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初光緒找的買家,那可是日本人。陳世昌找的買家又會是誰?英國人?法國人?俄國人?除了這些洋鬼子,還能是誰?陳世昌要把這批老祖宗留下的東西賣給外國人?這很有可能,走投無路的他,爲(wèi)了絕處逢生,那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在他這種人眼裡,只要價錢高,賣給誰都是一樣的。
“老頭子,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咱不能爲(wèi)了扳本什麼事都幹啊。要是把這些物件賣到國外,我杜月笙第一個不贊成!我非但不會幫你,還會竭盡所能的阻止你!”,杜月笙臉上露出萬年不遇的真誠和嚴(yán)肅。
“哈,沒想到你還這麼迂腐。”,陳世昌絲毫也不以爲(wèi)忤,而是一臉的不疾不徐:“放心吧,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這裡沒有外人,我跟你透露一下,買家是嚴(yán)九齡,那是咱們幫中的另一位大哥。他老人家實力,比起黃金榮老爺子來也差不了多少。”
“哈,那敢情我是白操了一份閒心啊。”,如釋重負(fù)的杜月笙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他跟黃老爺子同在上海灘,自然不能明打明的壞了黃金榮乾兒子的生意。他的意思是,咱們將貨物運出上海灘,在別處跟他的人交易。外省也行,海上也行,總之不能在上海灘。嘿,這些東西一股腦兒的全賣,價格上咱們自然要吃些虧。可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誰叫咱們被逼到絕路了呢。”
“你的意思是,叫我?guī)湍氵\送這些瓷器?”,杜月笙終於摸清楚了陳世昌的意思。
“不錯,這三箱瓷器,兩假一真。你我還有君容,咱們閉著眼自己挑一箱。我北上江蘇,君容南下浙江。而你,經(jīng)黃浦江東渡進(jìn)入公海。咱們一起出動,到時候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教花蟲子和盧天虎無法跟進(jìn)!”,陳世昌擲地有聲的說出自己的計劃。
“真他媽是一條妙不可言的計策啊。”,杜月笙心情激動之下說話就有點口沒遮攔:“三個地方都有人跟咱們交接,花蟲子只能兵分三路跟進(jìn)。不管咱們哪一方,所受的壓力只有三分之一。老頭子,你真是個天才!”
陳世昌一張老臉樂開了花:“這也是我靈機(jī)一動想出來的。”,接著他隨手一指一口箱子:“那一箱就歸你運送了,我和君容分另外兩箱。”
杜月笙絕不相信陳世昌會讓自己運送真品,自己在他這裡,不過是個惑敵的障眼法罷了。杜月笙猜測,真品他肯定要親自運送,再不濟(jì),也會讓陳君容押送。不僅自己會這麼想,就連盧天虎和花蟲子肯定也是這麼想的。這命根子一樣的東西,誰會交給別人?這樣正好,自己拿著贗品毫無壓力。實在頂不住的時候就交代出去,反正自己只是爲(wèi)了拖延對方纔存在的。相應(yīng)的,自己的危險性就是三人裡面最小的。
想到這裡,杜月笙嘿嘿一笑,這是個好事兒,自己完全沒有點破的必要。
“你先挑人吧。”,陳世昌臉上是孔融讓梨式的慷慨。
杜月笙看著半瘸的連大元,陳世昌連忙搖頭:“他不行,他得留下來看家。”
“你的意思是——?”,杜月笙心中一震,不會吧?陳世昌要犧牲連大元?留下看家的危險性比他們?nèi)齻€人都要高,到時候花蟲子爲(wèi)了問出實情,肯定會玩命的折騰看家的人。好手們都被他們?nèi)齻€瓜分了,剩下的人怎能抵擋?
連大元臉上的肌肉跳了一跳,明顯也是想到了這一層。陳世昌不等連大元露怯,立刻給他吃定心丸:“你在家,若是花蟲子找上門來,你大可以認(rèn)慫。能有多慫就多慫,哭爹叫娘也好,把我們賣了也好,隨你的便——”
這是定心丸還是在擠兌他?連大元立刻急赤白臉起來:“我不會——”
“照我說的做,不是在逗你玩。只要別讓他們燒了咱的宅子,別讓他們殺了你,別的什麼都好說。折了面子不要緊,等事情辦完了咱們連本帶利的找回來。賣了我也不要緊,我們?nèi)齻€人儘可以扛下來。這,也是我計劃的一部分。”,陳世昌真的是在給他吃定心丸。
聽了這大赦詔書一樣的話,連大元立刻如沐春風(fēng)。他哈巴狗一樣的點頭:“一切聽大哥吩咐。”
杜月笙只能重新找人,他算定了自己沒什麼危險,因此也就沒挑那些精兵悍將,而是專門挑一些看著順眼,言談上合得來的人,慶達(dá)是第一個被他看中的。這愛八卦的傢伙,是個閒聊的好對象。
杜月笙挑了六個人,加上他和袁珊寶,正好是一個八人的小隊伍。陳氏兄妹瓜分了剩下的十四個手下,也是正好每隊八個人。儘管人數(shù)一樣,可一眼就能看出來,杜月笙這邊的人明顯戰(zhàn)鬥力不如另外兩方。可要是論起聊天吹牛,瞎鬧胡混的話,那兩邊的人明顯又不如杜月笙這邊的人。
陳世昌非常滿意,他看了看牆角那嘎達(dá)作響的大座鐘一眼:“現(xiàn)在是十點二十分,等到晚上兩點,真正夜闌人靜的時候咱們就分頭出發(fā)。”,接著他對慶達(dá)囑咐:“月笙沒幹過水上的勾當(dāng),一切你照應(yīng)著。”,慶達(dá)忙不迭的答應(yīng)。
杜月笙心中一樂,心說陳世昌也知道自己沒做過水上的勾當(dāng)啊?就是這樣他還敢讓自己進(jìn)江出海?這不是胡鬧嘛,他也不怕自己失手將這些瓷器翻到水底?
這樣一來,更加堅定了杜月笙的想法。陳世昌,果然是讓他來做煙霧彈的。
“好了,還有三個多小時的時間,咱們也沒什麼好準(zhǔn)備的。大夥兒散了去休息一下吧,到點集合。”,陳世昌一聲令下,衆(zhòng)人分別找合適的地方去睡覺。
“月笙,你留步一下,我跟你說點話。”,陳世昌叫住了剛準(zhǔn)備離開的杜月笙,陳君容也站在陳世昌身邊一動沒動。
手下們都走了之後,陳世昌緩緩?fù)鲁鲆豢跉猓匦曼c上一根雪茄坐到椅子上:“月笙,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那一箱肯定是假的?我只不過是用你來迷惑對方的?別否認(rèn),從你挑人的標(biāo)準(zhǔn)上我就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