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這個弟弟氣成這樣的,也就只有他母妃的事了。
慕容鐟很快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緣故。
不得不說,他真相了。
慕容鈺最厭惡的就是別人說他母妃出身低,雖然這是事實,他母妃也只是龍騰太后身邊的一個婢女,一朝爬上龍牀,生產的時候難產而死。
太后,當時還是皇后,念及舊情,將他養在身邊。
這雖然是皇室中都知曉的事,但慕容鈺最恨別人提起。
他努力將自己當成是皇兄和五哥的嫡親弟弟,這些年,他和這兩位皇兄的感情很不錯,甚至超過了嫡親兄弟的他們,就是有些人,不斷的提醒他,他出身低,上不得檯面。
慕容鈺深深的呼吸幾口氣,平和了些,才道:“五哥,對不起,我衝動了。”
慕容鐟不在意的搖搖頭,卻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看到慕容鈺眼中的陰鬱,他眸子閃了閃。
“五哥,我們不在這吃吧,我聽雲炎說落英城有個海市蜃樓,很是有特點,能看到落英城的全景,我們去那裡吧。”
慕容鐟看了看明鑲,明鑲毫不猶豫的道:“你們去吧,我直接回去給阿鬼喂藥。”作爲同盟,她願意釋放點友好。何況海市蜃樓不過就是家修的高點的酒樓而已。
她離開大漠的時候還沒有呢,應該是這些年修建的,江湖漂泊的日子裡也聽人提起過。她沒有多少好奇心。
慕容鐟直接衝著後面的侍衛道:“保護好人。”也不再多說什麼,三人又恢復成默默的走。
到落英莊門口就各自散開了。
慕容鐟未說什麼,倒是慕容鈺多看了幾眼。
這個夜煞……他總是有些不安。
明鑲不管慕容鈺什麼心態,她抱著阿鬼,沿著原路回去。
正值中午,路上的行人很多,外地人也不少,看阿鬼的精神不錯,她也不著急回去,落英城時隔這麼多年,她又回來了,昨天匆匆一眼,根本就沒看到什麼。
現在她倒是有些心情,看看路上的風景,慕容鐟派來說是保護他的兩個侍衛不近不遠的跟著,她也不在意,雖然真的遇到什麼危險,這兩個人也指望不上,慕容鐟要這麼做,她就接受好了。
七年來落英城的變化還是很大的,已經很難和記憶裡的重合了,尤其落英莊門口這段,變化最大,回去的路上會經過最繁華的大街,落英城的街面上也有臨街的鋪子,售賣皮毛、藥材、也有從三國來的一些小玩意兒。
突然,她的視線一凝,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這人側面對著她,心中一跳,差點就喊出聲來,那人似乎有所察覺,轉過頭來,兩人對了個正著,真的是師父!
明鑲面上一喜,就帶了笑意,師父雖然對她們姐妹極爲嚴苛,但是也是爲了讓她們有所成就,將她們從吃不飽的日子裡解救出來,光這一點,她就是感恩的,雖然他常年都是冷淡的對著她們,沒有親近之意,師徒相處很是冷冰冰的,但比之其他人,師父到底還是不同的。
方鴻盛有四十出頭,爲人極爲嚴肅刻板,難得見到什麼表情,唯一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許是因爲如此,一張五官端正,透著冷淡氣息的臉上一點皺紋都沒有,倒是比實際年齡顯得年輕的多,常年練武,加上身材頎長精裝,站在人羣中,明鑲還是一言就認出他來。
要說落英城唯一沒有變化的,恐怕就是方鴻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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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方鴻盛冷冰冰的臉,眸子爲不可見的閃過防備,明鑲的笑容頓時就消失了。
她差點忘記了,現在她是夜煞。
方鴻盛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很快臉上一絲異樣的痕跡都無,視線卻依舊盯著明鑲,明鑲被他看著,想起以前練功的時候,師傅就是這樣冷淡的瞧著她們的動作是否到位,居然生出幾分親切來。
緊了緊懷中的阿鬼,一雙鳳眸坦然的和方鴻盛對視。
方鴻盛面無表情的挪開了視線,是站在他身後的一個小童對他說了句什麼。
就見方鴻盛眉頭微微上揚,這個動作顯示他極爲不滿,方鴻盛的這點情緒,明鑲很快就捕捉到了。
要知道以前練功到百無聊賴的時候,她和姐姐就琢磨師傅的面癱臉上細微的小動作。
方鴻盛幅度最大的動作就是揚眉,他的眉毛又黑又濃密,面無表情的時候是直直的一條線。
聽完小童的低語,方鴻盛也顧不得揣摩一個陌生女子對著自己笑的熱情意味著什麼了。
這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連探查的意願都沒有,急匆匆的就走了,和明鑲的方向背道而馳。
錯身離開,再無視線交匯,明鑲收回目光,看向方鴻盛剛纔站立的地方,普普通通一個茶水鋪,沒什麼特別的。
回到落英城給慕容鐟兄弟安排的住處,那太醫果然已經熬好了藥,阿鬼從小就是在藥罐子裡泡大的,倒是沒有多少抗拒,喂藥的過程很是輕鬆,喝了藥,早上也玩了半日,他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明鑲隨便吃了些這院子裡準備的飯食,正想著出去晃晃,怎麼說都回來了一回,不看看,心裡難受。
還有姐姐的選夫,也不知道今日會不會出結果,這些她都想知道。
哪知還未走出房間,就聽到院子裡一陣喧譁,一個高亢的男聲,嚷嚷著要見夜煞,讓夜煞滾出來。
這宅子裡還住了別人,那些雖然被沈鉚淘汰了,但是還沒有走的人,大老遠的來了,雖然有人氣不過立馬就走了,但是多數人還留著的。
也跟著這人起鬨,鬧哄哄的一片,眼看慕容鐟的侍衛就要擋不住,明鑲也不敢讓阿鬼一個人躺在房間裡,說她謹慎過頭了也好,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她都不放心。
將阿鬼的襁褓綁在胸前,索性阿鬼也習慣了,被折騰這一番倒是沒有醒來。
“妖女你出來了?小爺有個生意要和你一起做。”
明鑲倚在院門口,看著被侍衛攔住的年輕男子,皮膚微黑,人高馬大,濃眉大眼足以概括其全部,沒有什麼特色,和雲炎有的一比,但是氣質是截然不同的,雲炎是帶著淡淡疏離的貴氣,他則是一身匪氣。
配合這高嗓門,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的絡腮鬍子,真是說不出的粗鄙。
“聽說卓不凡對你很不同,小爺幫你們湊成一對如何?”
男人說著,咧嘴一笑,一副給你便宜佔的模樣。
明鑲鳳眸往那男人身上一掃,這男人昂首挺胸,擠眉弄眼一番:“如何?這買賣很劃算,要知道卓不凡在江湖上還是很搶手的,小爺幫你,你可是佔了大便宜了。”
“不如何,卓不凡,我不要!”明鑲淡淡的說完,見那男人居然一臉不可思議的摸了摸頭,下一瞬,幾乎跳起來。
“你這妖女,卓不凡有什麼不好,你居然不要,多少人想要都要不來……”
明鑲無語的看了看四周的人,江湖俠士嘴長的不再少數,已經有人議論起來,鬧哄哄的。
“打個商量,你再好生考慮考慮,小爺大不了免費幫你啊!”
明鑲已經轉身往回走,這時,這個大鬍子耐不住了,身形一動,居然落在她身後,一雙大手就往她肩膀按下來。
明鑲一閃,穩穩的離他三不遠。
“你這妖女功夫果然不錯,不如這樣,小爺幫你,你和小爺打一架,小爺也見識見識夜煞的獨門絕技。”
從頭到尾都是他再說,一變再變,一會交易,一會免費幫,一會打一架就可。
明鑲心思,這人莫不是腦子有病。
暗暗搖了搖頭,衝趕上來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再不看這人一眼,就往屋裡去。
瘋子到處有,今年特別多。
那莽漢也不是這麼容易打發的,但他也不跟慕容鐟的侍衛動真章,而是左躲右閃的,還是不死心的想要衝自己而來。
明鑲有些無奈了。
尤其被這人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弄的脾氣都沒了。
四周已經有人認出來這人的身份了,明鑲聞言,定睛一看,除卻這被遮住了的大半張臉,僅一雙眉眼還真沒有一丁點的熟悉。
華城城主華洛澤。
華城是大漠五城之一,除了落英城,華城是五城最大的勢力,實力不容小覷,華城華家,在大漠盤踞多年,勢力根深蒂固,卻極爲低調,有多少勢力在外,恐怕三國皇帝都不知道。
三國中朝代更替,華家卻始終不落,流水的王朝,鐵打的華家,落英城雖然現在是在沈鉚手中,但是難說其中有多少是華家在背後控制的。
以前聽師傅說過,華家、沈家、莫家是大漠五城三大家族,其中華家爲尊,只是他們不喜出風頭,暗藏鋒芒,因而反而不爲人知。
華城城主華洛澤,知曉的人不多,但是在大漠五城,卻沒有不認識的,他就是被這宅子裡伺候的小童認出來的。
一聽這個名字,明鑲就想起幼時見過的那個小胖子,華洛澤如今哪裡還有當初的影子。
華家這樣幾乎是半隱世的家族,居然能出這樣一個華洛澤,還讓他當了城主,明鑲倒是有些好奇了。
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倒不是小看華洛澤,只是小時候便認識,現在有些好奇罷了。
此時他被人攔住,可以和慕容鐟的侍衛動手,卻沒有對院中的小童動手。
那小童也不怕他,笑嘻嘻的攔著:“華爺,您可別砸壞了這院子裡的草木物件,不然城主怪罪起來,小的們也擔待不起啊。”
這話那小童說的嘻嘻哈哈,華洛澤卻放輕了手腳,一臉苦相,眉頭像是躺下來一般,成了個正八字,及其可笑。
明鑲不由抿嘴,裝作看花草,轉開了視線。
“好了,好了,小爺不打了還不行,哎,這些花花草草,哪個都比小爺我值錢。”無比哀怨的嘆息了一聲。
他又嘀咕了句:“怎麼辦,你說,小竹子,那個卓不凡比起小爺來,哪裡好了?”
被叫做小竹子的小童還沒說話,他又無限苦惱的拍了拍腦門:“不對,他哪裡都不比小爺好,不然就連夜煞這妖女都瞧不上他呢。”
小竹子嘻嘻一笑:“就是,華爺,您是頂頂的好,誰都比不過的,不過……我看夜煞也是瞧不上您的。”
小竹子說完,衝著明鑲的方向一笑,居然敢拿她打趣起來。
明鑲卻不覺得生氣,冷著臉瞪了他一眼,小竹子做了個鬼臉,躲到華洛澤身後去了。
華洛澤不在意的大手一揮:“小竹子,小爺我喜歡的是你們城主,這個什麼妖女,雖然長的不錯,小爺是瞧不上的,她瞧不上我,那是她不配。”
說完,大眼睛瞪了眼明鑲。
明鑲頓時瞭然,原來如此,這大鬍子喜歡上姐姐,許是覺得姐姐喜歡卓不凡,就不知道他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卓不凡看上自個?這是想讓自己去破壞卓不凡和姐姐?
是這個意思吧?
這麼一想,心裡閃過一抹苦澀,卻不知這苦澀從何來。
不過是他的瘋言瘋語,自己沒有任何損失,這些年若是還在乎旁人的話,她都別活了,但是現在……
很快甩開這情緒,卻整個人都有些怏怏的,陽光明媚,她卻突然低落起來,對華洛澤也沒甚興趣和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