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夢歸只聽得耳邊嗖嗖的聲音,還沒跑出十米,就感覺左腿一沉,感覺就像被重錘砸中了一般,向前直摔了出去,因為是下坡,徐夢歸連飛帶滾的距離比他跑的都遠,二十余米轉眼就到,剛摔到地上,就感覺被人拽到了路邊,緊跟著就是幾支徐夢歸真正認識的槍頂到了他的腦袋上正統的漢陽造,雖然很破舊,但是徐夢歸斜眼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接著就聽到標準的軍人語法“繳槍不殺”。
徐夢歸二話不說,把手里的竹刀趕緊扔到一邊(如果這也算槍的話),雙手抱頭趴在地上。后邊的密集的槍聲只持續了10多分鐘就停下了,剩下的只有零星的幾聲槍響,和高聲喊道的“繳槍不殺”。
幾分鐘后,在聽到有人到處喊著“把俘虜集中起來”后,兩只漢陽造頂著徐夢歸的腦袋。
“站起來,走!”
身后的聲音再次響起,徐夢歸這時才感覺到左腿鉆心的痛,他也不敢轉頭,雙頭抱頭大聲喊道。
“我我我腿疼。”
“少裝蒜,起來,走!”
“等等!”
徐夢歸心里一陣感激,仰頭看見一雙上邊打著綁腿的草鞋。
“恩,腿上挨了一槍,算你命大,打腦袋上你就直接去見馬克思了,呸~呸~,你這種人應該見不到馬克思。”
等了半分鐘,又來了兩個人,都是打著綁腿穿著草鞋,其中一個還爛著鞋底,兩個人把徐夢歸翻過來放在一副藤子扁的擔架上,徐夢歸看見這些人穿的軍服,感覺很是眼熟。
綁腿!草鞋!馬克思!徐夢歸抬頭就問后邊抬擔架的小兵。
“你們是誰的隊伍?”
小兵大概有十七八歲,年齡不大,脾氣可不小:“你想干什么,死土匪,怎么就沒一槍崩了你!還得我來抬你。”接著就是一口口水直接就打在了徐夢歸的臉上。
得徐夢歸是明白他們是誰了,這下他也就放心了,至少他知道這支隊伍不會隨便殺人的,命是保住了。
兩個兵把徐夢歸放在一個宿營的地方,還沒剛放下就聽得前邊一陣陣的歡呼聲,徐夢歸剛想抬頭去看,被旁邊一個兵按住,“別亂動,咬著牙點,我給你取子彈。”
徐夢歸感覺左腿上一陣陣鉆心的痛,好幾次差點暈過去。過了好一陣子,那個當兵的擦擦頭上的汗,說:“恩,是個漢子,沒暈過去,怎么就當了土匪了呢?還有,你很幸運,子彈是穿過去的,你腿上沒留下子彈片。”
“你~”
徐夢歸腦袋一陣眩暈,敢情這個給他取子彈的不是個大夫。腦袋一揚,沒出五天,徐夢歸第三次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時分,徐夢歸躺在一個臨時用樹枝衣服搭的帳篷里,從縫隙里直接就能看見外邊人來人往的,不過幾乎全是兵,這些兵并不是全是都拿著槍,很少一部分人手里拿的也是大刀,長矛什么的,看這樣,這支隊伍兵器配備還是不齊全,徐夢歸想到這里,哎的一聲嘆了口氣。
一個當兵的聽見聲音伸頭進來看見徐夢歸醒了,進來問道:“怎么樣,能起來嗎?”
徐夢歸看了看自己的左腿,中彈的地方包的很結實,用腳點點地,點了點頭,說道:“行,應該能走。”
當兵的拿過來一個木頭棍子,上邊打了一段橫著的木頭,很顯然,這就是拐杖了。當兵的看了看徐夢歸的腿說:“跟我去見見我們指導員。”
徐夢歸接過拐杖,撐在左臂下邊,硬撐著站了起來,這次可好,左手前兩天剛劃了一刀還沒好,左腿又挨了一槍,這回行了,手使勁手疼,腿使勁腿疼,咋辦咋不合適。
當兵的看到徐夢歸用拐杖的樣子,笑出了聲。
“還真沒看出來,你個山里的土匪還會用這個。”
徐夢歸臉一紅說:“我被抓進山還不到四天就又被你們抓了,這玩意我十歲就看過別人用,十六歲打架我自己也用過,老熟悉了。”
當兵的呵呵一笑也就沒說什么,押著徐夢歸往一個臨時搭建的木頭涼棚走去,那里可能就是臨時的連隊指揮所了吧。
進了涼棚,一個不算很瘦的毛胡臉,鼻子上還有道疤的軍人看到徐夢歸,指了指桌子跟前的一張椅子說道:“坐吧。”
徐夢歸知道自己死不了了,一就坐了下去,反正站著腿疼手疼的,不如坐著舒服。
毛胡臉看了看徐夢歸,微微一笑,手里也不閑著,很快就卷好了一只煙,遞給徐夢歸:“抽嗎?”
“不會”。徐夢歸搖了搖頭。
毛胡臉把煙卷叼在嘴上,用火鐮點上,說道:“說吧,怎么當上的土匪。”
徐夢歸隱去自己的身世,就說自己迷失方向走到這里,摔到暈了過去,后邊就把遇上土匪的那一段經歷告訴了這個毛胡臉。毛胡臉點了點頭,說道:“嗯,和那個年輕人說的一樣,你沒騙我。好了,即然這樣,你可以回家了。”
回家?回哪里,山東嗎?1936年的山東,徐夢歸的爺爺也才七歲,怎么說,難道要他對著七歲的爺爺大喊:“爺爺,我是您孫子。”結果不言而喻,肯定是被人喊著孫子當精神病一樣被打出來。
徐夢歸實在無奈,問道:“我我能留在你們隊伍嗎?”
見毛胡臉被問得一愣,徐夢歸趕緊解釋道:“我我是個學生,但是現在已經無家可歸了,家里現在什么都沒有了,就剩下我自己了。”說著眼淚真的就掉了下來。他說的可都是實話,他的父母還沒出生呢,他們一家三口可不就剩下他自己了嘛~毛胡臉看了看他,試圖在徐夢歸臉上尋找什么,怎奈徐夢歸一臉的真誠,嘆道:“哎又是個苦命的孩子,如果你不怕流血,不怕苦,就留下吧,這里沒有人會欺負你的,放心吧。你知道我們是什么隊伍嗎?”
徐夢歸大聲回答道:“建立蘇維埃政權,打土豪,分田地,為了天下窮苦百姓的隊伍。”
毛胡臉大喊一聲:“說得好!”
接著用手摸了摸徐夢歸的頭,徐夢歸畢竟是在紅旗照耀下長大的,細皮嫩肉的,按當時來看,根本不像22歲的樣子,說他16都有人信。
毛胡臉喊了聲:“通訊員!”
“到”一個當兵的馬上再涼棚門口立正站直。
“把這孩子帶到二班去,好好磨練磨練。”
“是!”通訊員一個敬禮,帶著徐夢歸離開了。
“指導員,你覺得這樣行嗎?”帶徐夢歸來的那個大兵看著徐夢歸的背影,問毛胡臉,毛胡臉笑了笑說:“先觀察一陣子吧,我們不能放過一個敵人,但是也不能錯怪一個好人,如果這幾個愿意留下來的真是好苗子,放棄了豈不是太可惜了,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壯大隊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