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在衆人的注視下慢慢的走到那徳馬前一招手:“將軍附耳過來。”,那徳立刻低下頭,準備聆聽秘密。誰想杜月笙作出了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動作——他掄圓了巴掌,啪的一聲脆響,甩了那徳一記響亮無比的耳光!
這出乎所有的預料!更是那徳絕對想不到的事情。他枉自有一身的功夫,卻被杜月笙扇了個瓷實。這實在來的太突兀,以至於讓他在捱了一個耳光之後出現了極短的錯愕。杜月笙掄巴掌又要打,這次那徳有了防備,一把抓住了杜月笙的手。杜月笙全然不顧自己的手腕被捏得生疼,他緊接著咳出一口痰吐在了那徳臉上!
高洪波一屁股癱在地上:“小祖宗,你真是我的祖宗——!”,那徳怒不可遏:“小子,你找死!”,他一把抓住杜月笙的胸口,將他橫著扔了出去。
杜月笙一骨碌翻身爬起:“揍你一頓,也夠我在道上的同行面前吹噓的了!”,他瘋了似的又衝向那徳。那徳身邊衝出兩名士兵,將杜月笙一個反剪押在那徳面前。
那徳怒極反笑:“失心瘋的小子,我看你是想吃牢飯了!”,虞洽卿本來對杜月笙的瘋狂動作大惑不解,等他聽到那徳這句話,不由得猛然驚醒。他心中失笑,這個杜月笙,真虧他能想出這種辦法。
那徳怒氣沖天,但是顧及身份,不能在衆人面前,尤其是虞洽卿的面前跟這個小混混一般見識。他冷哼一聲:“將這小子押回知府大牢,我倒要看看,他長了幾個膽子,敢對我動手!”
“將軍,您不能——”,嚴九齡剛想說點什麼,被怒火代替了理智的那徳立刻迎面一頓喝斥:“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對我說不能?再敢囉嗦,把你也一起抓起來!”
虞洽卿哈哈一笑:“對得很,把這小子帶回大牢,好好給他上一課!”,黃金榮微微一笑,對身邊的兩個保鏢吩咐:“這次嚴老九可沒咒唸了,好了,事情到此爲止,咱們回去吧。”,接著他微微一笑:“這個杜月笙,真是越來越討我喜歡了,哈,要是能把他收到門下,那他可比十個盧天虎都管用。”
“月笙什麼意思?”,袁珊寶和燕神武至今也沒鬧明白杜月笙的意思,不由得詢問陳君容。陳君容還沒回答,張嘯林卻微微一笑:“哈哈,你們說他去坐知府大牢好還是帶著咱們跟嚴九齡火拼好?”
“月笙哥爲了給我們解圍,故意想去坐牢?”,袁珊寶失聲驚呼。張嘯林嘿嘿一聲:“放心吧,朝著那徳甩一個巴掌還罪不至死,再說了,有虞洽卿在,他在大牢裡也不會吃多大虧。”
那徳帶著面如死灰的高洪波,押著一臉賭徒樣的杜月笙,在嚴九齡的目光注視之下光明正大的離開。他不是當地人,根本不知道嚴九齡有什麼了不起。再說了,他可是朝廷命官,嚴九齡撐死了就算個流氓頭子,他怎麼會懼怕嚴九齡?
而嚴九齡,儘管能夠在上海灘呼風喚雨,把高洪波不放在眼裡。但是他卻不能不正視那徳,那徳可是手握兵權的武將,又是專門剿殺亂黨而來。這種雙手沾滿人血的官員,絕對是他不想惹的。
此時已經將近中午,這一場大風暴的始作俑者——杜月笙,卻以如此方式離開了現場。主角沒了,配角的分量再重,這戲也沒法唱了。嚴九齡心中鬱郁難平,這一次,他算是一點好也沒得到。
“嚴老九——”,虞洽卿臉上是勝券在握式的微笑:“剛纔咱們的協議,你只對付杜月笙一個人,別的人都可以放過。咱們都是上海灘有臉面的人,說話自然要一諾千金,你不會反悔吧?”
“撤!”,嚴九齡從牙縫裡蹦出這一個字,滿街的人退潮一樣消失。嚴九齡對著虞洽卿略一拱手,鐵青著臉一言不發的坐回黃包車回去了。
“咱們是不是得想辦法劫牢了?”,燕神武問身邊的袁珊寶和陳君容,陳君容略一遲疑,點頭道:“是啊,要準備劫牢了。”
“別動歪心思。”,虞洽卿似乎知道他們打的什麼主意:“找個地方窩起來,最近別再拋頭露面了。杜月笙的事,我來幫你們解決。”
“讓他在知府大牢吃幾天苦頭也好,給他長個教訓!”,危機已過,劉海生又恢復了以往的苛刻。虞洽卿深知他的脾氣,哈哈一笑,摟了摟他的肩膀:“咱們也回去吧,別耽誤了買賣,我的總經理!”
大裕興街又恢復了原樣,所有的人都走了個乾乾淨淨,袁珊寶他們一番商議,此時唯有那個破破爛爛的炒貨廠纔是他們的去處。他們決定在那裡等杜月笙回來,燕神武可以兩頭跑,隨時跟劉海生聯絡一下,看看什麼時候能搭救出杜月笙。要是隔上三五天還沒動靜,說不得就只好劫牢了。
那德一行人風馳電掣一樣往回趕,杜月笙被捆綁起來,一個士兵親自押著他。衆人回到知府衙門,那德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旁邊的崗哨就上前稟報:“將軍,兩江總督府派人來了,據說帶來了端方大人的親筆信。”
那德立刻風風火火的衝進去,高洪波從八擡大轎裡面探出頭來,臉上有些悻悻:“真把這兒當成他的兵營了?總督府的人送信來,也不招呼我一聲,把我當什麼了?”,隨即他又禱告似的唸叨:“最好是有大事,讓他趕緊回去,我可真受夠了他了!”
高洪波顫巍巍的從轎內下來,也不知道是他的祈禱有了作用還是怎麼的,那德一臉焦急的從衙門裡面奔出來:“高知府,江蘇那邊出事了,我得去幫端方大人一把!”
幸福感立刻涌上高洪波的心頭:“您只管去,這裡的事您放心吧。”
“最最重要的事,就是抓到的亂黨,一定要嚴加看管!”,那德百忙之中囑咐了一句,然後點上本部人馬,向著蘇州界狂奔而去。
高洪波這一路跟著那德的快馬顛簸,早就筋酥骨軟,再加上在大裕興街一番驚嚇,已經疲累不堪。他望著絕塵而去的那德一行人,劫後餘生似的嘆一口氣:“走吧走吧,最好別回來了。你渾身是刺,一旦扎傷了上海灘,你拍屁股一走,倒黴的還不是我?”
“這小子怎麼辦?”,旁邊的衙役指著仍被捆綁的杜月笙詢問。
“沒聽煞星說……哦不,沒聽那德將軍說嗎?亂黨得看管起來!咱們不審不問,把他丟大牢裡,跟原本的那些亂黨鎖一塊就成。”
“可他不是革命黨——”
“誰說亂黨就一定是革命黨?但凡惹到那德的都是亂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