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奕如離弦之箭般沖來,夏芍手中龍鱗黑氣大漲,抬手射出,也如離弦之箭!與此同時,天地元氣急速聚集到她身邊,隨著龍鱗的黑氣一起震向肖奕!那羅盤即便是千年法器,她就不信,天地元氣逼迫,能奈何不了它?
肖奕冷哼一聲,手中羅盤金光大漲,十八層金塔再現,直撞向龍鱗!那勢頭,竟像是要趁著天地元氣足夠濃郁之前重創夏芍!
兩人的招式幾乎同時,轉眼便撞上,會所前的空地上,頓時如此降臨一場浩劫。黑氣森森的匕首裹在濃郁的天地元氣里,迎面撞上金光大盛的寶塔,似兩柄寶劍針鋒出鞘,氣場的碰撞死寂無聲,炸裂的光芒卻晃得人眼都睜不開。
會所的保安全都躲在門口,震驚地盯著眼前一切,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爆、爆炸啦!”,一群人便驚恐地往山下逃去。有人奔逃中回頭看了一眼,只看見茫茫金光中,夏芍靜立原地,發絲飛揚,衣角翻飛,于天崩地裂中,悠然自怡。金光照亮女子的耳廓脖頸,天地間一抹玉色。
這人不知今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但這一刻的畫面,此生再難忘。
保安都逃下了山,山上的光卻好像要將整個會所都炸成粉般,山下有人仰起頭來,眼神驚恐。
山上,夏芍依舊靜立,眼卻瞇了起來。她凝足了目力,透過兩道氣場相斗炸裂的茫白光線,忽然目光一變!
這一變,她眼神往一旁疾掃,忽見一道人影向遠處急奔而去。這人影隱在茫茫光線后,若非夏芍有天眼在,目力一貫好,還真不容易發現。她當即冷哼一聲!
好個肖奕!剛才那氣勢,她還真以為他要跟自己魚死網破,鬧了半天,不過緩兵之計,斗法是假,施個障眼法離開是真!
夏芍冷哼之時,已見那人影摸到了極遠處,兩步開外便有一輛車停著。
“肖奕!”夏芍怒喝一聲,怎能由他逃了?當即抬手便是一道氣勁,不是朝著肖奕,而是對準那輛車,猛地震了過去!
這時肖奕已經伸手去開車門,目光一變,猛地縮手后退,只見原地無風起浪,氣浪沖向那輛車,那車的車窗玻璃啪的一聲炸碎,一側車身咣地凹陷進去,嚴重變形!車身雖未被掀翻,但夏芍離此車百米距離,勁力仍如此驚人,實在了得。
這車,眼看是廢了。
肖奕回頭,眼神一時難辨,卻明顯一愣。這一愣,他似有大怒,急忙出手!
遠處,夏芍一掌勁力逼出,壓根就沒再看那邊,她回頭便對準那只羅盤,再一次聚集天地元氣,向那羅盤逼了過去。不出她所料,無論是出于對師父的感情,還是出于肖奕自身的野心,他對傳承法器都果然重視。他以羅盤斗法,不過是因為夏芍聚集的元氣尚不足以毀了羅盤,待他上了車,自然還是要將羅盤收回的。但此時轉頭,只見夏芍聚集了新一輪的元氣,正撞向羅盤,一次、兩次、三次,羅盤在龍鱗的黑氣里節節敗退,十八層寶塔未損,金光卻有漸暗之勢。
肖奕抬手一招,羅盤金光一亮,空中一轉,飛向他手心。
卻在他抬手之際,夏芍一笑。傳承法器與主人心意相通,無論是平時以其占算問卜還是驅使斗法,一用一收,都需要耗費心神。羅盤正與龍鱗斗法,要從這樣激烈的氣場相斗中撤回,肖奕需要耗費的心神可不是平時占算問卜可以比的。一個不好,他就會被反噬。
但夏芍不會等他被反噬,她不會等他“萬一不好”,她要的是他必須不好!
夏芍抬手,龍鱗的方向忽然一轉,連同濃郁的天地元氣,一同向著肖奕撞去!
肖奕心知不好,他一分心,肯定被反噬,但若強聚心神,接到羅盤的一瞬,龍鱗便到——同樣是他的死期!
這招太狠!
情急之下,四下一掃,肖奕忽然目光一變!隨即,他竟將心神從羅盤上收回,拼著被反噬的危險,猛地向后一退!后頭不遠正是會所一樓的迎賓大廳,肖奕這一退,退得極猛,身子炮彈一般砸了進去。隨即,里面便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叫聲!
夏芍目光一變,眼一瞇,見那羅盤隨著肖奕一同砸了進去。稍時,肖奕慢悠悠從里面出來,一只手掌心托著羅盤,一只手鎖著一名女孩子的喉嚨。他半個身子隱藏在女孩子后面,露出的半張臉青黑,嘴上全是血,嘴角卻勾著,笑得猙獰。
這女孩子穿著會所服務員的制服,會所門口那些保安雖然逃下了山去,會所里面卻還有人因不敢出來而躲在了里面……
夏芍皺起眉來,就在剛剛里面傳來女人的尖叫時,她已經推斷出是怎么回事,隨即收了龍鱗。
此時,雙方氣場俱散,肖奕站在大廳門口,對著夏芍笑,“動手啊,怎么不動手了?”
夏芍冷淡地看著肖奕,嘲諷,“初見之時倒沒看出來,肖掌門是如此卑劣的人。奇門江湖斗法,素來不牽扯普通人,這點江湖道義,我以為你懂。”
肖奕哈地一笑,聲音里中氣不足,嘴里全是血,明顯剛才受傷不輕。他的嘲諷不比夏芍的少,“你死我活,還管什么江湖道義。風水師最大的命門就在于太信因果業障,你們玄門不一直以奇門江湖第一門派自居么?既然這樣,想必風格高尚,我們比不了。不如,今天就讓我見識見識夏小姐這玄門嫡傳弟子的覺悟,看你是要我的命,還是要她的命!”
肖奕狠狠一掐那女孩子的喉嚨,那女孩子的臉頓時紅得發紫,嘴張著,呼吸困難,驚恐的眼里盛滿哀求。
夏芍抿唇不語,她太想要肖奕的命,但這女孩子顯然是無辜的。她有家人,有朋友,說不定有戀人,雖然她們之間是陌生人,但對她的家人朋友來說,失去她同樣無比悲痛。她可以不顧這女孩子的命,肖奕已經身受重傷,只要她出手,把兩人一起解決,從此便再無大患。可是……
“果然覺悟高!”肖奕一笑,嘲諷至極。夏芍猶豫已經表明了她的選擇,其實,剛才在她收回龍鱗的一瞬,她就已經做出選擇了。
“這不是覺悟,這只是一個人最起碼的良心。良心不需要覺悟,只可惜你沒有。”夏芍冷淡道,眼卻盯著肖奕不動。
肖奕在她的注視夏大搖大擺往外走,走到夏芍身邊,眼里卻有失望,“在我看來,這只是婦人之仁。”
眼前的女子雖然是女子,但卻是他此生視為最大敵手的人。她在英國時引自己出來,計謀是何等的令人驚艷,讓他在敗北之余不由生出一決高下之心來。沒想到,今天她會因為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隨便就能捏死的陌生人手軟。
太讓他失望了!這就是他的對手?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今天才有機會走脫。其實,他能預料到夏芍的選擇,不然他也不會拼著反噬的重創退進來拎個普通人做人質,他知道,在奇門江湖中,“不可妄欺凡人”是每個傳承門派的門規,包括茅山派。他也一直遵守門規,不過,不犯戒是因為不屑,凡人何德何能能讓他去欺?他的目光從來不放在凡人身上,他志向的遠大不屑在這些天賦平常的人身上一顧。
就連今天,他也不認為是欺誰。保命而已,不過出于本能。人在本能之下,無錯。
“我倒覺得,說別人婦人之仁的人很可憐。這種人往往是自私且卑劣的,卻不肯正視自己的錯,硬要為別人扣上一頂帽子,來顯示自己才是正確的那一個。我很遺憾肖掌門是這種自我安慰和自我催眠的人,我的對手是你這樣上不了臺面的人,我感到很不愉快。”夏芍也笑了笑,眼里的失望不比肖奕少,說完往旁邊很瀟灑地一讓,“請。”
肖奕青黑的臉色頓時變得黑紫,偏偏夏芍這時看起來不在乎今天殺不了他了,她笑瞇瞇讓去旁邊,一副十里相送的模樣。身受反噬重傷讓肖奕沒有心情再去跟夏芍說什么,不過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帶著那女孩子一起走出會所大廳,面對著夏芍,一路倒退著往外頭院子里停放的一輛車子走去。
那輛車應該是姜正祈的,肖奕沒有鑰匙,一掌將車窗玻璃震碎,伸手進去打開了車門,探身進去三兩下發動開了車子。他全程小心地用那女孩子擋著身體,車子一發動,便回身要將那女孩子先塞進車子。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一刻,他的身子忽然一僵!
肖奕一驚,一抬眼,本能地看向夏芍。
夏芍已經動了手!她手中龍鱗黑氣大盛,破空飛射而來,直刺肖奕心口!他正抓著那名女孩子,這時正轉身,要將女孩子往車里塞,正是空門大現的時候。也不知道夏芍怎么算準了這一刻,以陰煞控制住了肖奕的行動力,龍鱗這一劈,來勢兇猛,眼看著是要取他性命!
肖奕內心驚急,他驚的是自己腳下的陰煞。這陰煞什么時候來的?他竟一點也沒發現!
雖然身受重傷,但肖奕不是傻子,他思維在這時候轉得一點也不慢,想來想去,夏芍都不可能突然無聲無息動手,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早有準備。這個準備,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肖奕不認為他和夏芍斗法的時候,自己露出過什么空門,只有……剛才談話的時候!
他目光一變,心底少見地驚駭,奈何此時腳下動不了,而龍鱗,已經到了胸口。
題外話
這一段涉及到后頭的大劫,所以實在是卡,過了這段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