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大學校長張東林中等身材，略胖，圓臉，是學校有名的笑面佛，平時不論對誰，都是一副笑瞇瞇的和善樣子，此刻依然是這個樣子。

“楊教授通宵辦公，辛苦了，我這個當校長的聽說了，過來看看。”張東林哈哈笑著說道，語氣像是在和老朋友開玩笑。

“您請進。”楊靜宸將張東林讓進了辦公室。

“楊教授，學校能有你這樣治學嚴謹，又敢想敢做的學者，實在是學校之幸啊。”張東林坐下後，笑著說道。

“張校長過獎了，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楊靜宸淡然一笑說道，張東林這個笑面佛平時說話從來不會直來直去，大多是雲山霧罩，需要人仔細揣摩，這次估計還是這種方式，至於張東林作爲一校之長，在這樣一個不正常的時段親自來她辦公室找她談話所抱有的目的，她自然是非常清楚。

“我說的全是事實嘛，楊教授，你在學術上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不過我作爲學校校長，又年長你幾歲，卻是要批評你啊。”張東林擺擺手，再次笑瞇瞇的說道。

“靜宸知道在工作中還有很多不足，還請校長多多指正。”楊靜宸止住了笑容，說道。

“哈哈，我和楊教授開玩笑的，楊教授不要那麼嚴肅。”張東林看到楊靜宸做出一副悉聽教誨的謙恭樣子，於是擺擺手，哈哈笑著說道，“楊教授在學術上非常有進取心，而且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研究成果和論文得到國內，以及國際同行的高度讚譽，這都是極好的，但是你也應該有一些政治抱負，爭取爲學校做出更大的貢獻纔對。”

“靜宸精力有限，平時帶學生和做研究已經殫精竭慮，實在是沒有精力在考慮其他，可能要讓張校長您失望了。”楊靜宸笑著說道。

“話不能這麼說，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只有敢想敢做，才能發掘出更大的潛力，也纔能有更大的進步嘛。”張東林說道。

楊靜宸笑了笑，沒有再接張東林的話，等著他繼續。

“這次學校副校長競聘上崗，學校各學院的副院長都有資格報名，我看你也應該參與一下嘛。”張東林說道。

“靜宸現在全部精力都在學術上，實在是沒有精力再顧其他，與其尸位素餐，倒不如將機會讓給別人。”楊靜宸再次婉拒了張東林的話，對張東林突然提到副校長競聘這件事的目的她自然是十分清楚的，所謂欲求之先予之就是這個道理。

“哈哈，楊教授過謙了，你擔任計算機學院副院長這兩年，大家的評價就不錯嘛，副校長並不比副院長工作量大多少，不過楊教授如果志不在此，也就不提這件事了。”張東林聽楊靜宸再次拒絕，又一次哈哈笑著說道，恭維楊靜宸一番後，卻主動將這個話題打住了。

“多謝張校長理解。”楊靜宸看到張東林不再提此事，也鬆了口氣，畢竟對方是校長，如果他一再執意讓自己參加副校長競聘，自己倒是不知該怎麼拒絕了。

“楊教授啊，最近人工智能實驗室的研究是不是有了重大進展了？”張東林話鋒一轉，提到了楊靜宸的專業研究。

“正戲來了。”楊靜宸暗道一聲，臉上帶笑，說道，“人工智能實驗室所做的所有研究都在公開有序的進行，其中有幾項最近有幾篇論文質量很高，在國內，甚至國際人工智能領域產生了一些的影響，不知張校長指的重大突破是不是這些？”

張東林又要說話時，辦公室的休息室門從裡面推開了，夏九瀅從裡面走了出來，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掃了一眼張東林，揉了揉眼說道：“原來是張伯伯您來了。”

“瀅瀅，你也在啊。”張東林看到夏九瀅從休息室走了出來，感到很意外，聽到夏九瀅問候他，滿臉堆笑的答道。

江大校長的行政級別非常高，若是一般的高幹子弟，甚至省級副省級幹部的子弟，他也不一定會放在眼裡，但是眼前這位背後的那個老人卻是他需要仰視的，不提其他更復雜的政治原因，僅此一點兒，就足以促使他在夏九瀅面前端不起校長的架子，更何況夏九瀅開口就叫他張伯伯，顯然是沒有將他定位到校長這個身份上，而是將他定位成了一個長輩，這其中的差別，很值得張東林品味，因爲他知道，像夏九瀅這樣傳統政治家庭出身的女孩子，看似單純，其實在什麼場合說什麼話，對人怎麼稱呼，是絕不會搞錯的。

“哦，阿姨工作通宵，我留在這裡陪她，她心疼我，就讓我去休息室休息了。”夏九瀅又說道。

“真是個好孩子。”張東林誇獎了夏九瀅一句。

“張伯伯，楊阿姨忙了一個晚上了，您如果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能不能讓楊阿姨先休息一下，事情等到上班時間再談？”夏九瀅卻是沒有再給張東林面子，開口逐客了。

“瀅瀅，張校長剛纔說了，他只是過來和我閒聊的，不過阿姨平時熬夜習慣了，就算不休息，也不困的。”楊靜宸看到夏九瀅開口逐客，於是接過話題笑著說道，這句看似爲張東林開脫的話，確實把他的嘴給堵上了。

“啊，哈哈，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這就走了。”張東林哈哈一笑，站起來對楊靜宸說道。

“您慢走，我送您。”楊靜宸也站了起來，主動將張東林送到了實驗室門口，張東林站住了腳步，轉頭看了看站在實驗室門內往外觀望的夏九瀅，對楊靜宸道，“楊教授，我真羨慕你，生了一個好兒子啊，臨走之前再說一句，遇事要以大局爲重啊。”說完漫步下了實驗室臺階，徑直走了。

楊靜宸返回了辦公室，關上門，輕輕吐了口氣，剛纔她真怕張東林提出一些讓她爲難，卻又很難拒絕的要求出來，雖然最後他丟了那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給她，總好過當面直接提出一些要求的好。

“阿姨，我做的還不錯吧？”夏九瀅邀功似地對楊靜宸笑道。

“不錯，正好幫阿姨解了圍。”楊靜宸向夏九瀅挑了挑大拇指，說道。

“他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一直在裡面聽著呢，阿姨，您也在休息會兒吧，等下天亮了恐怕會有更多的人和事要您應付。”夏九瀅說道。

“好的，你也休息吧。”楊靜宸說道。

夏九瀅重新回了休息室，楊靜宸也再次在沙發上躺了下來，這次卻沒有人再來打擾，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她起來洗漱了一番，和夏九瀅一起去學校餐廳吃早餐。

吃飯的時候，有很多學生在餐廳裡議論昨天晚上斷網的事情，更有不少學生將楊靜宸認了出來，雖然沒有那個學生敢直接找她詢問人工智能實驗室究竟有沒有ji所說的人工智能算法，但是整個餐廳卻在這些議論和指點中，彷彿有了一種看不到的壓抑氛圍了瀰漫在空氣中，讓她感到奇怪和不自在，以至於吃飯的速度也比平時快了不少。

吃過飯再次回到實驗室的時候，剛坐下不久，楊靜宸就接到了計算機學院辦公室打來的電話，要她馬上過去開會，而夏九瀅也正好有課，於是一起出了辦公室，一個去開會，另一個去上課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