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面?zhèn)鱽砑毴蹴憚樱吐犈勇曇羧崛魺o骨,“泠羽來給少主請安?!?
蕭奉銘皺了一下眉頭,一邊將手中那木匣和玉簪收好沉聲道,“進來吧?!?
片刻之后,一身白衣素紗的女子款款而至。商泠羽疊著雙手站在書桌前飄然福身,對蕭奉銘十分恭敬。蕭奉銘看她一眼,見這女子依然如往日一樣,眉宇之間帶著那股抹不掉的憂郁之色,淡然道,“是那件事難辦么?”
商泠羽搖頭,“少主交代的事情,我等肝腦涂地亦會辦到,并沒有什么難不難的。”
蕭奉銘聞言臉色更沉,“那你來是要說什么?”
商泠羽面露為難之色,看上去是對自己要說的話非常猶豫。蕭奉銘見狀有些意外,這商泠羽雖然看上去是個柔弱女子,但他卻知道,那個被自己稱之為父皇的老男人既然會將她放在戊蚩國皇城這個顯要位置來,自然是信得過她的能力。在過去一段時間之中,商泠羽確實也為蕭奉銘做到了不少看上去十分困難的事情。可以說這個女人的外表和她的內(nèi)心完全是不一樣的。
蕭奉銘站起身,來到商泠羽面前,放緩了語氣,道,“泠羽,你我相處時間雖短,但卻也已經(jīng)一起做過不少事情了。如果你有什么為難的,但說無妨。以前勞你關照,日后我會補償給你。”
商泠羽聞言心中一驚,當初她剛剛見到眼前這男人的時候,只覺得他不過是沾了皇族血脈的一個少年而已,可經(jīng)過了這短短的一段時間之后,商泠羽已經(jīng)對蕭奉銘有了敬畏之心。他就如同一個看不到底的深淵,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nèi),就將那么多分崩離析的爭斗整理出了頭緒,而且還在這一盤關乎無數(shù)人命運的大棋盤里,穩(wěn)穩(wěn)的占據(jù)了屬于他的位置。若不是蕭奉銘有這樣驚駭天人的能力和魄力,雪瀚國之中那些人,怕是也不會如此心急的就將殺手派到這戊蚩國的地界上來吧。
商泠羽早在心中認定了蕭奉銘日后必定會成為她真正的主人,所以當蕭奉銘說出“補償”兩個字的時候,商泠羽頓時明白了,蕭奉銘是在告訴她,他還沒有將她看做是他的心腹。在他心里,她商泠羽到底還是皇上的人。
商泠羽心中焦慮,剛才想說的事情與如今她的處境相比,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沒有辦法,商泠羽只好退一步,轉移話題道,“聽說這幾日那些皇親貴胄富家子弟們就要陸續(xù)從瀚德書院返回皇城了,這皇城里想必又要熱鬧起來了。少主,泠羽擔心您現(xiàn)在這樣的身份,會遭人口舌……”
蕭奉銘聽她這么說,知道她是不準備將猶豫不決的那些話說出來了。蕭奉銘看她一眼,冷聲道,“這些事情不用你管,你只要將初福樓的事情查清楚就行了。”說完之后,他一擺手,將商泠羽趕走了。
獨自坐回書桌前,蕭奉銘不由得輕嘆了一聲。商泠羽那點求主庇護的心思,他早就看透了,他現(xiàn)在根本就不想理會這些。與這些爛事兒相比,蕭奉銘更加在乎的是蕭翎曉對他的看法。
那個人如果不將真心交與他,哪怕天下所有人都哭著盼著跟隨他,也絲毫沒有意義。
該怎么做才能讓她多看過來一眼,多一份對他的眷戀呢……她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呢……
“老爺,你說說,那孩子心里到底都是怎么想的?我這個做繼母的,有些話實在也是不好對她說,盡不到管教的責任,實在也是我有我的難處啊……”大夫人說完這話,故意扶著腰長嘆了一聲,做出些痛苦的表情。
蕭書勇本來心里有些煩躁,可看著大夫人挺起來的肚子,他便馬上強迫自己露出笑臉,上前扶著大夫人在鋪著軟墊的椅子上坐下來,道,“那張借據(jù)的事情我自會處理的,這件事我也會到母親那邊說清楚,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家中大小適宜都是你在操持,母親都看在眼里了,你要是再能為蕭家添個男丁,母親自然也不會再為那些瑣事煩你?!?
大夫人聞言在心中暗罵了一句,但臉上卻做出了悲憫的表情,“母親怪我也是應當?shù)摹6际囚釙赃@孩子做事做的太出格了……老爺,要我說,她敢這樣不敬尊長,都是因為手里有了那么大一筆銀子。她自己置辦了產(chǎn)業(yè),還把一群身份不明的男人都安排在自己的院子里,甚至還與什么隱士神醫(yī)之流交往,這些事情被人傳揚出去,可都是蕭家的笑柄啊……老爺,你可是當朝一品丞相,皇上的左膀右臂,難道就拿家里這么一個女兒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蕭書勇聽著這話,心里像是被扎了無數(shù)顆仙人球一樣,更加煩躁起來。這要是對待一個外人,他當然有的是辦法,可對自己的女兒,他便像是被束縛住了手腳一樣,根本動彈不得。那些陰損的暗招,能用的他都用了,人都說虎毒不食子,他連暗殺的人都派出去過,難道還能說沒想辦法嗎?說到底,還是要顧及他自己和蕭家的臉面,不能讓外人知道他動了殺女之心,又想吞掉女兒巨額的財產(chǎn)。
“沒想到奉銘那孩子福大命大,被三弟路過給救下來了。這一百萬兩銀子,說到底也是為了奉銘才丟的,等我空出時間來,去找三弟說說這件事。翎曉手里的財產(chǎn)一直都交給奉銘管著,她似乎對三弟也很親近,再加上三弟應付這種棘手的事情最有本事,這件事,就全都交給他去處理好了。”
蕭書勇是不想再糾纏于此了,如今兩國開戰(zhàn),朝廷里的事情已經(jīng)足夠讓他頭疼的,內(nèi)宅之中再怎么鬧騰,想必也不會翻了天的。
想到這里,蕭書勇彎下腰伸手摸摸大夫人隆起的肚子,輕聲道,“等這孩子降生,定會帶來祥瑞的。”
蕭書勇又在大夫人這里逗留了一會兒,便離去了。自從診斷出大夫人懷孕之后,蕭書勇就再沒有在大夫人這里過過夜。大夫人坐在桌邊,聽著蕭書勇的腳步聲遠去,不由得長長嘆了一口氣。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臉上不由自主的顯露出深深的厭惡。
好幾次晚上她夢到那丑惡的男人壓在她的身上,如同一灘腐敗的臭肉一樣拼命的蠕動身軀,最惡心的部分深深的進入她的體內(nèi),那感覺,那氣息,都如同惡鬼一樣纏著她,怎么趕都趕不走。
午夜驚醒,她能夠感覺到腹中偶爾有胎動,每到這個時候,就仿佛是那男人又陰魂不散的追來了一樣,讓大夫人又驚又恐。
祥瑞?大夫人狠狠咬牙,用手壓住腹部高高的隆起,心中暗想,這孩子不是什么祥瑞,而是最低賤的孽種。而這孽種之所以會在自己的肚子里,全都是那個賤人蕭翎曉的錯!這筆賬,她一定要都在蕭翎曉身上算清楚!
上次的事情沒能弄死蕭翎曉實在是出乎大夫人的意料之外,沒想到連穆德王和齊貴妃他們一起出手,那蕭翎曉都能鉆了空子得以逃脫。不過,眼看著年關將至,這宅子里也該熱鬧起來了。
大夫人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肚子,眼中滿是森冷決絕。
隨后幾天,大夫人挺著肚子來來回回特意多跑了幾次香藺院,看的老夫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三姨娘和八姨娘雖然也一直跟著,可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只要是她們經(jīng)手的事情,件件都要出點差錯。平日里大夫人總是裝出賢良淑德的樣子,從來沒在老夫人面前說過幾個姨娘的不是,可這次大夫人就像是忍無可忍了一樣,在老夫人面前一股腦的將兩個姨娘數(shù)落的直掉眼淚。
“母親,容媳婦兒說一句不好聽的話?!钡壤戏蛉粟s走了三姨娘和八姨娘,大夫人坐在老夫人身邊,壓低聲音皺著眉頭道,“這小門小戶出來的人,怎么也是擔不起大宅門兒里的事兒。平日里睜一眼閉一眼的就過去了,可今年不一樣啊,今年我們蕭家可不能再在平常禮數(shù)上被人看了笑話。母親,您說呢?”
大夫人一句話戳中了老夫人心頭痛處,她皺著眉頭長嘆一聲,問道,“她們兩個也就那樣了,這府里也沒有再能幫你張羅的人……你說怎么辦?”
大夫人猶豫著,小聲說,“原本每年歡雨和歡雪都能幫幫我的,可……”說到這里,她故意低下頭去,好半天才又抬起頭來,道,“翎曉那孩子雖然不太懂規(guī)矩,但是我看她說話辦事兒都挺妥帖,母親,不如就讓她來幫幫我,這樣也多少讓她對這個家交交心?!?
老夫人一聽大夫人提起蕭翎曉來,心中就暗暗來氣??伤D念一想,大夫人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半年里蕭翎曉大大小小闖過了不少關,她可不是會辦事兒么。再加上上次老夫人為了得到她手里的生意而碰了一鼻子灰,如今看著她往外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如果讓她來幫家里做事,說不定就把她給拴住了。
“翎曉她性子倔強,不好管束,你要是覺得她能幫你,你就派人去知會她一聲,就說是我說的,過年這事兒,蕭家子孫誰也不能袖手旁觀?!崩戏蛉苏f罷,又嘆了一口氣。
大夫人也隨著老夫人輕嘆了一聲,可嘴角卻不由自主的微微挑起。
蕭翎曉,你在外面有千萬般的本事,可在這宅子里,你也就只是一個黃毛丫頭。大夫人心中暗想,這次我親自出手,看你死是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