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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家宴

因蕭寫意前幾日說了,有關孩子的任何動靜,都要及時跟他匯報,便是鳳琪覺得這樣有些小題大做,他還是記住了蕭寫意的話,準備等會兒就告訴他。

從坤寧宮回到棲鳳宮,鳳琪猶記得掌心那種微弱悸動的感覺,他想再嘗試下,就一直把手放在小腹上,誰知兩個小家伙卻不肯動了,他怎么念叨都沒用,讓鳳琪頗覺失望。

晚些時候,蕭寫意慣例來到棲鳳宮,鳳琪沒有先說孩子的事,而是說到顧微。他說顧微回宮后,他雖然和他接觸不多,感覺卻和以前不一樣。

蕭寫意聽了不甚在意,便對鳳琪說道:“懷瑾,皇后的事,你不要擔心,沈太醫看過了,說是沒有大礙,用些安神的藥物,也就是了。”

其實,蕭寫意倒是覺得,顧微失憶了沒什么不好的,他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不記得人了,他們可以重新告訴他。他倒是感覺,顧微這次回來,整個人比以前開朗許多,不再是原來那種死水波瀾,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就連元陽都跟他說,她喜歡母后現在這個樣子,笑起來特別好看,還會陪她打馬球。

鳳琪無奈地笑了笑,又問道:“沈太醫有沒有說,皇后的記憶什么時候可以恢復?”要是顧微真對失去的記憶不在意,鳳琪也不會問這些,可是今天在坤寧宮陪顧微下棋,他發現顧微的內心,并不像他表現出來地這么平靜,對于自己的過去,顧微是很想知道的,而且是自己想起,并非他人告知。

蕭寫意搖了搖頭,沈君鶴很明確地跟他說了,高燒把人燒傻有可能,可那樣的話,應該是什么都不知道,整個人的神智,完全回到嬰幼兒的狀態。

顧微的情況卻不同,他不記得具體的人和以前的事,可從前學過的東西,還有基本的各種常識,他都是知道的,這不是高燒能夠造成的,而更像是心病。

既然是心病,自然就要心藥醫了,沈君鶴的話委婉地表示了自己對皇后病情的無能無力。

“沈太醫看了不行,太醫院的其他人呢?”沈君鶴雖然是太醫院的院首,可也不是百病皆知,他治不好的,不代表其他人就不行,鳳琪不甘心地多問了句。

蕭寫意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就把太皇太后的意思跟鳳琪說了,若是其他病不好治,太醫院會診,甚至民間召集名醫,那都是可以的。

可顧微的病不能這么做,皇后失憶,這種事根本就是不能外傳的,太皇太后再是心疼顧微,也只敢讓沈君鶴給他診脈,其他太醫,傳都沒有傳召,就是害怕消息外傳。

太皇太后執意如此,顧微本人也沒提出傳其他太醫的要求,蕭寫意自然就不管了,說不定顧微哪天一覺醒來,就什么都想起來了也有可能。關于顧微的討論就此作罷,鳳琪見蕭寫意心情不虞,就笑著告訴他,今天下午的時候,孩子好像動了。

蕭寫意的眼底眉梢,立刻充滿了笑意,隨即不解道:“為何是好像?”這種事情,還有什么不確定的嗎,蕭寫意搞不懂鳳琪是什么意思。

鳳琪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就只動了一下,我當時沒留意,再后來,他們就不肯動了。”其實是兩下,但鳳琪認為,要是蕭寫意知道,顧微搶在他的前頭摸到了孩子們的動靜,肯定不會高興,就沒告訴他。

蕭寫意聞言大笑,“那是因為皇兒聰明,曉得要在父皇面前表現,表現好了有賞。”說著伸手去摸鳳琪的肚子,誰知兩位小朋友不給面子,一動不動。

鳳琪想笑,可又不想拂了蕭寫意的面子,忍得很是辛苦。

蕭寫意自己倒是不在意,忍不住先笑了起來,“你們兩個,不想要父皇的賞賜了是不是,這么不給父皇面子……”話音未落,就感覺掌心一動。

蕭寫意立即得意起來,揚聲笑道:“看吧,還是朕的面子大,說讓他們動,他們就動了。”言語之間,全然忘了先前的尷尬,好像兩個孩子一開始就動了似的。

鳳琪記得蕭寫意說過有賞賜,就幫兩個孩子討要,“陛下,你說皇兒表現好有賞的,君無戲言。”鳳琪心里想的是,蕭寫意就是要賞,也是賞兩件小玩意兒,他收起來,以后給孩子們看。

誰知蕭寫意大手一揮,直接就把兩個孩子日后的封邑給劃了出來,均是土地肥沃、物產豐沛的富庶之地,鳳琪頓時明白過來,這是蕭寫意早就打算好的,忙跪下謝恩。

蕭寫意不急不緩地把鳳琪拉起來,拉到書桌面前,指著桌上攤開的地圖給他解釋,哪一片是給兒子的封地,哪一片是給女兒的陪嫁,鳳琪越看越覺得心驚。

大周國力強盛,公主們不像前朝,十個有八個要嫁到異族和親,都是到了適婚的年齡,就下降世家子弟,在京城開公主府。大周的習俗,嫁女兒講究厚嫁,即嫁妝一定要豐厚,不然到了夫家,會被人看不起的,因此無論高門大戶,還是普通人家,到了嫁女兒的時候,都是拼命陪送,就怕嫁妝薄了,惹人笑話。

公主乃是天之驕女,她們的嫁妝,自不用說,更是豐厚異常。太宗年間,因太宗皇帝女兒眾多,且年齡接近,在三年時間嫁了八位公主出去之后,宗人府沒辦法了,找到太宗皇帝哭窮,說公主的嫁妝不能再隨心所欲,漫無止境地攀比下去了,下面還有十五、六位小公主沒嫁出去,都照她們姐姐們的標準備嫁,等嫁完太宗皇帝的公主,皇室就要破產了。

太宗皇帝憂郁了,他是天生的岳父命,生了三十六個孩子,皇子只有六個,還夭折了一半,其余的全是公主,早夭的寥寥無幾,他也不想這樣,可他有什么辦法呢。

為了保住兒子們的家產,太宗皇帝下旨對公主的嫁妝進行了數量上的限制。

新標準實施后,小透明公主的嫁妝大幅縮水,但是得寵的公主們,嫁妝卻是有增無減。因為那個所謂的新標準,量詞用得比較模糊,比如陪嫁土地,只說幾個田莊,不說有幾頃地,十頃的莊子五個也只有人家百頃的莊子一個的一半。縱是如此,上京附近也沒那么多的地,可以給公主們當陪嫁,因此公主府雖然在京城,公主們陪嫁的田莊,卻是天南地北都有。

就是蕭寫意給丹陽的陪嫁,也都不在京城,而是在江南,數目看著不多,只有四個田莊,可是加起來,能有幾千頃。倒是給秋然的,全在京城附近,位置好到不能再好,除非是太子,否則要了這樣的地方做封邑,跟找死沒有區別。

蕭寫意看得出鳳琪的擔憂,笑道:“說過的話,朕不會忘,你放心吧。”

鳳琪遂不再問,反倒問及顧傲追查行刺真兇一事,蕭寫意不想讓鳳琪思慮過多,沒說得很仔細,只讓他小心蕭弦歌,沒事不要見他,就是見了,也要及時避開。

過得幾日,衛太后的圣壽節,宮宴照例是衛清兒和盧若蘭操辦,過程很順利,沒出任何紕漏。

可是衛太后說了,中午人多嘴雜,只顧著看人磕頭和收禮,都沒能好生說話,晚上在衍慶宮再辦個家宴,不要外人,全是自家人。蕭寫意對衛太后,還是算孝順的,只要是跟蕭弦歌無關的事,從來不反駁她的意見。

但是所謂的家宴,兩人心中的標準卻不一樣,衛太后的意思是,蕭弦歌一家四口肯定要算,而蕭寫意這邊,除了他和顧微,還有元陽和秋顏,再加個衛清兒也就是了。

蕭寫意自然不肯,在他的強烈要求下,衛太后的家宴名單里,多了盧若蘭和鳳琪的名字。

鳳琪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對蕭寫意說:“陛下何必跟太后娘娘起爭執,今天是太后娘娘的圣壽節,你順著她的意思不就好了。”鳳琪心里想得清明,要不是顧微是皇后,衛太后可能直接就只要衛清兒參加家宴了,他和盧若蘭的份位在衛清兒之下,衛太后不讓他們去,也不是說不過去。

蕭寫意搖搖頭,不同意鳳琪的說法,“懷瑾,這不一樣,何為家宴,自然是家里人才能參加的,母后不讓你去,就是不承認你的身份,這絕不行。”

如果衛太后連衛清兒都不讓參加,那么她不要鳳琪和盧若蘭去,蕭寫意絕無多話,可是衛清兒既然去了,鳳琪和盧若蘭,就沒理由不去。

鳳琪說不過蕭寫意,再說去衍慶宮赴宴已成定局,就不再多說什么。

永和宮里,盧若蘭已經換好出門的衣服,正在上妝,她的貼身宮女姹紫一邊為她描眉,一邊低聲說著,“娘娘神機妙算,竟然知道皇上會反駁太后娘娘的話,若等衍慶宮的旨意下了再做準備,可就來不及了。”

盧若蘭和衛清兒是同年進宮的,雖說那年進宮的還有蘇聿和羅素心,可前者冰山美人一個,對誰都是冷冷冰冰的,并不討蕭寫意的喜歡,后者慣會低調做人,在蕭寫意面前,也沒什么存在感,只有盧若蘭和衛清兒,斗得勢均力敵,一斗就是七年。

衛清兒是衛太后的外甥女,盡管出身不好,右腳有些瑕疵,可仗著是蕭寫意的親表妹,仍是得了正三品的份位。而盧若蘭,雖是相國的孫女,正三品禮部侍郎的千金,卻只封了從四品的淑儀,兩人的關系從一開始,就是水火不容。

今天的衍慶宮家宴,要是皇上只帶皇后,姹紫絕不敢為盧若蘭抱不平,可是衛清兒都能去,沒道理自家娘娘還有華貴卿不能去。怡妃從一品,貴嬪和貴卿正二品,品級只差了半品,可是衛清兒膝下無子,自家娘娘卻是生了大皇子的,華貴卿也是有孕在身,她憑什么那么得意。

盧若蘭不動聲色,平靜地道:“皇上反駁太后娘娘的話,可不是為了我。”

衛太后不要她參加家宴,蕭寫意才不會為了她說好話,他為的是鳳琪。她不過是品級與鳳琪相同,撿了個便宜而已,不過這樣也好,家宴的時候,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是與她無關。

姹紫明白,隨著鳳琪的步步高升,盧若蘭跟他的關系,早不復兒時的親密,便勸慰她道:“華貴卿那邊,娘娘不必憂心,他的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還是兩說。”姹紫是盧若蘭從盧家帶進宮的,自小跟在她的身邊,小時候鳳琪經常去盧家,她曾多次見過,盧若蘭對他態度的變化,自是看得清楚。

宮里的孩子不好養,這是大家都公認的,不然顧皇后和怡妃,怎么會保不住孩子,那還是太皇太后和衛太后親自護著的,還有羅素心,她的女兒雖然生下來了,可也沒能活上幾天,鳳琪懷的是雙胞胎,就是沒人下手,生產那關都不好過,再說他要是生了兩位皇子或者兩位公主,也不會對大皇子形成威脅,在姹紫看來,盧若蘭對鳳琪的憂慮,有些過了。

盧若蘭臉上的表情,仍然沒有什么變化,只淡淡說了句,“隔墻有耳,姹紫,這樣的話以后少說。”若是不知道以后發生的事,盧若蘭自然不會擔憂,可既然知道了,她就不會讓鳳琪的孩子,有活著生下來的可能。

“奴婢曉得了。”姹紫放下眉筆,對自己的作品感到很滿意。

盧若蘭站起身,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輕輕地笑了,問道:“大皇子呢,收拾好了沒有,叫他快出來。”今晚的衍慶宮,想必會很熱鬧。

盧若蘭帶著蕭秋顏到了衍慶宮,剛下了轎輦,就碰到了步行而來的鳳琪。

“慎貴嬪,我還以為我是來得最晚的,沒想到會碰上你們。”鳳琪笑著招呼盧若蘭,目光落在她精致的妝容上,略顯深意,他怎么感覺有些不對呢。

盧若蘭點頭致意,隨即問道:“華貴卿怎么走路就過來了,皇上見了,可是要心疼的。”從鳳琪的棲鳳宮,到衛太后的衍慶宮,中間的距離可不算短,盧若蘭不曉得鳳琪是不在意還是怎么的,居然自己就走過來了。

鳳琪神色一赧,微微紅了臉,一時不知該說什么,他總不能告訴盧若蘭,是楚沐羽對他說的,懷著孩子要經常走動,生產的時候才順利,所以就不坐轎輦,特意走過來的吧。

其實,盧若蘭是生過孩子的,這樣的道理自然也懂,但是盧若蘭概念里的走動,就是在花園里散散步,跟鳳琪計劃的這個,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

好在蕭秋顏見了鳳琪,還記得他,笑著問了聲好,才不至于讓兩人陷入尷尬。

“本就來得晚了,我們還是趕緊進去吧。”他們兩個是最后得到通知的,鳳琪是男子,收拾出門算是快的,都是緊趕慢趕才到了衍慶宮,他就不明白,盧若蘭哪里來的時間,重新梳妝打扮。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衍慶宮,進門又是一番見禮,誰讓他們的份位,在這里是最低的。見此情形,蕭寫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龍鳳胎出生,他就要給鳳琪提份位,免得見了誰都要行禮,他看著不舒服,龍鳳呈祥乃是吉兆,直接提到貴君好了,這樣除了顧微,后宮再無人在鳳琪之上。

因為是家宴,衛太后便說了,大家圍坐一桌,吃起來熱鬧點,因此除了幾位皇子公主、世子郡主單獨坐了一小桌,其他人全都圍坐到了一張大圓桌上。衛太后居主位,左右兩側分別是蕭寫意和蕭弦歌,蕭寫意往左依次是顧微、鳳琪、盧若蘭和衛清兒,衛清兒左邊就是坐在蕭弦歌右側的長平王妃鄭氏。

說是家宴,可席上坐著太后和皇帝,誰能放開來吃,就是衛清兒平時伺候衛太后的時候多些,盧若蘭也是個能說善道的,可是顧微都不說話,她們能說什么,鄭氏更是埋著頭一言不發,一頓飯吃得很是沉悶。

倒是旁邊小桌上的孩子們,吃得津津有味,元陽很有大姐姐的風范,見蕭弦歌的兒子蕭華澤吃飯不乖,不讓奶娘喂,就恐嚇他,嚇得蕭華澤乖乖拿起小勺子,自己吃了起來,就是灑在桌上的,比喂到嘴里的還要多些就是了。蕭華澤的姐姐蕭華濃見了,對元陽崇拜地五體投地,蕭秋顏捂嘴偷笑,什么也不說。

終于,衛太后受夠了飯桌上的沉悶氣氛,讓人把孫子孫女都帶了過來,還不準奶娘插手,要她的兒媳婦們自己接手。當然,蕭華澤是她親自抱著的,并沒給了鄭氏,鄭氏照看的,是坐到自己和蕭弦歌中間的蕭華濃。

蕭秋顏走到盧若蘭身邊,發現左邊是鳳琪,右邊是衛清兒,就擠到了盧若蘭和鳳琪的中間,因為比起衛清兒,他對鳳琪稍微熟點。元陽的親娘尹婕妤沒有資格參加家宴,她就去找顧微,蕭寫意滿以為她會坐到自己和顧微中間,誰知元陽抬首沖他笑笑,坐到顧微和鳳琪的中間去了。

于是乎,鳳琪一個不留神,他左右兩側的人,就由顧微和盧若蘭,變成了元陽和蕭秋顏。

大圓桌很大,多了四個孩子也不顯得擁擠,可是左右都是孩子,他們自己握著筷子吃飯不說,蕭秋顏用的還是左手,鳳琪基本沒法伸手夾菜了,因為無論他用哪只手,都能和人撞上。

蕭寫意見狀不禁皺眉,這兩個小鬼,上來搗什么亂,連飯都不讓人好好吃了,可是孩子們是衛太后叫上來的,他也不好再叫他們下去。

就在蕭寫意為難之際,元陽和蕭秋顏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兩人不約而同做了同一個動作。

“華貴卿,妹妹想吃魚。”這是元陽,她給鳳琪夾了一筷清蒸鮭魚。

“華貴卿,弟弟喜歡吃豆腐。”蕭秋顏則給鳳琪舀了一勺麻婆豆腐。

他們的話分開說,聽起來沒什么,合在一起,效果就比較驚人了。都說小孩子的眼睛亮,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有些人懷了孩子,還會專門找家里的小孩子來看,問他們是弟弟還是妹妹,據說很準,元陽和蕭秋顏同時開的口,一個說弟弟,一個說妹妹,偏偏鳳琪懷的還是雙胎,其他人可能無所謂,衛清兒和盧若蘭,可就笑不出來了。

蕭寫意聞言大喜,他拿起公筷,分別給元陽和蕭秋顏的碗里都夾了菜,表揚他們的“金口玉言”。兩個小朋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吃得很開心,接著又幫鳳琪布菜,嘴里口口聲聲叫著“弟弟、妹妹”,衛清兒和盧若蘭聽了,別提有多心塞。

有了孩子們打岔,飯桌上的氣氛熱鬧起來,衛太后很高興,就是蕭華澤在她懷里鬧騰,她也不生氣,不過蕭華澤要是鬧得狠了,元陽就會瞪他,他馬上就老實下來。

酒過三巡,鳳琪說要更衣,暫時先離了臺席,他懷著身子,衛太后也沒說什么,蕭寫意用目光示意,讓他小心些,鳳琪點了點頭。

鳳琪前腳離開,蕭華澤就不小心把自己面前的湯碗打翻了,蕭弦歌怕他燙到自己,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拂,湯湯水水全都淋到自己身上。

衛太后看著不像樣,忙讓他下去把衣服換了,蕭弦歌歉意地笑笑,趕緊撤退了。可誰知道,不管鳳琪還是蕭弦歌,都是一去就不復返,蕭寫意耐著性子等了會兒,覺得不對勁,就派人去看。

歡喜領命而去,很快就回來了,說是沒見著華貴卿和長平王,會不會是從后門出去了,蕭寫意馬上氣得拍桌子,說要親自去看是怎么回事,衛太后有些坐不住,也說要去,其余人等自然奉陪。從衍慶宮的后門出去,是御花園邊緣的一片林子,此時夜已深了,林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見,蕭寫意和衛太后等人,打著燈籠從樹下走過,毫無發現。

一棵古老的榕樹上,鳳琪壓低聲音問蕭弦歌,“長平王,你說我要是把你從這里扔下去,陛下和太后娘娘看了會怎么想?”

蕭弦歌啞穴被點,無法發出聲音,只能憤憤地看著他。鳳琪抿唇笑笑,接著又說,“你不怕是不是,那我真的扔了?”說著就要動手,蕭弦歌拼命搖頭,目光中流露出哀求之意。

鳳琪揪起蕭弦歌的衣領,沉聲道:“不扔你下去可以,但我問你的話,你必須如實回答,否則的話……”蕭弦歌不怕死,可鳳琪知道,他有害怕的東西。

果然,蕭弦歌沉默半晌,還是點了點頭,鳳琪隨即解開他的啞穴。

“說吧,為什么要這么做?”在宮里,想要自己命的人很多,他們的動機,鳳琪可以理解,可是蕭弦歌,他們算是無冤無仇吧,鳳琪完全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要這么做。

“你是皇兄最看重的人,你死了,他會很難過。”蕭弦歌平淡無奇地說道,眼神沒有焦距。

鳳琪啞然,他沒想到,在蕭弦歌的眼里,自己對蕭寫意竟然有那么重要,可是自己死了,就算蕭寫意悲痛欲絕,蕭弦歌又能有什么好吃,鳳琪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呢?”鳳琪又問。蕭弦歌的目的,不可能只是讓蕭寫意難過這么簡單吧,鳳琪根本不信。

“你死了,皇兄總要為你報仇吧。”蕭弦歌的表情,仍是一派平靜。

“然后呢?”鳳琪還是這個問題,太久沒用催眠術,他有點懷疑效果。

蕭寫意為他報仇,第一個找的不就是蕭弦歌,如果蕭寫意真的把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蕭弦歌這么做,不是找死是什么,鳳琪想得頭都痛了。

“你的仇報了,我的也就報了。”蕭弦歌說著笑起來,笑聲有些瘋狂,鳳琪怕他引起宮里侍衛的注意,一記手刀砍在他的脖子上,蕭弦歌直接暈了過去。

此時,暴雨的聲音從旁邊樹上傳來,“殿下,問完沒有?”

鳳琪點頭,順手把蕭弦歌扔了出去,暴雨從樹上躍下,半空把人接住,“那我把他送回去了?”

鳳琪也從樹上下來,朝著暴雨揮了揮手,“你去吧,不要被人發現。”

暴雨扛起蕭弦歌就跑,徑直回到衍慶宮,把人塞到床底下,蕭弦歌始終沒有清醒。

鳳琪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不慌不忙回了衍慶宮,正好碰到蕭寫意一行人回來。

蕭寫意疾步走到鳳琪面前,焦急地問道:“懷瑾,你怎么會在這里?”

鳳琪茫然地搖頭,“臣更衣出來,感覺有人跟著臣,回頭看,卻是什么也看不到,然后就被人打暈了,醒來就發現自己在林子里。”鳳琪說完抬手一指,指了個蕭寫意他們剛才沒經過的方向。

顧微若有所思,盧若蘭眉心微蹙,其他人都是一派慌亂,這是衍慶宮,是太后的寢宮,華貴卿居然被人暗算了,真是可怕,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過了會兒,衍慶宮的小太監跑出來說,長平王找到了,他就在房間里,不過是在床底下,所以之前沒有發現,眾人更是驚慌失措,敢情蕭弦歌也遇襲了,究竟怎么回事。

出了這樣的事,衛太后的壽宴只能提前結束,眾人各回各宮。

蕭寫意傳來衛朗,命他加強宮里各處的巡邏,衛朗拱手領命,蕭寫意方回了棲鳳宮。

鳳琪在棲鳳宮的正殿坐著,顯然是在等他,他見蕭寫意一進殿內,立即站起了身。

蕭寫意把殿內伺候的宮人都打發出去,慢悠悠走到鳳琪面前,沉聲道:“懷瑾,你現在可以跟朕說實話了,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在衍慶宮的后門遇上,鳳琪說他更衣出來被人打暈的話,幾乎沒人相信。直到后來,發現蕭弦歌也被人打暈,還塞到了床底下,眾人方信了幾分。

蕭寫意則不然,只看表情他就看得出來,鳳琪沒有說真話,不過他沒揭穿他,還很配合地陪他養了場戲,把眾人瞞了過去。

蕭寫意相信,鳳琪會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所以明知宮里的守衛沒有問題,他還是把衛朗叫來敲打了一番,安撫了后宮眾人的心。

盤問蕭弦歌的事,鳳琪并不打算瞞著蕭寫意。畢竟,他有讓暴雨幫忙,就是他不說,蕭寫意只要問暴雨一聲,也就什么都知道了,他還不如自己交待,換取個坦白從寬。

“陛下想聽什么,臣如實招來。”鳳琪笑意盈盈,并不畏懼蕭寫意的嚴肅表情。

“你真是被人打暈的?”如果真是那樣,蕭寫意就要考慮狂風暴雨的影衛資格了,不過是在宮里,一個鳳琪都保護不好,他養著他們做什么。

“不是。”鳳琪搖頭,為狂風暴雨正了名,“有人想動手來著,沒成功,被我打暈了。”他自己出手就能搞定的,不需要影衛出馬。

當時,鳳琪如廁出來,的確發現有人跟著自己,他回頭看,竟然是蕭弦歌,就先下手為強,把人打暈扛到后面林子里問話去了。

“是蕭弦歌?”蕭寫意挑眉,他就說嘛,蕭懷澤打翻那碗湯,時間有點巧合。

“嗯。”鳳琪點頭。說實話,發現跟蹤他的人是蕭弦歌,他也很意外,他最開始懷疑今晚會做手腳的人,其實是盧若蘭,所以才多留了個心眼,不料竟有意外發現。

“那你怎么把他塞到床底下去了?”蕭寫意原本以為,鳳琪要把蕭弦歌套上麻袋,痛扁一頓的,沒想到他那么有創意,直接把人塞床底下了。

“只有我一個被打暈,說起來可信度太低,有長平王作伴,就好多了。”鳳琪說的,不完全是實話,他是催眠術沒用好,怕蕭弦歌事后想起什么,才動手把人劈暈的。

“有沒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蕭寫意讓鳳琪躲著蕭弦歌,不是怕蕭弦歌對他怎么樣,而是怕鳳琪打草驚蛇,弄斷了線索,誰知蕭弦歌自己找上了門,真沒辦法。

“有一點,但不確定真假。”蕭弦歌說的那個理由,鳳琪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對,可他還是如實說給蕭寫意聽了,說不定背后還有什么隱藏的秘密也未可知。

聽了鳳琪的話,蕭寫意的眉頭微微蹙起,他幫鳳琪報仇,同時也就幫了蕭弦歌報了仇,此話怎解,莫非是——煙雨樓,蕭寫意靈光一閃,終于把兩件事串聯了起來。

鳳琪看到蕭寫意臉色的變化,忙問道:“陛下,你覺得這話可信?”

蕭寫意頷首,“可能是真的,我讓顧傲接著查。”煙雨樓主行蹤飄忽,蕭弦歌常年困在長平縣,他們是怎么搭上線的,困擾了蕭寫意和顧傲好些天。

說完今晚發生在衍慶宮的事,蕭寫意見鳳琪滿臉倦容,知道他這番折騰,也是累得不輕,就對他說,“懷瑾,以后有什么事,讓狂風暴雨去做,你就不要自己動手了。”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鳳琪愕然,影衛是專屬帝王的,其他人無權使用,先前是在宮外,蕭寫意把人都塞過來了,他不用也是浪費,就讓他們幫忙查了些事。

回宮以后,除了今晚迫不得已,鳳琪再沒讓狂風暴雨為自己做過任何事。

就是今晚,也是暴雨主動跟上來,他才把處理蕭弦歌的事拜托給他的,而蕭寫意剛才的話,分明是說狂風暴雨以后就專屬他了,鳳琪實不敢當,只得連連推辭。

要說蕭寫意對鳳琪有什么不滿,就是每次想給他點什么,總是給的特別困難,不就是兩個影衛嗎,他身邊還多得是,鳳琪怎么就不敢接受了。

想到這里,蕭寫意揚聲道:“有什么不可的,朕說可以,那就可以,你要是再不接受,朕就把他們兩個逐出影衛,放到禁衛軍的編制里。”

狂風怎么想,鳳琪不知道,可是暴雨,向來是以影衛的身份為榮的,鳳琪怕他當不了影衛心里難受,趕緊答應下來。從此,狂風暴雨就成了鳳琪的專屬影衛,狂風還好,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暴雨就不同了,自從正式跟了鳳琪,活潑的本性徹底爆發,讓鳳琪突然有了一種,提前養兒子的感覺。

衛太后原本以為,她的生辰過了,蕭寫意就要趕蕭弦歌回長平了,誰知蕭寫意完全不提這茬,她也跟著裝聾作啞,其實心里高興得很。

倒是蕭弦歌,自己呆不住了,主動找蕭寫意請辭,蕭寫意還不樂意,非要留他多住幾天,把蕭弦歌給急得,住什么住,他不能再住下去了,不然就要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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