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轉轉,又轉轉,上轉轉,下轉轉,帕薩特一番行駛之后終于是回到了老家。
老家住著的并不只有施清河,還有施清河堂親的八大姑七大叔,是一大家族都在一處,房子大大的,屬于自建房,在大房子的第一層還有一個大院子。
這種房子與城市的單元房不一樣,農村的土地是自己的,城市的房子是國家的,這一點深有差別。
在施清河小時候,奶奶就喜歡在破曉的時候抱著他看日出,這是施清河關于幼年時為數不多的記憶。
車子停在橋邊一棵大榕樹下面,在農村里沒有什么車位一說,所有車子都是停在路邊,亦或者是自己建筑的車庫。
向來如此。
這時候是屬于午餐的時候,以前施清河小時候,每當家族聚餐的時候院子里都有一大群長輩坐著泡茶,但現在卻沒有了。
并不是長輩們變了,而是現在生活水平提升,屋子里裝上空調之后,大熱天的沒有人再愿意出來傻乎乎地坐在院子里。
“走吧,進去了。”
拿著大包小包的禮品,施大壯下達指令。
走到房子里,客廳桌上放著一塊巨大的大理石桌,桌子旁邊坐滿了人,臺式空調開著最低的十六度,空調味跟煙味混合在一起,加上最旁邊的那扇窗沒關最終融合成了一種非常奇怪的味道。
而大家講話的內容也如出一轍,自然是農村里的家長里短,各種八卦,當然也有親戚們之間的“秘密”吐槽。
見到施清河一家子進來,大家都顯得十分熱情。
“大壯!”
“大壯來啦!”
“哈哈,最近變瘦了嗎?是不是戒酒了?”
剛一進門,屋子內的親自就紛紛開始打招呼。
“嘿,前陣子去蘇杭出差了趟,這幾天才回來。”
施大壯挨個散煙,施清河也挨個問好過去。
“奶奶。”
“大伯二伯……”
現在他抽煙的事情尚未公開,施大壯自然也不可能當眾給他分煙了。
一想到自己抽煙還要忍著不說的樣子,施清河就感到心里一陣癢癢。
“忍過了這次就沒事了,等到過年的時候公開也沒什么了吧,至少都成年了,沒有什么大問題。”施清河在心里不斷地對自己進行安慰。
在客廳邊的房子里,一位老人坐在太師椅上,看著大屁股的電視機,看得津津有味。
老人家的耳朵向來都不太好,但施清河奶奶反倒是個例外,其實客廳的講話聲都蓋過電視聲音了,偏偏她還能聽得一清二楚。
這時候的施清河都在懷疑,自己奶奶聽得究竟是電視里的聲音還是說客廳外自己兒孫們講話的交談聲。
“奶奶,看啥呢,不出去坐坐嗎?”
跟其他晚輩不一樣,施清河剛一進來就直奔奶奶房間。
看著面色蒼老的老人,施清河不知為什么,心里竟滋生出了一種不可名狀的傷感。
生老病死是常態,但當死亡真正擺在面前時,又有誰可以做到真正平淡地去面對呢?
“清河啊,又長得俊了好多。”
老人掛著慈祥的笑容,握著施清河的手,上下端詳著他,而這種眼神是即便兩世為人的施清河都無法理解的。
所以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在顫抖,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最近身體咋樣了?腿還走得動不?”
老人的身體現在倒還算做是健康,就是腿腳不太利索了,平常這條街都很難走的出去。
“嗯,挺好的。”
老人微微笑著,聲音帶著幾絲渾濁:“現在讀幾年級啦?”
“快大學了,九月份開學就上大學。”
“上大學好啊,那以后就是高材生了,咱家族沒啥知識文化,你還是第一個上大學的。”
“上大學后也可以找對象了吧?”
“額,這個不著急,后面國家應該會分配。”
“什么,現在對象國家都可以分配了嗎?”
“對啊,現在祖國強大,已經可以做到分配對象了!”施清河一本正經地哄老人開心。
“……”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施清河被外面的伯母叫出去了。
走出房間,施清河也看到了陳遠,也就是自己表哥。
在自己的家族里,其實表親與堂親是不怎么聯系的,但因為陳遠跟自己關系比較好,今天也一樣是放假,這一趟也就跟著過來了。
兩兄弟眼神示意了一下,那邊的二伯母就開始講話:“清河啊,你們這是高考了吧?我看前兩天大街上交警都滿地走的。”
“嗯。”
施清河眼光閃爍了下,腦海里回憶起一些不是很愉快的回憶。
這個伯母后面找他們家借了三十萬,又跟大伯一起讓自己父親作為擔保人貸款,可是在生意失敗后逃之夭夭了。
作為擔保人,施大壯要承擔那足足一百萬的貸款。
若不是那時候的施清河小說小有成績,可能一整個家庭都能被搞垮!
而就是在這時候,在得知自己小說如此賺錢后,伯母跟大伯竟然又不知廉恥地靠過來,找他們家借錢!
這樣的親戚簡直比吸血鬼還可怕!
“那考了多少分啊?”大伯母繼續問著,長輩的架子端的很足,她兒子就沒有讀書,不過有跟他們做海鮮生意,這些年也賺了不少,是個小老板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其實對施清河這種有讀書的小孩子一直不怎么看好。
“滿分是拿不到,不到750吧。”
施清河直接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
“那有600分嗎?”大伯母生了一張馬臉,但那張臉在說話的時候又有點像是一個圓規,看著十分別扭,用一個英語單詞來形容——ugly
“肯定有考600分的學生,考600分以上的都有600分。”
施清河不咸不淡地回答。
大伯母臉色一黑:“你這怎么說話的?那你肯定是考上大學了吧?大學什么時候開學啊?”
施清河語氣平淡:“大學肯定是要開學的,等到大學開學的時候,我們就開學了。”
大伯母越聽越覺得不對,但又不知道具體是哪里不對,語氣酸溜溜的:“呵呵,那你們高中畢業后應該就有對象了吧?”
陳月怔了下,她對自己這一位嫂子印象特別不好,畢竟仗著輩分大點就端架子這點誰也不喜歡,但這只是其次,主要是在聽到這句話后,她突然想起了之前有位女孩還送過施清河花,而那時候的施清河卻并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說,平淡的表現有時候甚至讓陳月懷疑是不是這小子自己買花送給自己。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究竟是怎么樣了,是什么關系。
“是也不是吧。”
施清河繼續用著自己的廢話文學:“有對象的肯定就有對象了,沒對象的那就還是沒有對象。”
大伯母怒了,她感覺自己正被這臭小子耍得團團轉:“大壯啊,你看你孩子說什么呢?說的是人話嗎?!”
施清河露出職業假笑,那是一種陳月看著十分順眼而大伯母看著十分欠揍的笑容。
“我是中國人,說的自然是中國話,你也可以稱之為,中國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