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秀姌眸光熠熠生輝,讓胡楊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說出兇手的名字之後她會不會相信自己。
“不必勉強自己。”嶽秀姌擺擺手,欲轉身之時,便聽到背後胡楊沙啞的嗓音低喊出一個名字。
“李老歪。”
胡楊怕她不相信自己,大步來到她的面前,堅定的說:“我看見的兇手就是李老歪,幸兒的爹爹。我親眼看見他先殺了男的,然後又用麻繩勒死李婆娘,再吊上房樑。”
嶽秀姌微微一笑,“屋頂的那個大洞是你弄的吧?”
“對。”胡楊低下頭,“我親眼看著他殺了兩個人,然後用菜刀砍斷櫃子角。”
“等你暗中跟蹤李老歪離開李家之後,霍猛才趕去的。”
“是。”
嶽秀姌擡手安撫的拍拍胡楊的肩,“回去告訴幸兒,死的那個人是他親爹。”
“大小姐,你要去哪裡?”
“回醉花鎮。”
嶽秀姌直筆奔向馬廄,挑選一匹精良的馬兒,讓馬伕按好馬鞍。
“衛五,衛六,衛七,你們跟著我一起回醉花鎮。其餘的人留在這裡。”
“屬下遵命。”
空中傳出重重疊疊的聲音。
嶽秀姌翻身上馬,讓馬伕打開偏院的門,直接騎馬奔赴醉花鎮。希望她來得及見李老歪最後一面。
— — — —
醉花鎮,衙門的大牢裡。
把女牢裡的趙淑柔押來男牢裡關著,又把剛剛從胭脂鋪子抓回來的男人關進隔壁牢房裡。
澹時寒和周良安穩的坐在椅子裡,炯亮的目光在兩間牢房裡遊移。
“周大人,看來你的小妾即便毀了臉面也有不少男人喜歡啊。你可要小心防範,別……”
澹時寒突然失聲,周良斜瞥他一眼,問:“別什麼?”
尷尬的抓抓頭,澹時寒皺眉思忖,自言自語道:“姌兒是如何說的來著?我怎麼忘了呢。”
周良哂笑,親自端起一杯茶放到澹時寒手裡,“先潤潤喉嚨,慢慢想。”
澹時寒欲言又止,淺啜香茶,也懶得再想。
“你們兩個何時勾結到一起的?”
周良手指左右擺動,站在鐵檻欄前的趙淑柔怔愣,順著指向往旁邊瞧瞧,什麼也沒有看到。但她似乎明白隔壁的牢房裡也關著一個人,而且……
趙淑柔嬌滴滴的嗓音略顯沙啞,滿不在乎的問:“他是誰?”
周良看向同樣站在鐵檻欄前的男人,“你,告訴她,你是誰?”
男人無奈的笑,蒼老的嗓音像被毒藥侵蝕過似的,“周大人,澹秀才,你們沒有證據就抓我來此處,屈打成招承認與趙村長的閨女勾結謀害他人,不覺得羞愧嗎?”
周良暗咬牙,將手裡的茶杯摔在地上,站起來走到鐵檻欄前怒瞪男人,“李老歪,你不是死了嗎?怎麼突然在胭脂鋪裡睡大覺呢?”
男人哈哈大笑,“我不在胭脂鋪裡睡大覺,難道要留在家裡等著被抓嗎?”
“你!”周良憤憤甩手,坐
回椅子上。
澹時寒冰冷的鳳眸迸射陰森的黯芒,他的修長大手攥著茶杯底,站起來慢悠悠的走到趙淑柔的面前。
“你想離開這裡嗎?或者……”停頓一下,繼續道:“或者,你更想做周大人的小妾,至少比住在這裡強多了。”
趙淑柔懷疑的目光打量澹時寒冰冷又深邃的鳳眸,她慘白腫脹的雙脣微微開啓,乾澀的喉嚨裡傳出暗啞的聲音,“寒哥哥,你真的能放我出去?”
“不僅會放你出去,還能說服周夫人,讓她答應周大人納你爲妾室。”澹時寒拋出最大的誘惑,讓趙淑柔不禁看向不遠處默不作聲的周良。
趙淑柔思忖片刻,挺直腰板,說:“寒哥哥,指使我的人不是太子,是李老歪。”
“你胡說八道。”隔壁的男人惱羞成怒,身體撞擊著鐵檻欄,憤憤大吼:“趙淑柔,你竟然讓我替你背黑鍋,我決不放過你!”
“叔叔,爲了我,你就認罪吧。”趙淑柔悽悽的哀求,被大火燒燬的臉皺成一團,連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扭曲到恐怖的樣子。
澹時寒冷瞟向隔壁的牢房,“你呢?要招認,還是要等死?”
男人蒼老的笑聲帶著幾分淒涼,他昏花的眼睛突然變得炯炯有神,佈滿老年斑的雙手攥著鐵檻欄,厲聲道:“我要見嶽大小姐!我要見嶽大小姐!”
“見她又如何,能逃一死嗎?”澹時寒冷笑,抽出腰間的長劍指向男人的胸膛,“李老歪,從你成爲丞相派來醉花鎮的奸細開始,註定你必死在這裡。”
男人冷笑,伸出一隻手忽然握住指向胸前的長劍,鮮紅的血液立即順著他的手腕緩緩流淌。
“澹時寒,你知道嗎?丞相派來醉花鎮的人不只十個,還有很多。”男人陰惻惻的笑了,笑得毛骨悚然,笑得忘乎所以。
澹時寒沒有收回長劍,只由著男人緊緊握住,鮮血不斷從掌心緩緩瀉流向地面。
牢門突然打開,悠長的“吱呀”聲之後,是急切的腳步聲,夾雜著混亂的喘息聲。
嶽秀姌一路風塵僕僕趕來,見到澹時寒手中的長劍,立即大喊:“澹時寒,不要殺他!”
“姌兒,你怎麼會來?”
澹時寒收回長劍倒提向下,大步朝著嶽秀姌走去。
嶽秀姌累著幾乎撲到男人懷裡,說:“先別殺他們。我還有話要問。”
“好。”澹時寒滿目柔光,擡手用衣袖爲她拭去額上的汗珠,萬分心疼的說:“何必急著趕來,讓龍衛先來稟告一聲就好。”
“以爲能跟著你們去胭脂鋪抓人,沒想到你們動作太迅速,直接帶人來牢裡。”嶽秀姌看看旁邊牢房裡的趙淑柔,又伸頭望向隔壁牢房裡的男人,“還好我趕來得及時。”
“此刻我沒想殺他。”澹時寒淡淡一笑,拿出一塊白絹將長劍上的血漬擦淨,重新收回腰側的劍鞘裡。
“丫頭,你怎麼來了?”周良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命牢頭兒再去搬一把椅子來。
“不必了。”澹時寒立即阻止,攬著嶽秀姌走到自己坐的椅子前,摟著她
的小纖腰按坐在腿上,再自然不過的說:“嶽秀姌身子弱,坐不得冷板凳。”
嶽秀姌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摟住男人的脖子,略顯疲累的身子倚靠入溫暖的懷裡,尤爲有安全感。
“相公,你們審到哪裡啦?”
“剛剛開始。”澹時寒修長手指在她染了塵土的小臉上慢慢拂過,“你怎麼沒有戴一頂紗帽呢。”
“出來得太急,還好衛五腳力快,回院子拿來斗篷給我。”嶽秀姌解下斗篷,說:“以後我要隨身帶著一個包袱,免得臨時跑來跑去,總來不及拿斗篷。”
“還想要以後?”澹時寒半是威脅的瞥她一眼,回頭吩咐:“回柳家去取來新的斗篷。”
衛五看一眼嶽秀姌,拱手道:“屬下即刻派人回去取。”轉身便走了。
嶽秀姌咧嘴笑,說:“打發走衛五,我就可以好好的審審這兩個人嘍。”
“明知衛五是太子的人,你還帶著他來。”澹時寒嘆笑。他的小妻子果真是腹黑的小狐貍,連自己的龍衛都算計。
嶽秀姌脣角漾起甜美的笑,扶著他的肩站起來,慢慢走向鐵檻欄後的男人。
“鄒大叔,被關在大牢裡的滋味如何呀?”
男人突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著嶽秀姌,結結巴巴的問:“你、你、你怎麼、知道、我姓、鄒?”
嶽秀姌嫣然一笑,“李婆娘姓鄒啊。以前懷疑李婆娘是丞相派來醉花鎮十人之中的一個。不久前我收回胭脂鋪,那位大嫂說她的男人姓X,但是我觀察到神位上亡夫的姓氏是L。”
雙手背後,嶽秀姌神態輕鬆的分析,說:“恰恰在我收回鋪子之後李老歪和李婆娘被滅口,我想一定不是巧合。”
“雖然相公命人用棉巾蓋住李老歪的臉,但我仍然發現耳際處的一塊假皮邊緣微微翹起,所以推斷出李老歪沒有死。”
“在你殺死假李老歪和李婆娘的那個夜裡,屋頂上胡楊看得真真切切。他之所以沒有阻止你,是因爲他認爲折磨妻子的人該死。而你,是李幸兒的親爹,他不能揭穿你。”
“就在我們趕到落富村的時候,你躲在一戶院子的角落偷窺我們,也因此你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嶽秀姌回頭看向澹時寒,笑問:“相公,其實你早就知道真正的李老歪沒有死吧。”
澹時寒莞爾淺笑,微微頜首。
“丞相派來醉花鎮的人並不是十個,而是十五個人。”嶽秀姌瞧著男人蒼老的臉漸漸變得青白,即便表情強裝鎮定,內心卻慌亂如麻。
“看來我猜對了。”
嶽秀姌盯著男人的眼睛,偷聽到他此刻內心的慌亂和緊張。
“丞相派來醉花鎮的人全部暴露出來,看來我可以謀劃出一個好法子連根拔除。”
“哈哈哈,區區農家女子,竟敢口出狂言要連根拔除,你當自己擁有千軍萬馬嗎?”男人狂妄的盯著嶽秀姌,“你少在這裡誆我。估計你連十五個人是誰都不知道吧。”
嶽秀姌微微一笑,櫻脣微動,悠悠念出那十五個人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