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快十點鐘,緹娜拎著袋裝的永和豆漿油條出現在公司門口,格外引人注目,緹娜挑挑眉,若是她偷偷摸摸拿進去,別人還真因為她假公濟私出去給自己買早餐,索性正大光明,踩著高高的高跟鞋,抬頭挺胸提著早餐走進去。
這樣別人自然會分辨出她是“公干”。
要怪只能怪駱群航,難得出現在公司早一點,就要指使她下來買早餐,她敲敲門,提著早餐進去,駱群航仰著笑臉,坐在晨光中格外神采熠熠,指指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說道:“歆恬坐下。”
緹娜向那里一坐,駱群航抽出吸管,輕吸一口,抱怨道:“你記著,以后不要放糖。”
還有下次,真把她當成免費家庭女傭了,用不用她拿紙筆出來登記一下他早中晚餐都喜歡吃什么,再請營養專家搭配一下,她挑挑眉,公式化地微笑著說道:“駱總,我還忙。”
駱群航點點頭,問道:“昨天和張總談的怎么樣?”
“還不錯,他答應如果我們能夠給地鐵供貨,可以給我們最優惠的價格,至于付款方式,他可以把從廠家爭取到的賬期和信用額度都給我們,如果還不夠,那就看我們雙方的具體情況再協商。”緹娜看著駱群航報告。
他撕了個油條,繼續問道:“口頭答應都會說好的,關鍵時刻要能做到才成啊。”
這家伙兒一天到晚難得在公司見到幾回,每天就知道過問她的進度,地鐵項目組那里卻遲遲搞不定,該不會到最后讓她這么多天的努力做白工吧,她看著他,斬釘截鐵地說道:“駱總你放心,張總絕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小人,他只要說過的話都會盡力做到,這是緹娜給他的評價,張總是個可交的誠信生意人。”
緹娜特意把話一個字一個字地放慢了說,然后突然問道:“駱總,地鐵項目組那里怎么樣?”
駱群航一怔,揉揉鼻子,有點不甘不愿地說:“還在討論。”
討論是個很講究的詞,不行就是不行,討論里的含義就很多了,充分說明他們的資料,關鍵先生們的態度不明朗,可行也可不行。具體可不可行,其實就看能否找對廟門燒對香。
緹娜看著駱群航,繼續說道:“其實我們最初報上去的預算和現在算下來的并沒有太大差別,他們對最初那份預算的態度就應該是他們對實際預算的態度。關鍵還是看丁總工和曾明全。”
駱群航點點頭,實事求是地說道:“曾明全沒有問題,丁總工的態度比較關鍵,我約了他幾次,都被他的秘書以工作忙推開了,也許你那里能使使勁。”
他倒是坦誠,不太顧忌當老板的所謂虛榮面子,緹娜輕輕一笑,說道:“駱總,你放心,我會盡力,有了準確消息我告訴您,但是你也得考慮一下,給我多大的公關權限,若是真有機會到我談時,我還得事事請示,估計就要耽誤事情了。”
駱群航抬抬頭,歆恬的老練出乎他的意料,將整體準備支出的公關費用告訴她的話,就是一個充分信任的授權,因為他將無法知道她到底用了多少錢,若是她虛報賬目,他也是徒呼奈何。
他幽深的眼睛安靜地打量著歆恬,歆恬柔如海水的眼睛微笑沉著地回視著他。
駱群航伸出幾根手指晃了一下,這是他早就在心中考慮很長時間的一個數字,歆恬挑挑眉,無聲地問出一個數字,駱群航點點頭,歆恬笑著說道:“駱總,我明白。你放心,該拿的我拿,不該拿的我一點不會動。”
她這樣張嘴說話,公事公辦,立刻把兩人之間偶爾有的一點小曖昧不明的感覺弄得干干凈凈。駱群航張張嘴,笑道:“我看人授權不聽她說話,看她眼睛,你說不說這種承諾,我想告訴你的該告訴你的都會告訴你。”
歆恬輕輕一笑,轉身出去,駱群航和財叔是兩種風格完全不同的老板,但是都是可以合作的好老板,她轉身要出去,駱群航突然叫住她:“歆恬!”
緹娜一轉身,黑白分明的大眼帶著一絲詫異,駱群航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昨天下午有什么事情嗎?”
她昨天上午出去拜訪張總,下午就請假一直沒有出現,他心中竟然略微有點擔心。
緹娜輕笑一下,輕松地說道:“一點家事。”
駱群航打量著她,猶豫一下才說道:“你哥哥欠的高利貸怎么樣了?”
緹娜微微一愣,她沒想到駱群航會主動關心這件事,不怕惹上麻煩嗎,不怕她無處籌錢從公司里借,她愣了一愣,說道:“那件事不急于一時,只要每個月能還上利息,本金可以等有錢的時候再解決。”
駱群航看著歆恬,看來柔弱的肩膀其實相當能禁得住風雨,他深邃的眸子略微在她臉上停留了一下,輕聲說道:“沒事便好,若是有什么事,你隨時通知我。”
緹娜一怔,似乎想不到駱群航這么講義氣,他以往在她心目中就是奸商一枚,她點點頭,說道:“多謝駱總關心,若是有事需要幫助,我一定會聯系您的。”
心中卻暗自決定,如果有事寧可求助傅斯年,也絕對不會打給他,奸商說的話能當真,她真是白在社會上混了這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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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娜正在整理統計回來的表格,忙得不亦樂乎,突然接到電話,媽媽買了明天的機票要回美利堅了,今天想要找個時間拿回緹娜的東西。
緹娜心中一陣酸澀,她反復催眠自己,她不是為媽媽即將離開感到難過,她沒有她,已經過了這么多年,她只是在心疼要交給媽媽帶走的東西,那都是她辛辛苦苦打拼來的,卻因為她換了具身體,就必須交給別人。
她試圖用這個想法來說服自己,卻還是悶悶不樂了很久。
心里面知道,這次一別,也許是終生再難相見,媽媽有家庭,又以為緹娜死了,還會和她保持聯系嗎。
一下班她就回到家,電冰箱上粘著兩個紙條,一張是歆康留下來,只讓她不用擔心,卻沒有說明去處。另一張是潘朗留下來的,他說要去舊貨市場買個二手自行車,然后買菜晚上回來做飯。
她揉揉頭,今天駱群航提醒了他,歆康的事情必須趕快解決,否則遲早會出問題,今天和媽媽見完,她明天就得把他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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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娜正對著電冰箱發呆,房門被推開,潘朗提著兩根蔥一袋雞蛋走進來。
潘朗所謂的做飯,就是這個嗎,緹娜忍住強烈的笑意,假裝鄭重其事地說道:“做蛋炒飯嗎,這個很難誒,我可不會呀。”
其實她雖然不善廚藝,卻也會做兩道菜,只是看潘朗拎的菜太少,問別的他會尷尬,這才有此一問,以免暴露出自己剛剛期待的樣子。
潘朗琉璃似的眼睛露出一抹笑意,將雞蛋提到廚房,說道:“我會做,你等著吃就行了。”
潘朗走進屋里,換上一件舊T恤,有條不紊地將自己洗漱干凈,便挽起袖子進了廚房,緹娜晃呀晃的跟了進去,看著他帶上圍裙站在廚房里的樣子,煞有介事,賢良淑德,禁不住嘴角微微彎起來,誰說媽媽走了她沒有家。
現在不就是家嗎,以前潘朗還和她不在一個城市,現在她們同在一個屋檐下,不就是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