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的稱呼,夏芍笑著沒應。雖然她心中很堅定今生會與身旁的男人一起度過,但心里總想逗逗他,不想應那么快。
且徐家如今對兩人的事尚無說法,等有說法了再提這事,也不遲。
徐天胤開車的時候,看了眼夏芍手上戴著的戒指,忽然覺得,求婚是求了,似乎作用不是那么大?
夏芍一路上瞥著男人微攏的眉峰,忍著笑。她無意間逗了他一句,結果,似乎又給這男人找到新目標了。不過,眼下倒是有個最近的目標,那就是把這男人的住處給裝點一下,讓屋子看起來有點家庭的味道。
三歲以前,他或許過著正常的生活,但之后他的生活里除了師父師母,并沒有太多家庭的溫暖。尤其是十五歲過后,十幾年在國外出任務的生活,偶爾回來一趟也只是見見徐老爺子,家庭二字,離他遙遠而陌生。
夏芍把徐天胤拉到京城的家裝市場,專門挑選一些可愛的小玩意兒。出來之前,夏芍看過別墅里的擺設和裝飾了,很明顯,這是套現裝房,一切都是裝修好的,直接入住就可以。屋子里漂亮歸漂亮,但一點主人的私人物品都沒有,看起來哪怕是現在不住了,轉手賣出去,新入住的人大抵都不會發現這屋子之前有人住過。
從風水上來講,屋子里沒有人氣兒并不好。住在里面的人沒有歸屬感,容易性情寡漠,不利于家庭歸屬感。因此,夏芍專門挑些跟徐天胤性情互補的溫暖的、可愛的小玩意兒。從漂亮的臺燈,到趣味的餐盤、雅致的茶具,再到桌上別致的臺歷、門鈴上搞怪的小掛件,甚至連院子里夏芍都打算種上芍藥花兒。
最后買到房間里的花瓶和相框的時候,夏芍才發現,她跟徐天胤相識四年,竟都還沒有照過的相片。
因此,從家裝市場出來,夏芍直奔附近的商場,挑選了一款立等可取的相機。她不想去影樓拍相片,而是想親手記錄兩人今后的點點滴滴。
在挑選相機的時候,夏芍還被認了出來。她剛來京城,曝光率其實并不大,那天京城大學開學典禮上的視頻雖然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但夏芍今天的穿著和那天的正裝打扮差別很大,加上視頻和本人的差距,其實是不容易被認出來的。夏芍和徐天胤兩人在家裝市場逛來逛去,兩人的外形雖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也大多是驚艷,倒還沒有能認出來的。
選相機的時候,讓夏芍暴露了的是她手上戴著的戒指。
這年頭,立等可取的相機還很貴,夏芍指向那款相機的時候,服務員就已經留意了她,在不經意間看見她指向柜臺時戴著的那枚花戒,頓時便瞪大眼,驚呼一聲。
這枚戒指在網上有好事者曾截圖放大了出來,細指款式有多別致,鑲嵌的鉆石有多少克拉,中間那顆金珠有多珍貴,此枚戒指要花費多少重金。
女孩子對浪漫和愛情的憧憬都是天生的,這枚戒指不知羨煞了多少人。而且,這枚戒指一出來,便有了不是仿冒品,不僅商場柜臺,就連街頭的小飾品攤上,都有仿的同款。
這商場柜臺的服務員有名同事覺得漂亮,買來一枚,前些日子還被同事們取笑了一番。
方才一瞥夏芍手上的戒指,服務員還只是一笑,心道又來個買仿冒品的女孩子。但抬眼瞧見夏芍,頓時愣住。
這少女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很難用語言形容,若非要說出個詞兒來,那便是舒服。再細看,才覺得眉眼精致如畫,韻味古典,雅致寧靜。而她身邊的男人,目光只在她身上,不說話,卻讓人無法忽視。
柜臺的燈光映著男人微低著的眉宇,只是淡淡的柔和,卻能讓人心頭一撞,剎那驚艷。但縱使如此,男人的氣質還是冷的,孤冷得如同陽光照不透的黑暗,溫暖融不去的寒冰,讓人心頭一撞的時候,緊接著便跟著一顫。
好冷!
誰把冷氣調低了幾度?
這樣的一對外形俊俏男女出現在柜臺前,女服務員自是好生看了又看。不太敢看徐天胤,便去打量夏芍,越看越覺得眼熟!以至于夏芍讓她拿看中的那款相機看看,她竟一時忘了動。直到夏芍再次出聲提醒,她才反應了過來!
“夏小姐?”女服務員試探性地詢問,然后她便看見夏芍抬頭,愣了愣,然后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善意地一笑。
服務員卻瞪大眼——真是?
天哪!她竟遇到本人了!
“現在可以把那款相機拿給我看看了么?”夏芍第三次問詢,語氣仍未有惱怒,涵養極好。
“可以!可以!”女服務員趕緊點頭,快速地把相機拿出來遞給夏芍。在她看相機的時候,卻不停地瞄去她手上。
只見柜臺的燈光下,那枚花形雅致的戒指亮得晃人的眼,但同時中間那枚鑲嵌的金珠又給人以柔和的觀感,中和了太過耀眼的光芒。低調的華貴,內斂的風情。
這才是真品!
女服務員激動得頻頻回頭,對著同事直打眼色,奈何沒被看懂,急得她恨不得跺腳。
“可以試試嗎?”夏芍問道。
女服務員回神,看夏芍手里的相機,這種相機都是不能試的。但面前這客戶顯然不會只試不買,即便是問過經理,也必然是可以試的。
“可以!可以!”服務員連聲又道,然后便趕忙幫夏芍調好了設置,把相機交給了她。
夏芍拿著相機轉向徐天胤,見男人低頭看著她,面對鏡頭還是一副呆萌的表情,便瞪他一眼,學他的簡潔,“笑!”
女服務員看著徐天胤冷峻的臉,都恨不得扯起嘴角,替他笑。但等到真正見男人短促地一笑時,她卻忘了扯起嘴角,呆了。
夏芍低頭,把吐出的相片拿起看了看清晰度,滿意得笑彎了眉眼,“好,就它了!”
不是沒看見女服務員剛才給同事們使的眼色,夏芍自是不想被圍觀,她試著好,便果斷打包、付款、走人。
直到兩人款款而去,女服務員才一步竄到同事身旁,一巴掌拍在肩膀上,恨道:“剛才讓你往這邊看,什么眼力勁兒啊!”
女同事不解,“怎么了?”
“剛才那是夏小姐和徐少將啊!本人!”女服務員指指已經快要走出商場的兩人的背影。
那名女同事先是一愣,接著瞪大眼,探著頭直看,見人走了出去,便回身問道:“不能吧?你怎么把人認出來的?怎么會這么巧?看錯了吧?”
一連四問,句句懷疑。
女服務員頓時給同事一個鄙視的白眼,懶得解釋,直接把剛才付款時刷卡的單子一亮!
上面的簽名龍飛鳳舞,走筆凌厲,霸道冷厲的氣勢幾乎迎面而來。
三個字。
徐天胤!
……
買相機時的事,對夏芍和徐天胤來說,只是小插曲。兩人從商場出來的時候,見已是中午了,卻還有很多東西沒買,于是果斷去附近酒店吃了飯,下午接著逛。
下午,徐天胤開車去了花鳥市場,買了七株芍藥,打算回去種在別墅院子里。之后,兩人又尋了專賣店,買了架天文望遠鏡,夏芍打算放去陽臺。在驅車回去的路上,突發奇想的,夏芍又買了套庭院燒烤的器具。師兄朋友少,聚在一起玩鬧的事少有。秦瀚霖這小子如今還在青市紀委,尚未調回京城,不然有他在,許會熱鬧些。但即便如此,夏芍也還是先買來備著了,想著改日把她的朋友們叫上,一起來聚聚,給屋子添添人氣兒。
兩人回去的路上又順道買了晚上要做的菜,等開車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傍晚了。
見天色未黑,夏芍便先把買來的花種在院子里。
十月份左右,正是種芍藥的時節,夕陽照在墻頭,將院子染得金紅。男人蹲在的臥室窗外,鏟土,栽花,培土,澆水,穿著白裙子的少女站在旁邊,什么也不被允許做。她唯一的工作就是指揮他栽在哪里,面朝哪個方向好看。
七株芍藥,排成了北斗七星,這古時象征七夕的愛情之花,盛開在別墅的窗下。
夏芍拿來相機,兩人在花前窗下伴著夕陽霞彩合影,男人眸光柔和,指尖還有點泥漬。少女笑得眼眸微彎,粉瓷般的面頰連夕陽的霞彩都逼退三分。
晚飯說好了夏芍來做,結果還是徐天胤下的廚——逛了一天,他讓她去休息。
夏芍由著徐天胤,兩人在一起日子還長,這頓飯誰做都無所謂。但她沒去休息,而是玩起了相機,時不時地在徐天胤切菜炒菜的時候出現,猛不丁兒照一張。等飯菜上桌的時候,徐天胤都愣了愣。
餐廳的一面墻上已經被夏芍貼滿了各種照片,洗菜的他、切菜的他、炒菜的他、穿著圍裙的他。而兩人合照的那張照片已經被放進相框,擺去了臥室。
這幢別墅,自買下開始,第一次這么溫暖,溫暖得讓男人有些愣神。他看見夏芍把紅酒打開,倒了一點出來,坐在他對面,在飯菜的騰騰熱氣里笑。屋里暖黃的燈光,一時竟讓人視線有些模糊。
美好的一晚,從一頓美好的晚餐開始。
徐天胤下廚做了一桌,他卻沒有吃多少,而是也擺弄起了相機。吃飯的她、給他夾菜的她、品著紅酒的她……照片一張張貼去墻上,跟他的照片貼在一起,這面墻才覺得完整。
徐天胤看著照片墻的目光讓夏芍覺得心疼,她其實想過不住在大學宿舍,搬出來住。但是很顯然,兩人如今還沒結婚,尤其是在徐家還沒對外承認她的時候,兩人住在一起不太合適。
但華夏集團全面發展之后,夏芍也要將更多的心思放在公司上,雖說大學的時間充裕很多,但每晚也有查寢和熄燈時間,對她來說很不方便。因此,夏芍還是決定國慶回校之后就向學校申請搬出去住。
至于是買套公寓還是直接住在華苑會所,夏芍還沒決定,等慈善拍賣會之后再說。
吃完飯后,夏芍有心讓徐天胤多體會些家庭的溫暖氛圍,于是拉著他去客廳看電視節目,一直到了十點多鐘,她有些困了,徐天胤才起身去浴室放洗澡水。
男人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夏芍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但她睡得并不是很熟,徐天胤一抱她起來,她便醒了。
夏芍這一回態度堅決,堅決地不允許徐天胤抱她去浴室。她怕出不來,她今晚還有去陽臺看星空的計劃!
徐天胤被一道浴室門阻隔在外,被勒令不允許撬門,不允許蹲守。
結果是,沒有撬門,沒有蹲守,夏芍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男人在客廳坐著,電視關著,他在看報紙。
夏芍眼里一瞬間閃過狐疑的光,這男人今晚怎么這么聽話?
徐天胤抬起頭來,正看見夏芍眼里狐疑的光,臺燈昏黃的光亮里,男人眸底似有淡淡笑意閃過。隨即,他的目光落在她粉色的絲質睡衣上,眸底的笑意漸漸被深邃吞噬。不待他站起來,夏芍便敏銳地發覺,然后轉身去了陽臺。
陽臺布置得很溫馨,地上絨絨的圓毯,赤腳踩上去軟軟的,微癢。站在陽臺里,可以看見后院的游泳池,遠眺也可以看見遠處霓虹大廈,京城夜景。
天文望遠鏡被架在角落,夏芍走過去調試,望向夜空月色星辰。
徐天胤走路向來無聲無息,但以夏芍的修為,在清醒的狀態下,他一走進屋里,她便感覺到了。
轉身望去,夏芍愣了愣。
她為了看星空,把房間里的燈都關了。此時,只有月色照進窗臺,灑一地銀白。男人站在那銀白的盡頭,腰身只圍了條浴巾。
徐天胤剛從浴室出來,身上還帶著未擦的水珠。水珠被月色照亮,一點也不顯得柔和,反而在那飽含著力與厲的緊致線條里,越發將男人的氣息襯得原始野性。
男人站在窗臺月色的盡頭,身后拉扯出長長的影子,仿佛融在黑暗里,他的發尖上還帶著水珠,黑夜般的眸在夜晚令人心懼。
沒有什么時間比漆黑的夜令他感覺舒適,再孤冷再原始的氣息,在這黑暗里都顯得融洽。
夏芍臉頰微紅,看得再多,她還是有些面紅耳赤。于是不自覺轉身,對著面前的望遠鏡,耳朵卻豎直了,聽見男人步伐沉穩地走了過來。
他一來到她身邊,便習慣性地攬住她的腰身,將她圈進懷。低頭,深嗅她剛出浴的香氣。他很喜歡她的味道,這男人就像狼一樣,一切憑著最原始的本能。
夏芍被徐天胤燙人的鼻息鬧得發癢,紅了半片脖頸,月色里染上淺淺嫵媚風情。她笑著往他懷里靠了靠,卻偏了偏身子,笑稱一聲癢,偏著頭把望遠鏡推給他,“看看?我剛才看了,很美。”
“嗯,美。”男人在她頸窩里咕咕噥噥,黑夜般的眸染上侵略的意味,落在她寬松的睡衣領口,那里柔美的雪線被月色染得珠潤如玉。
夏芍見徐天胤連頭也沒抬,哪只他在看什么?只以為他存心敷衍,便手肘往后一撞,嗔他一句,“你看了沒有,就說美?讓你看星星!”
“嗯,星星。”男人還是含糊,眸里的風景隨著那一撞,只覺那道柔美的雪線都化作柔波輕顫,那輕顫的美景里最美處忽現兩朵粉梅,看起來是挺像星星,美。
“讓你看看!”夏芍歪扭開身子,回頭瞪這男人,把望遠鏡遞給他。
這回男人沒有敷衍,他很認真地看向她,點頭,“好。”
隨后,他把她的手從望遠鏡上拿開,另一只手去掀她的睡衣。
夏芍這才感覺到不對,“干嘛?”
“看看。”男人答,語言簡潔,行動有力。
夏芍有一瞬間的呆滯,忽然覺得他們兩人說的好像不是一件事。也正是這呆滯的一瞬,粉色絲質的睡衣已被除到頭頂,尚未脫去,男人的目光便落在那比睡衣柔軟粉嫩的顏色更加粉嫩的前方,侵略掠奪的氣息壓抑得令人心驚,看起來真的在忍耐著先欣賞一番。
夏芍臉刷地紅透,抓著睡衣便遮,但她剛有這苗頭,徐天胤的手掌便果斷往她腰身后一扶,她的身子被大幅度地貼向他,在她承受不住腳尖兒踮起的一瞬,男人霸道地低頭!
夏芍啊地一聲,身子都忍不住一顫,腿都跟著一軟。
一軟的時候,男人精實的身體壓過來,兩人撲倒在軟絨絨的圓毯里。倒下的時候,只聽“刷”地一聲,陽臺的窗簾被拉上,月色越過兩人灑在遠處,皮影戲般映出美妙的圖畫。
月美畫美,卻每每交織出令人心驚的角度與力度。
陽臺上,濕濡的聲響和微微嬌喘交織。然而,這樣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響里,還能聽見兩人的對話。
“叫。”
“師兄……”
“不對。”
“……師兄。”
“不對。”
“嗯……未婚夫。”
“不對。”
……
夜漫長,陽臺的聲響歇住時已夜深。徐天胤抱著蔫兒了一樣的夏芍從陽臺走去浴室,幫她洗去一身香汗,便抱著她回了臥室。
臥室里,纏綿沒有繼續,男人抱著她躺進床上,手臂攬緊,讓她入睡。
逛了一天的街,又折騰了許久,夏芍確實是經不起第二回合,閉上眼便很快睡去。
第二天是國慶節,夏芍清早醒來的時候,徐天胤已經穿好了衣服,男人仍是一身黑,卻讓睜開眼看見他的少女笑了笑。
“師兄要走了?”昨晚被徐天胤逼迫著改稱呼的記憶浮現,夏芍臉頰微紅,但卻仍是將這記憶壓下,用被子半遮著滿身紅印的身子微微坐起,問。
國慶節是舉國歡慶的節日,徐家是開國元勛的家庭,國慶節這個節日對徐家來說,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這一天,徐家的成員應該要齊聚,徐天胤如今身在京城,理由回去陪著老爺子過節。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夏芍昨天也沒問,但她知道今天徐天胤一定會回徐家,所以便跟柳仙仙等人約好,今天一起去逛逛京城。
卻沒想到,徐天胤搖了頭,“不回去。”
“……”嗯?
夏芍挑挑眉,“不回去?”
“嗯,爺爺知道。”徐天胤走過來,坐到床邊看著夏芍。
夏芍總覺得他的目光今天有些不同尋常。她對徐家的了解很少,只知徐天胤有一位叔叔和一位姑姑,卻不知他跟家人的關系如何。國慶節這樣的節日不回徐家,若不是為了陪她,那就是跟家人的關系不是太好?
夏芍對此并不是很驚訝,畢竟徐天胤從小就跟著師父在香港生活,徐家對他來說,可能除了爺爺,也沒有培養太多的親情。
“師兄,今天是國慶節,你現在不是在香港,也不是在國外執行任務,更不是在青省軍區。你現在在京城,應該回去陪陪老爺子。”不管徐家人是怎樣的,至少夏芍見過徐老爺子,對這位老人有著很不錯的印象。不管怎么說,過節回去陪老人,這都是無可厚非。
“我從來不在這個日子回去。”徐天胤伸過手來,抱著夏芍,抵住她肩頭,聲音有些悶。
夏芍聽出不同尋常來,愣了半天,輕聲問:“為什么?”
“我帶你去個地方。”徐天胤沒回答,只道。
“去哪里?”
“陵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