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鉛華依舊是依禮見過,才緩緩坐下。禮數週全,讓獨孤皇后更是滿意些許。
歐陽鉛華低首恭順的說道:“聽聞母后舊疾發作,兒臣特意著太醫做了這貼膏藥,貼在傷痛處最是有效。”
說完,便打開那放藥的盒子。裡面整齊的放著那些膏藥,獨孤皇后拿起一片聞了聞,笑道:“你這東西,本宮倒是從未見過,先別說藥效如何,光看著就覺得精緻。”
歐陽鉛華知曉她不會隨意用這些東西,忙笑道:“因爲不曾瞭解母后的病情,兒臣便派人做了這緩解傷痛的膏藥,實在是自作主張,聽說盛太醫一向照顧母后的病情,正好也叫他瞧瞧這藥有什麼不妥之處。”
獨孤母后和藹的笑道:“是呢,正好盛太醫也未走,希月,你去叫盛太醫看看。”
盛太醫,是太醫院院判盛茂才,旁的歐陽鉛華不知,可是她卻知道,這盛茂才是獨孤皇后的人,醫術極佳,說話也極有權威。
盛太醫剛拿起那膏藥聞了聞,便露出驚喜的神色,忙稽身對歐陽鉛華行禮道:“老夫從醫多年,卻沒有想到這個法子,果然是佩服。”隨即對著疑惑不解的獨孤皇后回稟道:“皇后娘娘,這裡面的藥材對皇后娘娘的腰疾有奇效,而且這藥貼在皇后娘娘的傷患處,更是輕薄便利許多。太子妃醫術高超,老夫甘拜下風。”
歐陽鉛華溫婉笑道:“這個兒臣不敢鞠躬,是兒臣府裡的太醫想出來的法子。既然對母后的腰疾有利,便怎樣都是好的。何況盛太醫醫術高超,本宮這點小伎倆哪裡敢班門弄斧,是盛太醫擡舉了。”幾句話下來,給足了盛太醫面子,盛太醫尷尬的笑笑,並沒有再多話。
獨孤皇后滿意的笑道:“難爲你有這份孝心,你可是比本宮的那兩個孩兒有心多了。”
見她心下滿意,歐陽鉛華緩緩笑道:“只是一點小事而已。母后不必掛懷。”
獨孤皇后看著歐陽鉛華一身淡白底素緞冷藍鑲滾白綾綾裙,慈愛的笑道:“年紀輕輕的,穿的也太素了。這些日子本宮知道千禇冷落了你,也是讓你受委屈了。”
歐陽鉛華低首嘆息。“母后,兒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獨孤皇后撥弄著手中的赤金纏絲手鐲,緩緩笑道:“有什麼事,但說無妨,在母后這裡不必拘謹。”
歐陽鉛華望了望獨孤皇后身邊的希月。又給餘聲遞了眼神。餘聲明瞭的退下,獨孤皇后見狀也對著希月吩咐道:“你先下去。”
殿內無人,獨孤皇后笑道:“有什麼事,你不妨直說。”
歐陽鉛華握緊了手中的淡紫蘭色柔絲手帕,緊下心,直愣愣的跪在獨孤皇后的面前,悽然道:“鉛華犯了大罪,求母后原諒。”
獨孤皇后被她嚇了一跳,隨即緩和神色扶起她,和藹道:“有什麼事坐下說。快起來。”
歐陽鉛華仍是跪著沒有起身,冷汗涔涔而下,哽咽道:“母后若是不答應兒臣,兒臣寧願不起。”
獨孤皇后皺眉,目光周旋在她身上,沒有去扶起她,低頭端然道:“到底是何事,你且說說。”
歐陽鉛華不敢擡頭,聲音恭順而緊張:“兒臣昨日身子不爽,太醫說兒臣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獨孤皇后並未注意到她口中的“一個多月”。隨即神色和緩道:“這是好事,幹嘛跪著,快起來。”
歐陽鉛華沒敢起身,仍是抽泣道:“兒臣有罪。兒臣與太子成婚不過月餘,這孩子是千樺的.....”
此話說完,獨孤皇后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像是有什麼在她腦中炸開了一般,她顫抖的指著歐陽鉛華,“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歐陽鉛華閉上眼睛,聲音中有一絲絕望和冷然,緩緩開口道:“那一日,兒臣墜崖被救,其實救我的人就是千樺,那一日,我們本以爲不能生還了....”
獨孤皇后依舊顫抖著,渾身上下冷然無比,她狠狠瞪著歐陽鉛華,“說明白,你和千樺如何走到一起的,爲何他會去救你,一五一十的給本宮說清楚。”
歐陽鉛華緩緩開口,把她和東方千樺如何相識,到最後千樺用計綁架她,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來。唯獨落下了四年前那一段,其餘的她都沒有保留全部攤開在獨孤皇后的面前。
獨孤皇后聽完,神色已經稍有平靜,然而抓著手帕的手依然顫抖,冷然道:“你知道不知道,若是此事事發,你和千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歐陽鉛華眼中有熱淚沁出,抽泣道:“兒臣明白,兒臣實在走投無路,所以纔來求太后。”
獨孤皇后顫抖出聲道:“你來求本宮,本宮又有什麼辦法,若是事發,就連本宮都脫不了干係。”
歐陽鉛華忙叩首道:“母后一定會有辦法的,千樺是您的兒子,兒臣肚子裡懷的是您的親孫子啊。若是母后不肯救我,兒臣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了。”
獨孤皇后狠狠瞪著歐陽鉛華,顫抖的說道:“你又如何能確定,本宮會爲了你冒這個險,本宮大可以死不承認,千樺若是也不承認,本宮犧牲一個孫子又如何?”
歐陽鉛華閉上眼睛,悲傷嗚咽道:“是的,母后當然可以這麼做,但是兒臣相信,若是兒臣和肚子裡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千樺不會獨活。”
獨孤皇后目光如劍,狠狠射在歐陽鉛華身上:“你在威脅本宮?”
歐陽鉛華擦了擦眼角的淚,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然:“兒臣不敢,兒臣只是在向母后陳述一個事實。太醫院都是母后的人,若是母后肯幫兒臣瞞著,大家都可平安,若是母后不肯,兒臣也唯有帶著這個孩子去了。”
獨孤皇后望向她的小腹,東方千樺這些年不肯娶親,她這些年多麼希望她也能含飴弄孫,可是如今,這個孩子.....獨孤皇后閉上眼,緊緊握拳,連聲音都不穩,她緩緩扶起一直跪著的歐陽鉛華,哽咽道:“你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