爲嫡‘女’的身份,而麻煩無數,併爲之所累!
歸根結底啊,這嫡‘女’嫡子的身份,就象是一枚別在繡‘女’‘胸’前的繡針,可以繡出與世無倫的‘花’枝,更可以扎得你體無完膚、面目全非。
所以,現在手裡握著繡‘花’針的段青茗,面對同樣彆著繡‘花’針的薛凝蘭偶然之間表現出來的惆悵和無奈,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薛凝蘭才擡起頭來,朝著段青茗幽幽地說道:“青茗,你說說,我娘現在的日子,是不是就是我們以後的日子?”
段青茗被薛凝蘭問住了,她想了想,過了半晌,才淡淡地答了句:“或許吧……”
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也極少‘女’子,能選擇以後的人生。更沒有人可以看到宿命的彼岸盡頭,所以,人們纔會‘迷’惘,纔會忐忑。也正因此,上一世嚐遍了人間滄桑的段青茗早就下定了決心,若是以後,再遇到一個如白遠皓一般薄情的男人,她寧願,孤身一世。
只不過,現在的這些,都不是段青茗所考慮的內容了。
段青茗自從重生以來,就將所有的心思,用來報復段‘玉’蘭母‘女’和白遠皓的身上,更因了無法釋懷的痛和恨意,她和她們周旋,和她們對峙,以及和照顧譽兒的身上。
原本她以爲,只有劉蓉母‘女’倒黴了,生不如死了,她的恨才能渲瀉,她的靈魂纔會安寧,她悲慘死去的兒‘女’纔會安心。而她,纔會解脫。
可是,隨著時光的流逝,段青茗卻慢慢地發現,比之仇恨,原本親情更加令人割捨不下!對於報復劉蓉母‘女’的開心和空虛來說,段青茗更願意因爲段譽的一點點進步而驚喜,更願意因爲段譽的第一次天真笑話,而笑上半天。同時,她更爲段譽的前程和人生‘操’碎了心,生怕,再因爲自己的一不留神,自己唯一的弟弟,又會一生盡毀。
段青茗對於段譽,可以說是心中有愧的。
在前世,就因爲她的愚昧和無知,因爲被旁人教唆,從而誤了段譽一生,害了段譽一生。這一世。這件事,無論什麼時候想起,段青茗都不願意原諒自己。所以,她決定了,重生一場,她一定要將自己,以及段譽的未來,都把握在自己的手裡,重新還自己和弟弟,一個相對幸福的人生。
相比起段譽的教育以及段府的未來,段青茗覺得,自己原先規劃的所謂人生大事,都真的太輕,太輕了。輕得,她根本就沒有‘花’心思想過,她的未來,究竟是怎麼樣的!
段青茗和薛凝蘭並不知道的是,在她們兩人,都在對自己的未來,或者悲傷,或者茫然的時候,有兩個在乎她們的男子,都在心裡,暗暗地許下誓言,要守護這兩個‘女’子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一雙人。
天‘色’,已近黃昏,屋外的秋寧推‘門’而入,喚段青茗和薛凝蘭去用晚膳。段青茗拉著薛凝蘭從‘牀’上站起,朝屋外走去:“薛姐姐,你今天啊,也累了一天了,這好歹的,也要在我這裡用了晚膳,我纔會放你回去的?!?
薛凝蘭任由段青茗拉著,來到飯桌前坐下,忽然想起什麼一般地問道:“夏草兒呢?聽說上次受了傷的,現在,可好了麼?”
段青茗笑道:“差不多好了了啦,這個丫頭啊,就是個閒不住的。這纔剛剛好了一點兒,就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了。昨天還摔了一跤呢,你說說,淨是叫人‘操’心!”
一側的秋寧聽了,笑道:“夏草兒姐姐也是關心小姐,怕奴婢們‘侍’候不好,所以,才提前下‘牀’幫忙的??!”
薛凝蘭正在淨手,聽了段青茗的話,她一邊拿起月葭遞過來的帕子抹了抹手,一邊笑道:“青茗好福氣,教出來的丫頭,個個都忠心而且勤快,我可沒這本事了……”
段青茗笑著搖了搖頭:“薛姐姐這樣說,不是想叫海棠涼心嘛,人家可是爲了你,連如意郎君都不要了呢!”
說話間,段青茗忽然想起什麼,她朝薛凝蘭的身後看了一眼,問道:“怎麼沒有看到海棠呢?怎麼,她沒有跟姐姐來麼?”
薛凝蘭搖了搖頭,說道:“海棠在院子裡忙乎呢,這個丫頭一向比較心細,所以,我就留著她在院子裡打點一切!”
微微地頓了頓,薛凝蘭有些感‘激’地說道:“說到底,還是得感謝青茗你啊,上次孫雨的事情,鬧到了祖母那裡,現在,海棠經常被叫去祖母的院裡訓話,這一段時間,海棠成長了不少!”
段青茗知道,薛老太太的意思,是想幫這個嫡孫‘女’壯一下聲勢,也替她栽培一下海棠,這是做給外人看的,薛府嫡‘女’身邊的人,絕對不能因爲旁人動了去的!
自然了,後來的事情,急轉而下,誰都沒有料到,三姨娘會受傷,在府裡的地位一落千丈,更沒有人想到,薛勇強會忽然發現薛夫人的好,兩個人又重拾了少年時的甜蜜。
總之,這件事已經過了,薛凝蘭有薛老夫人撐腰,再也沒有人能動得了了??墒?,段青茗的人情,無論是薛凝蘭,還是海棠,都是記在心裡的!
薛凝蘭忽然嘆了口氣:“倒是採月……她雖然後來叫人捎信說她已經無恙,聶夫人也原諒了她的胡鬧,可是,我這心裡,總不是個滋味!”
段青茗笑道:“聶姐姐那裡,我已經去看過了,她‘精’神很好。我也向聶夫人賠罪了,她雖然覺得我們魯莽了,可是,也爲採月姐姐的進步感覺到開心!”
薛凝蘭遂笑了一下:“是啊,改天,我們再約採月一起聚一下吧,上次的事,總歸是我薛府欠了她的!”
段青茗和薛凝蘭一邊說說笑笑,那邊,月葭和秋寧已經幫兩人布好菜了。薛凝蘭和段青茗,兩個人用著比之平常稍微豐富的晚膳,倒也覺得,別有風味!
段青茗和薛凝蘭走了,內室的樑柱上,還有一個人,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炎凌宇望著那個玲瓏剔透,處處爲人著想的的少‘女’,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心疼。這個‘女’子,就象一隻全心防備著一切危險的刺蝟一般,不管是誰,只要有一點的不滿意,她就會張牙舞爪地亮出自己的刺,先扎疼別人,從而讓別人退卻。又或者說,在她看來,那根本不是攻擊,而是本能。可是,無論怎樣扎疼別人,她都不會有絲毫的開心。
這樣的段青茗,讓炎凌宇心疼,更讓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和責任來保護這個看似驕傲,其實卻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女’子。
只不過,這責任和義務是什麼時候衍生出來的,他就不知道了。
炎凌宇伸出頭來,朝外看了看,準備趁兩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越窗而出。
炎凌宇的身手很好,可以說是落地無聲。及至他越窗而出,段青茗等人,依舊沒人發現。
炎凌宇轉過頭去,朝屋內的兩個‘女’子深深地望了一眼,然後,準備離去!
然而,一個回頭之下,他猛地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