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亦楓帶著莫靜怡回到居城樓時,門口已是拉回了整整三車東西。
“主子,這些東西放到哪里?”默離上前詢問。
景亦楓想了片刻,便道:“拿去附近的城鎮內換成銀票,帶些將士去購置些大米,好些的菜,今晚讓邊關的將士和京城的將士都吃些好的,再讓周邊的鐵匠鋪打尖剪,打出多少是多少,明晚派將士去取。”
“是,主子。”默離領命,帶著上百位將士分別往靖州,和州與邊關城而去了。
“楓,昨夜趕路一夜都未睡,去歇息一會罷。”莫靜怡瞧著景亦楓略顯疲憊的臉容有些心疼。
景亦楓轉眸,仍就那般的寵溺柔和,莫靜怡想也許很早以前,她便被這雙眸子迷惑了。
“我先送你回屋。”景亦楓的聲音略帶著些低啞。
莫靜怡點點頭,由他扶著往居城樓上而去。其他幾人與將士們都在歇息,連日來的趕路確是十分累人。
“好好歇息,別著涼了。”景亦楓送莫靜怡到了屋門口,低聲囑咐道。
莫靜怡淺淺一笑,點頭:“你也是。”
景亦楓亦是笑著點頭,瞧著莫靜怡進了屋。轉身對聽寒兩人吩咐道:“好生守著,若困了便去換一下。”
“是,主子。”兩人領命,對于五寒來說,景亦楓與莫靜怡都是她們的主子。
景亦楓瞧了眼已是關上了的屋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轉身往臺階口走去,只是心中卻是升起一陣淡淡的不安感,從到邊關起,他便有些心緒不寧,總感覺似有事要發生,因此方才莫靜怡自己去了安家,他才會如此著急。
到了居城樓外,便有將士帶著他到了一個帳篷前,進入帳篷,里面兩人已是熟睡。景亦楓微微一笑,將心中的不安揮去,合衣躺到一邊,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一行人都是睡下了,卻是忘了一直跟在大軍后的兩人。
“公子,我們真的就在這里等嗎?”竹兒掀了車簾,往前方的帳篷望去,不明白自家小姐為何要跟在這群大男后面。
被喚的公子并未睜眼,也不說話。一張臉顯得十分俊雅,“他”便是姚知州的女兒姚玉容。
竹兒撇撇嘴,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家小姐便如換了一個人般。
兩人所呆的馬車是姚玉容吩咐竹兒回靖州買來的,還有馬車內許多的干糧與食物亦是。
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陣蕭聲,姚玉容忽得睜開了雙眼,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吩咐了一句:“竹兒,你留在這里。”便躍出馬車了。
“公子,你去哪?”竹兒急忙問道,跟出馬車卻見姚玉容已是上了馬,往北邊疾馳而去了。
姚玉容騎馬剛離了有帳篷之處未多遠,便瞧見空曠的城樓邊上站著一個人,正是那日院子里的玄衣男子。
男子今日一襲銀白錦衣,微風而飄,手執著一支玉蕭,正背對著姚玉容,望著城樓往黎國的方向。
姚玉容走至男子面前,半跪行禮:“徒兒拜見師傅。”
男子轉過身來,瞧向姚玉容,淡淡的道:“起來罷。”
姚玉容應了聲是,便站直了身子,看向男子的目光中帶著絲疑惑,開口問道:“不知師傅如何會來這里?”
男子未回答她的話,而是轉身,往一邊走去,問道:“玉容,你還記得子風嗎?”
猛得,姚玉容便呆住了,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悲傷與隱藏的恨,竟站著不動了。
男子亦是停下了身子,轉身看向姚玉容,似有些無奈的道:“看來你還沒有忘記子風,唉,如此,你便回去罷,不用留在邊關了。”
姚玉容回過神來,眼中的悲傷和恨意全數斂了下去,看向男子,似有些不解的道:“師傅,為何?子風他都已經……”說著,聲音有些哀泣,手緊緊的捏著。
男子靜靜的瞧著姚玉容,回答道:“因為你心中不光有情,還有恨,你的天音術只能停留在現在的境界,無法再有突破,根本無法抵御烏月的天陰術,留在邊關也無大用,許是還會送命。”
姚玉容眼中閃過濃濃的怒恨,卻是抵制住聲音,問道:“師傅,烏月的禁術快解了嗎?”
男子點頭,卻是看透了姚玉容心中的想法,斂了眼光道:“玉容,師傅知道你要替子風報仇,只是現在烏月的禁術未解你都無法打贏他,更何況等他解了禁術。”
姚玉容有些失落的低下了頭,頭卻仍是緊緊捏著,不行,她一定要替子風報仇。眼光一閃,抬眸道:“師傅,徒兒記得你曾說過,天音術若是男女合奏,威力會增加百倍,若是徒兒能找到男子合練天音術,是不是能打敗烏月?”
男子臉色一變,瞧向姚玉容,想了片刻道:“玉容,別人可以,你卻是不行,你的心中有濃烈的恨,若是練得不好便會走火入魔,到時更會連累與你一同練的男子。”頓了頓,又道:“為師的心中已有人選,你先回去罷。”
姚玉容眼光一斂,還想開口,見男子此時的表情已知他已是決定了,只得拱手應道:“是,師傅。”
男子點了點頭,有些語重心長的道:“玉容,師傅望你能回到家中,尋一門好親事,早日嫁了罷,子風的仇,師傅心中有數。”
“師傅,玉容今生都不會再嫁人了。”姚玉容臉色堅定,眼光閃過一絲異樣。
男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罷了,即如此,你便先回去罷。”
“是,師傅,徒兒告辭。”姚玉容拱了拱手,便轉身躍上了馬,往來時的方向而去。臉上一片決然,師傅,怒徒兒此次無法聽你的話了。
男子瞧著姚玉容遠去的背影,又是微微嘆一口聲。玉蕭一吹,便有一匹俊馬而來,一躍上了馬,往靖州方向而去。他得親自去做兩支玉蕭,離烏月解除禁術應還有七日,兩日的時間做玉蕭,五日的時間那兩人應是能學好罷。
姚玉容回到馬車旁,將馬繩綁到了樁子上,城樓外建有許多樁子,是為搭建帳篷而用。
“公子,你上哪去了?”竹兒聽見聲音便立即上了馬車,朝著姚玉容問道。
姚玉容并不回答,栓好了馬,上了馬車,從包袱中拿出一支,又下了馬車,往居城樓而去了。
竹兒一見她又要走,急忙喊道:“公子,你又要上哪去?”
“你呆在這里看著馬車,我馬上就會回來。”姚玉容淡淡的聲音傳來。
竹兒只得止了跟上去的腳步,瞧著自家小姐的背影嘆了一口氣,這一年多她都沒見小姐笑過,真不知道一年前發生了何事!
姚玉容還未走到居城樓,便有將士上來攔住了她,“這位小兄弟,請問你有何事?”
“我要見你們的特使,景大人。”姚玉容面色不變,粗著聲音說道。
將士眉頭微微一斂,道:“我們特使正在歇息。”
姚玉容看向那位將士,沉著聲音道:“我有萬分重要的事要與你們特使說,若是耽擱了你能承擔嗎?”
將士聽了臉色有些猶豫,想了想,便往帳篷外的將士揮了揮手。待另一位將士走了過來便道:“他說有重要的事求見特使大人。”
另一位將士打量了一番姚玉容,便問道:“你有何事?待特使大人醒了我與你傳達便是了。”
“此事我要親自與特使大人說方可。”姚玉容絲毫不猶豫的說道。
兩位將士互相看了一眼,開始那位便道:“那你先等著,待特使大人醒了,我們再前去稟報。”
“不行,此事事關重大,關系到整個夜國,若是有何差池,你們兩人便是死上百次也承擔不起。”
兩位將士見姚玉容神情嚴肅,煞有其事的樣子,又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位便道:“好,那你等著,我現在便去稟報。”說罷,便往景亦楓三人的帳篷走去。
“有何事?”將士剛到帳篷前,便被默青攔住了。
這將士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將,見默青面無表情,又聽聞這位公子是特使最信任的手下,有些畏懼的道:“回大人,有位公子說有要事稟報特使。”
默青早便注意到帳篷不遠處的姚玉容了,眼光微微一斂,主子已有好幾日未好好歇息了,想著便道:“有何事待主子醒了再說。”
將士聽默青如此說,心想若是有何事有這位大人擔著,也不關他何事了,便拱手應道:“是。”
走回了姚玉容身邊,便道:“你等會罷。”
姚玉容眼光一閃,從腰間拿出了玉蕭,放到嘴邊便吹了起來,蕭音顯得十分高昂。
“喂,你干嘛,將士們都在歇息,你…”將士沉著臉,伸手便要去奪姚玉容的玉蕭。
姚玉容身子一閃,便到了一邊,繼續吹著。
近些帳篷內的將士們都是醒了過來,景亦楓三人自也是醒了過來。
“默青,發生何事了?”景亦楓起了身,走到帳篷口問道。
默青臉色微沉的瞧了眼姚玉容,稟報道:“主子,有位公子說有要事求見主子。”
景亦楓已是注意到了吹蕭的姚玉容,吩咐道:“將他帶來。”
默青領命,走向姚玉容,面色不郁的帶著他到了景亦楓的帳中。
景亦楓三人的帳中放有桌椅,傅天凌也是起了身,與景亦楓一同坐在椅子上,司徒玄仍就懶懶的躺在床上。
“公子,坐罷。”景亦楓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眼光卻是細細的打量著姚玉容。
姚玉容走至景亦楓對面坐下了身子,眼光始終注視著景亦楓,眼中有些異樣。
景亦楓斂了眼光,問道:“公子有何事與在下說?”
姚玉容也是收了眼光,不答,反問道:“特使可知道烏月?”
景亦楓,傅天凌臉色微微一變,打量著姚玉容;躺在床上的司徒玄也是睜了眼,半瞇著眼瞧向姚玉容。
“知道,黎國的國師,公子是前來告知我們烏月之事?”景亦楓問道,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姚玉容點了點頭,見景亦楓的笑容,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卻是馬上淡了下去,道:“正是,烏月是黎國的國師,懂得巫蠱之術,十分厲害。”見景亦楓點頭,又繼續道:“烏月如今只是被下了禁術,所以只能用出一些普通的巫蠱之術,若是他的禁術一解,那邊關定是抵不住的。”
景亦楓眼光一斂,卻是淡淡的問道:“公子何以此說?”
“巫蠱之術向來厲害,大家應該都聽說過,巫蠱之術是由江湖中巫蠱門創沿而來。七十年前巫蠱門內斗,分成了兩派,一派到了黎國境內,一派在夜國境內。當年兩國大戰,兩派巫蠱門亦是參與其中。在那場大戰中巫蠱門的傷害力有目共睹,其中兩派各有一位長老使用了巫蠱門的最高巫術,天陰術。結果那場戰爭基本無一幸免,只留下了幾個巫蠱門的徒弟,那幾個巫蠱門的徒弟雖為兩派,卻也不想對立,便一起隱居到了兩國的邊關。”姚玉容靜靜的述說道。
“你是意思是烏月是巫蠱門的弟子?”景亦楓問道,這些傳聞他也是聽到過的。
姚玉容點頭,接著道:“不光烏月是巫蠱門的弟子,我也是,烏月是我名義上的師叔。我的師傅是烏月的師兄,巫蠱門到師傅這一輩便只剩下了三人。一位是我師傅,一位是烏月,一位是黎國的公主。”
景亦楓緊緊的打量著姚玉容,他早已瞧出眼前的這位并非是公子,而是一位女子。只是他猜不透她的目的為何,而且方才她說的事并不似撒謊,只是卻又不能讓人全信。
姚玉容抬眸瞧向景亦楓,又道:“我知道你們現在不會相信我說的話,可是有一個人會證明我說的話,鎮守邊關的蕭云飛將軍。”
“若是烏月解了禁術會如何?”景亦楓瞧著她問道。
“若是烏月解了禁術,那他便會使出天陰術,到時夜國的大軍定是抵當不住的。這里面關系著師傅這一輩的許多事情,我也不甚了解,我想蕭云飛將軍定是比我了解的要多。”
景亦楓站起身子,瞧向傅天凌與司徒玄,見兩人都是點了點頭,便道:“好,那我們便去見見蕭將軍。”
說罷,其余三人亦是起了身,出了帳篷,往居城樓而去。
“蕭將軍,這位公子所說可是屬實?”司徒玄瞧著蕭云飛問道。
蕭云飛臉色已是微變了,好似在沉思著什么,并未回過神來。
“蕭將軍!”司徒玄又開口喚道。
“嗯?”蕭云飛這才緩過神來,眼光微閃,瞧向司徒玄。
景亦楓三人眼中都是閃過一抹疑惑,司徒玄又重復問道:“蕭將軍,這位公子所說的可是屬實?”
蕭云飛瞧向姚玉容,點了點頭道:“他說的完全屬實。”頓了頓,又朝著姚玉容問道:“你可是云陽的徒弟?”
姚玉容點頭:“正是,師傅得知烏月近日內便會解了巫蠱之術,故特讓在下前來相助。”
“你師傅想到辦法對付天陰術了?”蕭云飛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卻是瞧著姚玉容問道。
姚玉容點頭,回答道:“正是,師傅說,只要我和與人練成天音術,便能抵制烏月的天陰術。”
“用天陰術抵制天陰術?”司徒玄皺著眉頭問道。
姚玉容搖頭:“此音非彼陰,烏月的天陰術是陰暗之陰;而天音術是蕭音之音。”說著,便從腰間拿出了兩只玉蕭,接著道:“只要有人與我一同練成天音術,便能抵制烏月的天陰術。”
“那公子的意思是還未找到與你一同練天音術的人嗎?”蕭云飛皺著眉頭問道。
姚玉容點頭,眼光卻是望向景亦楓,道:“只是我的心中已有人選。”
蕭云飛隨著他的目光望去:“是楓兒?”
姚玉容又是點頭,朝著景亦楓問道:“不知景大人可否同意與我一同練天音術?”
景亦楓微微一愣,眉頭便皺了起來,瞧著姚玉容,問道:“不知公子為何會選在下?”
“沒有為什么,只憑感覺,你最適合與我練天音術。”姚玉容淡淡的道,心中卻是微微一動,為什么?因為那日她瞧見景亦楓看莫靜怡的目光與神情,是那般的熟悉,那種目光與神情能讓她忘了傷痛。
景亦楓臉色微變,又問道:“天音術是如何練的?”
姚玉容的臉色頓時紅了些,卻是道:“待到練的時候你便知道了,不知景大人可否為了邊關將士,夜國百姓與我一同練天音術?”
“你先說出是如何練的,不若我們怎知你會不會加害于楓!”司徒玄亦是沉下了臉問道,他總覺得前面的這位公子有些怪異之處。
蕭云飛點了點頭,道:“還請公子說個明白,如此我們方能放心。”
姚玉容微微低頭,想了片刻,便抬眸道:“練成天音之術需要一男一女,坐于池中赤身以對。”說著,臉色之間愈發紅了。
“什么?一男一女?那你和楓?”司徒玄疑惑的問道。
姚玉容眼光微微閃動,站起身,將扎束起頭發的帶子取了下來,萬千墨發頓時散落而下;一位俊雅的公子轉眼之間變成了一位秀麗的女子。
司徒玄睜大了雙眼,有些不可置信;蕭云飛,景亦楓,傅天凌三人瞧著姚玉容,神情交無什么變化。
“姑娘,在下不能答應于你同練天音術,請姑娘另尋他人罷。”景亦楓淡淡的開口,神色并未一絲波瀾。
“為什么?難道你想瞧著邊關生靈涂炭,夜國被黎國侵占嗎?”姚玉容緊緊的瞧著景亦楓,不明白他為何不答應。
“在下已有未婚妻,還請姑娘另尋他人。”景亦楓仍就淡淡的回答。
姚玉容想起那日景亦楓身邊那位美麗的脫塵的女子,眼光微微一閃,卻又道:“你有未婚妻又如何?我與你練了天音術,又并非就要你娶我,就算我要你娶我,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十分正常,又有何不可?”
“姑娘,在下這一生一世心中只有我的未婚妻,再也容不下她人了。如果在下與姑娘一同練天音術,不光會傷了我心中的女人,亦會毀了姑娘的清白。姑娘還是尋一個情投意合的人一同練天音術罷。”景亦楓神情堅定,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姚玉容臉色微微一變,道:“你便是我所選之人,我不會再去尋其他人,而且師傅說離烏月解禁術之時沒剩多少時間了。你若是想置邊關那些將士的生命不顧,若是想置夜國于不顧,那么你不同意也就罷了,我給你一天一夜的時間考慮,明日此時我再來問你的答案。”說罷,拿起兩支蕭便往軍營外走去了。
景亦楓斂下了眼光,讓人猜不透神情。
司徒玄瞧了眼景亦楓,一笑道:“別去聽他胡說,那個烏月哪會如此厲害,我們四十多萬大軍還會抵擋不住他黎國嗎?”
蕭云飛抬眸,望向景亦楓,方才景亦楓所的話倒是讓他很是欣慰,怡兒果真沒有找錯人,只是…嘆了一口氣道:“方才那位姑娘所說的話句句屬實,天陰術的威力十分可怕,怕是我們四十萬大軍還未與黎國的士兵對陣便…”
司徒玄嘴角的笑容馬上斂了去,擔憂的望向景亦楓。
“也不用太過擔憂,烏月許是解不開禁術。而且許是還有其它方法抵制天陰術”蕭云飛低聲道,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也許找她可以問出來還有沒有其它的辦法。
軍營內頓時沉寂了下去,四個男人都是一聲不響,一股壓抑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