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歸國
殊曼現在的生活,以常人眼光來看,無疑是枯燥而單調的。整日呆在莊園,甚少出門。她不喜熱鬧喧譁,沒有摩登女郎追隨潮流,渴望裝扮亮麗的心,手工繡制的棉布衣裙是她最鍾愛的。
她的男人們很瞭解她,盡心體貼的爲她備妥一切,也爲孩子們備妥一切。他們只要她和孩子們開心的生活,無一絲憂愁煩擾。
五年來,他們無微不至的愛與呵護,充塞了她整個生命,身體器官的空隙。她已與寂寞和空洞訣別,明白“幸?!闭嬲暮x。
每年的初秋,薰衣草開到荼蘼的時候,鄔倩倩和霍鉛華都會帶著他們可愛的小公主來莊園小住?;翥U華會和殊曼的男人們進行他們的娛樂,鄔倩倩會陪著她喝酒聊天,細數彼此一年中的生活點滴。鄔倩倩的臉上一直有甜蜜和滿足,那個男人是用餘生的一切對她好。
她笑望著殊曼,說:殊曼,我再無遺憾,靈魂趨於圓滿,慶幸當初選擇和他在一起,我已開始愛他,你呢?
殊曼說:我也慶幸,可我的愛已經分割成太多份,四分五裂,不能給他們每個人圓滿,卻也不覺遺憾,因爲我們將在餘生彼此相守!
她說:殊曼,我看得出來,你已走出陰影,現在過得很好。
殊曼說:是的,那個病態的我,再也沒有出現,我過得很好。
兩人會在午後,坐在敞開的陽臺上,和著溫暖的微風,金色的陽光,淺笑飲茶,看身旁的幾個孩子們玩耍嬉戲??粗⒆觽儖赡廴缁ò陜旱男∧?,心底蔓延出的甜,像粘稠的蜂蜜,從身體裡溢出來,整個房間的空氣裡都在流淌。
清淡如水的歲月,就這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過著。這樣的平淡生活讓人心沉定淡然,恍若隱世。
幾個男人覺得,這就是他們一直渴望的生活,有愛人,有孩子,這是一個完整的家。
時間接近午夜,客廳的男人們交談結束。談話的內容令帶著“重要任務”而來的李洛南詩,大感頹敗,鬱悶的想一頭撞死。
一晚上,他們的聊天內容囊括天南地北,諸多國家,家長裡短,經濟政治,轉來轉去,饒了n個來回,就是接近不了“正題”,每當南詩和李洛開口想往正題上引時,就被各自的老哥輕描淡寫一句話給岔了開去。
瞧瞧吧,這就是道行!
帶著滿心的不甘,南詩李洛和杜淳一起,被打發到客房休息。
得嘞,還是洗洗睡吧,明日再從長計議!
可這三位哪曉得,等著他們滴會是那樣的結果?!
每每想起這遭事兒,李洛和南詩都恨不得掄圓了巴掌抽自個兒倆大嘴巴子,他倆就是典型的吃飽了沒事兒幹,欠抽型好不好!上趕著給自個兒找不痛快,苦惱的要死,腦袋都糾結的打鳥結,結果……
結果就是李洛他哥微笑著,口氣蠻溫和地說:“明兒個動身,你讓老爺子派個專機來,咱們一起回。”感情,即使他們不來這一趟,人一家也是要回去滴。
李洛和南詩當時只覺得一口氣悶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差點被憋死,心裡那叫個鬱悶,鬱悶的想死!
傾右推開孩子們房間的門,就看見殊曼站在牀邊一動不動。他走過去把她攬進懷裡,親吻她的發頂,說:“殊曼,快十二點了,該回房去睡覺了?!?
“等會?!彼f。
傾右有些無奈,看著殊曼挨個走到三張小牀邊,爲孩子們掖好被角,低頭親吻每個孩子的額頭,眼睛。
自從有了這幾個孩子,他們已經不能得到她的過多注視,她所有的視線都投給了幾個孩子。他們備受冷淡對待,內心酸澀無比,小心眼地和三個小毛毛爭風吃醋。
傾右走過去拉著殊曼的手,牽著她把她帶離孩子們的房間,輕輕關好門,兩人這才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殊曼從浴室裡出來,看到傾右坐在沙發上沉思,輕淺的彎了脣角,問:“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傾右微笑起身,“沒什麼,”他走到殊曼身邊,拉著她走到梳妝檯邊坐下,接過她手中的毛巾溫柔的爲她擦乾還在滴水的頭髮。
沉默良久,傾右纔開口:“殊曼,爺爺今年過壽,咱們是回去過還是像以往?”這幾年,周老爺子的壽宴都是在法國辦的。
殊曼微微轉過身,臉靠在傾右胸前,低聲說:“回去吧,早晚是要回去的。南詩和李洛這趟爲何來,我是知曉的。作爲父母親人,他們的要求並不過分,理所應當,畢竟你們是他們的孩子啊。”是她太薄涼任性,這些東西已經銘刻進靈魂,這一輩子恐怕也難以剔除,人情世故,親情從未在心中佔有絲毫地位。
她應該爲他們有所改變,他們如此愛她,爲她付出太多。
傾右低頭親吻她的額頭,“殊曼,不要顧及太多,按你的想法來,我們只要你開心,其他的不重要。”
殊曼搬下他的腦袋親了一下:“嗯,我知道,這幾年時間,我想了很多,也給自己定了位,那些該放下的也早已放下。我也爲人母親了,有了血脈相連的孩子,知道父母的偉大。是時候該回去了,這裡再好又如何,可咱們的根兒,畢竟在那兒啊?!彼惨獙χ芗业母改?,爺爺,盡孝。
周家每個人對殊曼的愛,縱容,從她在這個身體裡重生那刻開始,一直延續至今,從未退減,無一絲改變。他們愛著的是周巖馨,也同時愛著殊曼啊,周巖馨早就已是殊曼了。
她離開,不是逃避,更不是怕那些流言蜚語,道德的指責唾罵,只是想找一個沒人打攪的陌生城市,安靜度過幾年,找到自己的位置。如今,她已找到殊曼的位置,在哪兒生活已經無礙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足矣。
傾右看著殊曼的臉,仔細端詳:那一雙漆黑如子夜的眼睛裡,凝著溫柔,包容,清晰的映襯出他的臉。
他深深地親過去,抵著她的嘴脣纏綿,呢喃:“殊曼,殊曼,你真好。”
他將殊曼打橫抱上牀,伸出手緩緩摸她的臉,沿著下巴曲線一路探下,最後定在了胸前鎖骨上,用指腹輕緩的摩擦。
殊曼經受不住胸口傳來的簌簌電流,翻起身撲進他懷裡:“傾右,傾右……”啜吸著喚他的名字。
傾右掐住她的下巴,重重地啃了一口,輕柔迴應:“嗯?!?
幽暗的燈光,氣溫炙熱,他與她融爲一體,長久地衝撞她的身子,讓她抵住他肩膀低聲嗚咽。
等兩人完全平息下來,他湊過去攬過殊曼的身子,有些霸道的說:“臉對著我睡?!?
“嗚……”她小小嗚咽一聲,蜷縮在他懷裡安心地熟睡。
傾右盯著懷裡的人兒看半天,實在忍不住了,低下頭輕輕咬著她耳廓,低聲呢喃,像夢囈:“殊曼,我的愛……我的愛……”
此刻,她在他庇護下入睡,美得令人心戰。
傾右想,像這樣的幸福,會一直延續,直到我們和她的生命盡頭。
第三日,收拾簡單的行李,殊曼一家和李洛三人乘專機飛回了b市。法國的一切等周老爺子壽宴後,幾個男人再回來處理,這座普羅旺斯的莊園留專人看守打掃,只做每年度假的場所。
南老爺子終於要見到自家集萬千寵愛的小公主了,激動地,甭提多開心了。早晨早早的就派車去接兒子一家,他就坐客廳沙發上等著,一會兒朝門口望一眼,一會再望一眼,心裡嘀咕著,“咋還不來?還不來?”惹得南媽和家裡的阿姨掩嘴偷笑。
在南老爺子等的有些不耐煩時,終於聽到院裡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這下南老爺子倒不著急了,僑情上了。老臉一繃,面色嚴肅,擡手端起茶幾上的茶杯,換了個舒服的坐姿,靠著沙發靠背,小口抿著茶,等著兒子一家進來給他請安。
心裡罵著:死小子,讓你跟老子置氣,這不帶著孫女也乖乖回來了?
南媽纔沒有丈夫僑情,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快步往大廳外走,人剛到大門口,就開始吆喝:“喲,奶奶的心肝,想死個人諾!”
南媽抱著孫女走在前頭,南暫和殊曼緊跟著南媽進了客廳,一眼便看見沙發上闔著眼,繃著一張臉的南老爺子。殊曼覺得有些好笑,知道老爺子定是還在生南暫和她的氣,還鬧情緒呢。南暫覺得很是無奈,他爹現在就一老小孩兒,估計正等著他上前認錯請安呢。
南暫心說:“看您老那臉能繃到幾時?”走到南媽身邊從她懷裡接過閨女,把她放地上,蹲下在女兒耳邊耳語了幾句,笑著拍拍女兒的頭頂,站起身來。
只見小丫頭邁著蹣跚的步子,搖搖晃晃的開始朝南老爺子身邊走,快走到跟前時停下腳步不走了,開始站在那兒大聲喊:“爺爺,爺爺,爺爺!”
下一刻,南老爺子闔著的眼刷地就睜開了,人一下就站了起來,幾步就到了小丫頭跟前,蹲下身仔細的看著面前的小丫頭。文靜秀美的小臉兒,輪廓有父親的影子,承襲了南暫狹長的丹鳳眼,氣質卻隨了殊曼,帶著清淡的雅緻。
老爺子兩手一伸把小丫頭抱起來,重新走到沙發上坐下,把小丫頭擱膝頭坐穩,問她:“寶貝怎麼知道我是爺爺的?”
小丫頭擡起漂亮的小臉,看著爺爺,長長的睫毛蒲扇著,嗓音又甜又軟:“剛纔爸爸告訴我的?!毙⊙绢^非常誠實,把自家老子出賣鳥。
南老爺子回頭狠狠瞪了瞇眼笑著的南暫一眼,回過頭,“南楠,再叫兩聲爺爺?!毙Φ靡娒疾灰娧邸?
“爺爺,爺爺!”小丫頭很聽話,又叫了兩聲,伸出兩隻白嫩的小手,摟住南老爺子的脖子,湊上小嘴在南老爺子臉上響亮的“吧唧”親了一口。
“真是爺爺的寶貝誒!”南老爺子樂的老臉都開花了,他就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聲音比孫女的聲音動聽了。當小丫頭用她甜軟糯糯的聲音一聲聲喚他:“爺爺”時,老爺子覺得好像整個世界的花都在那個瞬間開了,心激動的,眼睛發澀,把小丫頭抱在懷裡,使勁兒親她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