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櫻花漫舞,飛飛揚揚,櫻園如仙境。
指,蒼白,透明,輕顫……
斑駁老樹干
嬌嫩的指,纖細的指,粗糙的樹皮,刻劃歲月年輪的樹……
夕陽斜斜,她獨立于光暈,小臉輕薄,透明,輕觸欲碎。
遠處,歌舞升平,熱鬧,喧囂……
而她,孤單,寂寞,蒼涼。
沒有人,會在意她,在意她的去留,她的死活。
澈哥哥,你會來是么?
明月輕愁鎖雙眸,望眼欲穿。
她知道,他一定會來,就在她走入這櫻園的瞬間,應該有人告訴了他。
指尖下是樹皮尖銳的粗糙,突然她有瞬間的不確定,他會來么?
“吱……”老舊的門戶帶著殘喘的聲息慢慢地開啟,透過朦朧的眼,他慢慢走來,光影將他拉得很長很長,即使他一步步地向她走來,卻讓她感覺距離越來越遠,他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澈哥哥……”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伸出了近乎透明的手。
他淡漠地看了眼她的手,與她擦肩而過,指尖輕擦過他的衣衫,有瞬間的溫度,稍縱即逝。
留戀地注視著指尖,試圖留下殘余的溫存,突然一陣排山倒海的痛襲卷而來,手,快速收回,緊緊地扣住了樹干,用盡全身的力量讓身體斜倚在樹桿上,不讓他感覺絲毫的異樣……
抱抱我,抱抱我……
心在吶喊,牙死死地咬著唇,不讓虛弱痛苦的聲音透出唇間。
“你不該來這里?!彼廊槐硨χ?,聲音如九天玄冰,沒有絲毫的溫度。
眼中霧氣迷漫開來,透過淚水,她努力想看清他的面容。。。。
即使僅僅一個背影,依然不損他天縱之姿,清風拂過,他衣風獵獵,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霸氣天成,貴可逼人
她癡癡的看著他,仿佛要將他鐫刻于骨髓深處。
“澈哥哥,今天可以陪陪我么?”她發(fā)出近乎于卑微的請求……這是最后一次了,明天她就……
他默不作聲,冷冽了周圍的空氣。
“澈哥哥,你還記得么?這里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那一年你十歲,我才六歲,那一年也是如今日這般櫻花漫舞。。。。。”
朱唇呢喃,玉指微撫上了粗糙的樹皮,那里記刻他們年少輕狂,見證兩情相悅。
他身形微僵,以折磨人的速度轉(zhuǎn)過了身,看向她的目光有些許的復雜,還有短暫的掙扎,可是當他掃過她酷似太后的眉眼時,微暖的眸間瞬間又冷凝成霜。
“你……想做什么?”簡單的問話,沒有多余的字,冰冷而無情,一如陌人。
做什么?
她慘然一笑……
她也想問問自己,她到底想做什么?明知道他的冷酷,他的無情,他的漠然,她卻還是不愿意相信他曾經(jīng)付出的全是虛假。
手,微顫著。
心,疼痛著。
她要什么?
她一直只要他的愛卑微的只要求他給她一點的關(guān)注
權(quán)力,金錢,地位這對于她來說她從未放在眼里,她只是乞求他多看她一眼,多愛她一點,哪怕是偽裝的真情也好。
腹中的痛更加強烈了,強烈到令她整個人都情不自禁的卷縮起來。。。。。
不,她不要讓他看到她的孱弱,不要他看到她的痛苦,她緊緊地咬著牙,用盡最后的力量支撐。
指死死地扣進了樹干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流淌著斑駁的血。。。。
“。。。。可不可以抱抱我。。。。就一下。。。”
她囁嚅,卑微如塵土,雙目怯怯,全身都散發(fā)出凋零落花,輾轉(zhuǎn)成泥的絕望。
心似乎痛了下,這種痛讓他更痛恨自己,他刻意地忽略,甚至帶著一絲的不耐,逃避:“我還有事。”
他絕決而去,留給她是一抹高大而僵硬的背影。
“我是一只千年修行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獨,夜深人靜時可有人聽見我在哭,燈火闌珊處可有人看見我跳舞……”
她目送著他,無力地倚在櫻花樹下,潺弱蒼白的唇間輕溢出凄美的曲調(diào),哀婉的歌詞,他的身形微頓,瞬間蒼涼了許多。
她黯然的眼微閃出希望的亮,但那亮就如流星般隨著他大步流星的遠離而更加的黯淡了……
她凄楚一笑,凄然幽怨的歌又沖出了口中……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獨
滾滾紅塵里誰又種下了愛的蠱
茫茫人海中誰又喝下了愛的毒
我愛你時你正一貧如洗寒窗苦讀
離開你時你正金榜題名洞房花燭
能不能為你再跳一支舞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看衣袂飄飄衣袂飄飄
海誓山盟都化做虛無
能不能為你再跳一支舞
只為你臨別時的那一次回顧
你看衣袂飄飄衣袂飄飄
天長地久都化做虛無……
衣袂飄飄……
他遠去的背影衣袂飄飄,卻看不到她眼中洶涌而出的淚,更看不到她隨歌聲而起唇間不斷溢出的鮮血……
直到他越來越遠,漸漸地與光暈融于一體,終于消散在她歌聲不能到達的地方。。。。。
看著他終于快消失的身影,歌聲戛然而止。
突然中斷的歌聲似乎觸動了他,他仿佛回過了頭,給了她無限的希望,她突然拼盡全身的力量對他的背影呼喊:“澈哥哥,你還會回來吧?”
隱約中,他的身影似乎點了點頭,也許是她的錯覺,也許是真的,卻成了她等待下去的支柱……
終于她脫力般的順著樹干滑了下來,一口口的血再也不能抑制的肆無忌憚地從她的嘴里噴薄而出,灑向了半空,染紅了眼前的天空。
她手忙腳亂地擦拭著,紅了一塊又一塊的白絹,白絹如雪,鮮血如梅,梅需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此刻卻已成殤。
坐在了樹腳下,清風依舊,將白絹吹散各地,仿佛一朵朵白瓣紅蕊的情花,卻演繹著凋零的殘意。
櫻花如雨,灑在她的肩,她的臉,她的身,沾在她染血的唇間,冶艷而絕望。
終于風不再吹了,夕陽掙扎著最后一抹艷麗沉入了無邊的黑暗,她依然靠在樹上,眼癡癡的望著。。。。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宮燈一個個地亮了起來,瞬間連成了一條巨龍,蟄伏著蠢蠢欲動。
雨,就這么毫無聲息的下了開來。。。
一滴,二滴,三滴。。。。
越來越大,澆淋在她冰冷的身上,她越加的冷了,血液似乎都要凍僵了……
“我的字……我刻的字……”
她突然驚慌失措起來,伸出幾乎沒有溫度的手,顫抖著往懷中而去……
好幾次她都快夠到懷中的錦盒,卻都因為手不聽使喚而不能靠近。
“不……要……不要這么殘忍……”
她絕美的眼中流出絕望的淚來,唇咬得發(fā)白,終于在她尖銳的牙戳破了發(fā)白的唇瓣時,身體仿佛擁有了無盡的力量,手終于觸到了懷中的東西。
她死灰般的眼中閃過了一道燦爛的欣喜光芒,亮了這暗黑的夜,甚至可以比擬這雷光閃電。
僵硬的手終于懷里掏出一個精美的妝盒……
手卻負擔不了小小妝盒的份量,妝盒骨碌碌的滾出了她的手掌……
“我的盒子……”她驚呼,可是卻再也無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妝盒滾離而去。
“?!眾y盒發(fā)出一聲脆響,撞擊到一塊山石之上,盒蓋竟然打開了,露出里面靜靜的躺著一塊快化完的冰,冰上依稀有一個“澈”字。
看著那幾乎看不清的字,她面如無灰……
她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塊冰,喃喃道:“澈哥哥……你說……如果我能在水上寫下你的名字……你就娶我……我做到了……可是我卻還未來得及把它給你……你還會娶我么?”
她悲哀地看著冰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了水,那澈字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終于與雨水溶合在一起,妝盒里全是滴篤的雨聲。
原來奢求終是奢求。。。。
她無力的垂下了頭,手還死死地握住妝盒。
“小姐。。?!毖经h(huán)雨兒沖了進來,她悲傷地痛哭,拼命搖著她的身體,聲嘶力竭:“回去吧。。。小姐。。。回去吧。。?;噬鲜遣粫貋淼牧?。。。?!?
是誰?是他回來了么?
她用盡所有的力讓自己從黑暗中醒來,努力的睜開了眼。
眼前是雨兒焦慮的臉,不,不是他。。。。
生命仿佛又在慢慢流逝。
“小姐,你醒醒吧,皇上不會回來了。”她的凋零嚇壞了雨兒,雨兒瘋了似得搖著她。
緩緩抬起失神的眼,在聽到他名字時閃過一絲的光亮:“不,他會回來的,他說讓我待在這里等他的。。?!?
“小姐,下雨了,下大雨了,所以皇上不會來了?!?
“下雨了?”她迷茫的看了看天,這時才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全被雨水淋濕了。
“雨兒,我真不該給你取名叫雨兒,你看,你一來就下雨了?!?
她笑著,露出絕美的容顏,孱弱的讓人心碎。
“小姐……”雨兒痛哭了起來,語無倫次道:“奴婢這就改名,奴婢以后叫晴兒”
“傻丫頭,雨兒多好聽啊,下雨多好啊,身上冷了,就不覺得心冷了,你不知道心冷的感覺是多么的痛呢……”
“小姐……”
雨兒泣不成聲。
“雨兒,你說他還會來么?”突然她有一絲的不確定。
“小姐……嗚嗚……”雨兒終于忍不住的號啕大哭,歇斯底里的叫道:“小姐,回去吧,你別傻了,皇上是不會來的,今天是皇上的大婚,皇上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大婚?他……今天……大婚了……么?”她仿佛被抽干了血液般,容顏瞬間枯稿,連聲音也斷續(xù)蒼白。
“是的,小姐,你醒醒吧,你深愛的皇上娶了鸞小姐,他再也不會娶你了”
“他娶了姐姐……”淚一滴滴一落下,與飄泊大雨迅速融于一體,眼淚的溫度也被瞬間吸收,僅有冷冽慢慢沁入肌膚,凍得她發(fā)冷。。。
“他娶了千鸞……”她喃喃自語,想笑,卻笑得凄涼,千鸞,她的同父異母姐姐,用一張?zhí)煺鏌o邪的臉騙了堡中所有的人,騙了她,還搶了她的澈哥哥,還要了她的……她的……命
“撲”又是一口血噴射而出,她來不及用絲絹捂上,在空中拋出漫天花雨,形成霧狀的凄美……
雨,無情狂野地打落,點點紅梅瞬間滾入塵埃,沖淡,無影無蹤……
雨兒先是一呆,隨后發(fā)出凄厲地尖叫:“小姐,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你會吐血?為什么?”
“雨兒……”她的聲音如蚊蠅般的低,未曾飄散就被雨聲湮沒:“他還會來么……他還會來么……”
“小姐……”雨兒悲痛欲絕,跪在她的面前,手,伸出,縮回,不敢觸碰,就怕一碰后她就羽化而去。
目光越來越渙散了,那微弱的眸光透過沉重的雨絲,與天爭搶著時間,心底始終有最后一點希望之火在支撐著她:“澈哥……哥……澈……”
突然她仿佛生出無窮的力量,眼底折射著異樣的光芒,一把揪住了雨兒的手,揪得她生生的疼:“雨兒,是不是你騙我的?為了騙我回去才這么說的?澈哥哥怎么可能娶千鸞呢?他一直愛得是我啊,是不是……雨兒是不是你騙我的……”
“小姐……嗚嗚……小姐……”雨兒大哭著,心碎欲裂,突然她抹了把全是雨和淚的臉,堅定道:“是的,小姐,奴婢是騙你的,奴婢這就讓皇上來看您,您等著,您一定要等著奴婢。”
她豁得站了起來往前沖出數(shù)步,才走了幾步,又不放心的叮囑:“小姐,你等著,奴婢去把皇上找來,您一定要支持住一定要等奴婢啊”
雨兒手忙腳亂的奪門而出。
在出門時她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眼,她哪知道這是她與小姐之間的最后一眼。
雨兒瘋了似得跑著,雨下得更大了,整個宮殿空曠處看不到一個人影,唯有憑空的雷聲成了她的背景。
“轟隆隆”一聲巨響,雷電交加,將莊嚴肅穆的宮殿照得愈顯猙獰。
“這鬼天氣,下午還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下了雨了呢?”侍衛(wèi)們埋怨地看了看天色。
誰也不知道就在這瞬間,那個絕美的少女永遠地閉上了眼睛,靜靜的躺在了櫻花樹下。。。。。
“什么人擅闖養(yǎng)心殿?”警惕的侍衛(wèi)看到飛奔而來的雨兒一腳把雨兒踹飛了。
“求求你們,讓奴婢見見皇上,求求你們了?!庇陜罕惶叩迷诘厣蠞L了數(shù)圈,顧不得滿嘴的血,身上的痛,一骨碌的爬山了起來,拼命撲向了內(nèi)殿。
“皇上大婚,誰敢不要命的打攪?快滾”要不是看雨兒有些眼熟,侍衛(wèi)們直接把她喀嚓了。
“不,求求你們,小姐快不行了,求求你們,讓奴婢見見皇上吧……”
“來人,把她拉下去?!?
“不,我要見皇上”雨兒不知道哪來力量,竟然推開了侍衛(wèi)沖了進去。
廳內(nèi)正是觥籌交錯,宗政澈面無表情的坐在上位,平地一陣焦雷打斷了廳內(nèi)的歌舞,眾人的手微頓,大婚竟然下雨,不吉利啊……
心突然如被挖去般的透出窒息的鈍痛,他騰得站了起來。
------題外話------
求愛撫,溫柔的妹紙們甩開你們的小手把我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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