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連看一眼都不願意嗎?也許那位太子殿下現(xiàn)在正在焦急地等待著和你說些什麼呢?”
陸俊馮戲謔的聲音響起,整個人還是那麼金光閃閃,連帶著有些昏暗的房間,都被映襯的泛起了耀眼的光輝。
柳墨言捂了捂眼睛,對自己這位師兄傷人眼睛的品味不敢茍同,他扯脣笑了笑,帶著些許涼薄:“看來師兄你還是太閒了,纔會有時間來關(guān)係師弟的私事!”
“今日晚間,舍妹似乎有些不對,師兄你知道願意嗎?”
柳墨言微微側(cè)著頭,涼薄輕笑的樣子,宛若一隻毒蛇,讓陸俊馮心底發(fā)涼:“她確實出了點兒事……”
陸俊馮偷偷看了一眼柳墨言,覺得有些難以啓齒。
“她和段錦容在一起親熱被人撞見了吧?都有幾個人撞見?居然能夠絲毫風(fēng)聲也不露出來!”
看著陸俊馮這一副樣子,柳墨言冷笑著,乾脆自己說了出來。
“哎?你怎麼知道!”
陸俊馮張大了嘴:“你讓我監(jiān)視她,然後發(fā)生的什麼事情都不能出手,難道說……”
柳墨言的左腿翹起,脣角勾出一個彎曲的弧度,姿勢慵懶中帶著邪意:“我在段錦容身上下了點兒好東西,當(dāng)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種藥物,只是能夠引來點兒蛇蟲鼠蟻而矣,若不是他們之間早有私情,哪裡會被人撞破?”
嗤然一笑,柳墨言幾乎可以想象的到段錦容和柳菡萏被人撞破了姦情時的表情,他下手腐蝕的欄桿,只要有人掉下去,便必然要引起喧譁,長樂公主府的下人只要不是那麼失職,一定會好好在府中搜尋一遍的,至於怎麼確定柳菡萏有可能與段錦容做些什麼?
眼神冷冷的,前世能夠在他的嚴(yán)防死守下也要偷情的兩個人,眉眼間已經(jīng)蘊含了些許春情的少女,怎麼便不會覺得在長樂公主府,在他的背後這樣做很刺激呢。
“她是你妹妹!”
陸俊馮失聲,柳墨言眼中的惡意,讓他覺得不寒而粟。
“我妹妹想著讓我和她的情人在一起,你說,她有什麼目的?”
柳菡萏一直是一副親近哥哥的好妹妹姿態(tài),只是,自前世至今世,這個妹妹,很異常的,總是在他的面前有意無意地提起段錦容的好,以前沒有覺得,回府之後才發(fā)現(xiàn),柳菡萏不論做什麼,都是有目的的。
“厄!”
陸俊馮無語:“算了算了,你們的家務(wù)事我往裡湊什麼熱鬧?又不是我妹妹!”
他這個人,外表熱情,其實內(nèi)裡也是冷的可以,頭向著柳墨言湊了湊,在對方向後躲開的時候,神秘地笑了笑:“想不想知道那張紙條上寫著什麼?太子殿下可是約的不見不散呀!”
“師兄,你這麼關(guān)心太子殿下,難道對他有什麼不一樣的心思嗎?”
柳墨言的手指捏緊,笑瞇瞇的,眉眼彎成了柔柔的月牙,那弧度,讓人心頭癢癢,忍不住便要說出心裡話。
這是柳墨言生氣的徵兆,陸俊馮還是比較瞭解自己師弟的小心眼的,腳步向後一挪,遠(yuǎn)離了散發(fā)出危險氣息的少年,雙手合十,帶著些討好的笑:“師弟勿怪,我這不是關(guān)心你嗎?看你那麼在意那位太子殿下,若是就這麼錯過了,以後不是要後悔嘛!”
他在試探,柳墨言究竟有些什麼打算。
沒有看陸俊馮,柳墨言將自己的手靠向暖爐,暖暖的熱氣,在有些冰涼的五指間穿梭,將方纔升起的寒意驅(qū)逐,垂首,豔色的脣輕啓:“連你都看出我在意他了嗎?”
他這是沒有否認(rèn)陸俊馮的猜測,錦衣男子臉色發(fā)苦:“師弟,這種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師傅將你的安危交給我,若是讓他知道在師兄我的眼皮子底下,你和這樣身份的一個男人糾纏不清,他會殺了我的!”
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陸俊馮整個人都有些頹廢。
柳墨言擡頭,斜了他這個看起來很好欺負(fù),喜怒形於色的師兄一眼,笑的有些不懷好意:“那與我何干!”
“喂喂喂,我怎麼都是和你一起長大的師兄,你不會真的要害我倒黴吧?”
陸俊馮臉上的哀色一收,活蹦亂跳起來,手指抖呀抖,晃盪到了少年的眼前。
柳墨言但笑不語,定然的樣子,讓陸俊馮的獨角戲唱不下去了。
“你要是真的喜歡男人的話,也不是沒有其他的選擇,做什麼要選那個最不可能的?那是太子,是一國的儲君,即便他真的在乎你……”
陸俊馮看了一眼地上那些白色的碎屑,宛若初冬的雪:“你們也永遠(yuǎn)都不能光明正大!”
“今日那位彤箬郡主且不說,還有很多其他的閨秀名門,她們都有可能成爲(wèi)他的妻子,惟有你不可能!”
陸俊馮的話很實在,很犀利,柳墨言知道他是爲(wèi)了他好,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笑的輕狂,告訴面前的師兄,自己要的不是段錦睿的情意,不是那所謂的光明正大,他要的,是能夠利用那個男人,要的是可以憑藉著那個男人憑虛御風(fēng),翱翔萬里,要的是,翻手爲(wèi)雲(yún)覆手爲(wèi)雨。
段錦睿不論要與他如何,太容易得到的總是不那麼容易上心,所以,柳墨言今日故意和段錦睿出現(xiàn)矛盾裂隙,故意將那些紙張撒的遍地都是,只是爲(wèi)了吊住那個男人。
只是,他爲(wèi)什麼連展開看一眼寫些什麼的勇氣都沒有?明明心裡分明著自己的算計冷漠,自私無情,可是,出口的,卻是另一句話。
“師兄,你的願望是什麼?”
柳墨言擡頭,望著陸俊馮的眼睛。
沒有想到柳墨言會將話題放到自己身上,陸俊馮一怔,然後眼中露出晶亮的光彩:“我的願望便是讓自己成爲(wèi)朝廷承認(rèn)的大商人,讓自己的生意開遍五湖四海!讓自己的財富富可敵國!”
閃閃發(fā)光的眼睛,那是帶著璀璨光芒的願望。
柳墨言笑了:“吶,你這樣的願望,要是沒有天下之主的認(rèn)同,恐怕不怎麼容易成功吧!”
富可敵國什麼的,只要是坐在那個位子上的皇帝,都會不安,除非,那是他親手培植的,可以控制的。
“幫我得到段錦睿的心,我會幫你!”
——浮雲(yún)山,桃花谷,虯結(jié)的樹幹,滄桑的歲月,看著那枝頭未曾綻放的花苞,段錦睿的神色,帶著蒼涼。
他已經(jīng)站在這裡很久很久了,久的都忘記了自己在這裡是要等待些什麼,那張紙條被折了一下又一下,到最後,成了一個護符樣的小小三角,送出去了,心底彷彿也有了那麼些許的空。
手按在樹幹上,粗糙的樹皮很是扎手,段錦睿冷然的面容上,漾起一點笑意,他還記得這顆樹,那時候,小小的孩子,便是從這顆樹上,宛若精靈般躍入他的懷中的。
白日裡,柳墨言的冷漠不是看不到,心底,扎的很痛很痛,那個時候,便意識到了,他對少年,終究有了不一樣的情感,那份在乎,超越了他能夠承受的極限,然後,那份日積月累的愧疚,便好像是藤蔓一樣,不止纏在了心間,更加伸出了小小的銳利的刺,扎入了心間的血肉。
指尖有血珠溢出,在暗色的樹幹上抹上一抹豔色的水彩,段錦睿閉了閉眼睛,他今夜,是來坦白的,要恨要怨,都是他應(yīng)該承受的。
他和柳墨言指尖,脫軌的心,需要些什麼東西來挽回,來拯救,那對兩個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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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腳步聲,落葉一片片踩碎的聲音那麼清晰,身子一瞬間僵硬,背後一暖,肩頭多出的修長手指,讓男人面色一變,猛地回頭:“你怎麼來了?”
莊離訣沒有應(yīng)聲,仔細(xì)地幫著男人將披風(fēng)的繫帶繫緊,然後擡頭,溫柔地笑:“許殿下可以來這裡欣賞漫山月色,便不許離訣也來湊湊熱鬧嗎?”
他的心疼,都被掩蓋在心底深處,面前的男人,從來不是他可以肖想的,可以愛,可以喜歡,可以守護,可以付出,唯獨,不可以說。
莊離訣站在迎風(fēng)的位置,恰恰好地幫助段錦睿擋住了一大半的風(fēng),白衣飄然,帶著飄飄欲仙的風(fēng)度與從容,誰都看不出這個男人心底的情意。
段錦睿張了張口,沒有讓莊離訣走,也許,他也是想要一個人一起,來阻擋越來越刺骨刺心的寒意,他也害怕,孤獨,絕望。
莊離訣陪著段錦睿在冷徹骨髓的寒夜中,等待著那個不可能來的人,從日落等到月升,從月亮升起,等到初陽遍灑天地。
“我們走吧!”
先出聲要離開的,居然是段錦睿,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不動而有些僵硬的身子動彈一下,便是骨骼啪啪聲,段錦睿好像沒有任何感覺一樣,轉(zhuǎn)身便走。
看著男人身姿挺俊,不曾彎曲的身影,莊離訣愣然:“好!”
他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漾開,仿若代替這深秋未曾綻放的桃花,成爲(wèi)了這桃花谷中第一抹絕豔的色彩。
馬兒的嘶鳴聲劃破長空,迎著那初初升起的暖陽,迎著那漫山遍野的高樹,玄色的大馬馳騁而來,馬背上,一隻晶瑩剔透的手,在他面前放大。
恍惚中,段錦睿聽到那個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的聲音:“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