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娜很巧妙地沒有直接提補償和解的事情,畢竟孩子還沒有醒過來,若是直接提這些事情,恐怕孩子的醫生也會感到反感。她想到孩子常年為遺傳性心臟病困擾,醫生也很擔心,又抬出傅斯年這個國內知名的中醫專家,表示關心孩子的情況,終于使得范醫生停住腳步,平靜地問道:“你們想要問些什么。”
緹娜看了范醫生一眼,漂亮的眼中露出一絲感激的神色,輕聲問道:“范醫生,孩子的情況到底如何,按照你的判斷,孩子還要多久能夠蘇醒呢。”
范醫生看了她一眼,若是素心堂能夠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請來中醫專家為孩子診斷一下也好。齊女士并不缺錢,這孩子從小到大體弱多病,一直在大醫院的心臟科就診,但是他本身體質極為特殊,所有人都不敢給他貿貿然動手術,可以說西醫對診治他的病并沒有多大成效,反而是中醫,也許應該是試一試。
他想到這里,便開始輕聲地將孩子的病情源源本本地說出來。
緹娜看他說的辛苦,邀請他到車上詳談,腦袋里準備好其他關于齊女士個性的一些問題,見縫插針地在范醫生講解病情的間隙詢問出來。
三個人聊了很久,緹娜等人開車將他送回,留好他的聯系方式。
緹娜才和他的搭檔商量該如何接近齊女士得到和她心平氣和懇談的機會,毫無疑問第一步肯定是孩子能夠醒轉,這才是事情的關鍵。
緹娜看著搭檔說道:“像這種消費者,她不缺錢,不在乎賠償的多少,主要是想要討回事情的公道,我們想要給她補償,不是錢的問題,關鍵是把孩子的病要先治好。等回到公司,我們要先向公司提出這個方案,再繼續進行下去。”
兩個人回到公司里,所幸也是不幸的是,幾乎五組人都是鎩羽而歸,畢竟所有受害者家屬都已經簽訂了那個律師團的委托協議,而那份協議號稱是索賠過億天價賠償。幾家里面,患者已經沒事,但是想要借此機會多拿到賠償款,想要借此發財的想法也不是沒有的。
一行人坐進會議室,都有點灰心,老師講完談判技巧,她們躍躍欲試,但是真正的實踐中,刁鉆的蠻橫的得理不饒的各種人遠遠比案例中的更難對付。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性格,遠遠超越教學案例中能提出來的那幾種。也許老師也是個理論高手,真到現實當中不一定能拿得下來。
眾人坐在一起開會,逐一講述今天的經過,然后一起研究對策。緹娜兩人聽到其他人的遭遇,各種各樣,有險些挨了打的,也有被問候祖宗八代的,有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的,顯然她們只是吃了個閉門羹,倒不算是看起來最倒霉的。
好在一人計短,眾人計長,討論了一下,眾人都受到鼓勵也都有收獲。
緹娜提出了關于齊女士家里的解決方案,駱群航想了想,輕聲說道:“你說的事情沒有問題。但是傅斯年現在正在忙著應對善全醫藥的起訴我們的侵權官司,抽身比較難。而且曉書臥病在床也需要他的照顧,他不可能全天候在這里等候。若是聯系好齊女士,確定征求到她的同意,也許斯年能夠抽出半天時間來診斷一下,但是要看具體情況。現在關鍵是齊女士,畢竟她的醫生只是想到可以試試中醫,但是沒有得到她的同意,而且她不缺錢,不一定會需要我們揚威集團的幫助。這些事情都還要你們去爭取。”
緹娜點點頭。
隨即想起他提到曉書臥病在床的事情,稍微一怔。她正要細問,發現周圍人都忙著討論,沒有太注意他的話,而駱群航說完那句話,似乎也覺得失言。
緹娜稍微一頓,暗自決定等到會后再詢問這件事。
會后眾人散去,緹娜留在后面,看著駱群航輕聲問道:“駱總,你剛才說曉書怎么了?”
駱群航看她一眼,想到她終究還是關心曉書,否則依她的個性,恐怕是以后不會和他說半個字公事以外的事情。他想想,輕聲將曉書和傅斯年遇到的事情講述了一遍,隨即說道:“因為素心堂已經在多事之秋,所以曉書的病情沒有向外透露,否則可能又會被有心人利用。”
緹娜點點頭,原本想再問一下,那個黑衣人有沒有線索,會不會影響給曉書治病。話到嘴邊,卻又全部咽了回去,輕聲道謝后,轉身走出會議室。
她想要問的話,自然可以直接問傅斯年,實在沒有必要和他多說公事以外的事情,免得又惹嫌棄。她剛剛走出來,已經忍不住將電話打給傅斯年,想要問個究竟。同時心里面也暗暗地抱怨老天,曉書那樣溫婉的女子,卻為什么所有的災難都要降臨在她的頭上,素心堂老廠大火里的傷剛剛治好,卻又因為有毒的刀傷而昏迷。
傅斯年看到電話在閃動,是歆恬的電話號碼,不由得蹙了蹙眉。
早晚會有這樣一場,面對完曉書后,又要面對歆恬,雖然是關心的詢問,但是由于他說出很多言不由衷的謊言,還是很想逃開的事情。
但是他只是這樣想,拿起電話時,聲音沒有一絲異樣。
緹娜問清楚情況后,擔心地問道:“那個黑衣人能找到嗎,找不到,你能不能配出解藥,曉書不會這樣一直睡著吧。”
傅斯年稍微頓了一下,他正打算告訴駱群航,今天早上開門時,門外有一包配好的藥,他拿進來仔細鑒別過,應該是曉書身上對癥的解藥。他想到那天黑衣人似乎叫了一聲“曉書”,顯然他是認識她的,不由得心中留意。已經將解藥試驗過,然后拿給曉書敷用,看起來有些效果。
他對著電話說道:“剛好你將電話打過來,順便幫我轉告駱總一聲,我就不專門打電話了。”
緹娜怔了一下,下意識地說道:“斯年,還是你自己打吧,他肯定還有其他事情要問的,到時候我回答不出來,一樣要麻煩第二次。”
傅斯年只能點點頭。
緹娜想到齊女士家里那個昏迷不醒的小男孩,將他的病情講給傅斯年,然后詢問道:“按照范醫生的說法,他現在體內的各項情況指標都很正常,大腦也沒有受到重創,可是卻一直不蘇醒,感覺十分奇怪。所有人都很著急,卻束手無策。”
傅斯年仔細地聽了緹娜的講述,然后說道:“人的大腦是很奇妙的,有時候很受到患者情緒的控制。這個小男孩按照醫生的診斷,應該能夠蘇醒卻沒有蘇醒,會不會有情緒方面的原因。我建議你們多從孩子的生活環境著手,看看有沒有他感興趣的東西,能夠激發他想要蘇醒的意識。”
緹娜認真聽完傅斯年的分析,又仔細地詢問了一些方法和手段,連聲道謝后掛斷了電話。
傅斯年掛斷電話,松了一口氣,卻又有些悵然,似乎有些身體里面貯藏的感覺正在慢慢的流失。他轉頭看見病床上的曉書,小巧精致的臉蛋上始終是愁眉不展,而在她醒著的時候,她卻始終能夠保持著溫婉的微笑,可見平時將情緒藏得多么好。
他輕嘆一口氣,輕輕地將曉書的被子掖好,有件事他并沒有告訴歆恬等人,就是曉書敷用過解藥后,原本應該蘇醒。可是她卻也一直沒有醒來,難道曉書也有放不開的情緒,不愿意醒過來。
他的眼前漸漸浮現出,兩個人以前相處的情景,燒傷時,她當著眾人微笑大笑,一個人時才放聲哭泣的情景。當燒傷治好后,她偷偷地親在他的臉頰上,那一抹突然而來的小女兒的羞態,卻還要故作大方地說道:“醫生,你別誤會,我只是要謝謝你奧。”假醉的時候,靜謐的車廂里,她的手指輕輕地刮過他的額頭,輕聲的嘆息。
他修長的手指逡巡在她光滑細弱的臉頰上,心中一種莫名的情緒翻動著。是他變了嗎,為什么恬恬越來越不像恬恬,反而是曉書能夠帶給他一些以前恬恬的感覺。那種脆弱且楚楚可憐的感覺,美如精靈一般,不過不同的是,曉書既有那種如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細弱的溫柔,也有瓷器那種經過煅燒堅硬的風骨,兩者結合在一起,更添了一些韻味。
昏迷之中,曉書似乎感到傅斯年那發自內心難得一見的溫柔,不安地動了一下,隨即眼角里眼淚紛紛滾落下來。那晶瑩的眼淚落在傅斯年的手指上,好像一把火狠狠地燒疼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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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娜和搭檔在幾天之內仿佛經受過一千零一次的打擊,信心看起來被打擊成冰渣,卻沒有絲毫的進展。每天早上準時到齊女士的別墅報道,照例被保姆的白眼和冷言冷語打發。這是表面上,私下里,每一天緹娜都在和范醫生碰面,討論孩子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