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六王爺已經被明令不得繼承皇位,只是當今成年的王爺實在不多。況且如今皇上又對梅貴妃寵愛有加,實在是不能不讓人多想。
衛紹霆如今已經傷勢痊愈,又開始了被皇上差遣得團團轉的日子。如今朝中缺人。就更是忙碌了。
董婉喻的小腹也突了起來,只是如今穿上冬衣并不明顯。這個孩子很乖,沒有折騰她,除了宮里那次,她也沒什么反應。葉凡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給她診脈,一直母子均安,如今胎位已穩,董婉喻也安心許多。
她站在游廊下,看著飄飄灑灑落下的雪花,明日董澤言就要下場,如今卻下起了雪,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夫人天冷了,回去吧。”吳媽媽站在董婉喻身后說道。
“恩。”董婉喻點點頭,在吳媽媽的攙扶下往回走。
“夫人,大王爺府上給您下了帖子。大王妃邀請你去賞梅。”吳媽媽道。
“推了吧,如今大王爺府風頭太盛,我們就不去湊那份熱鬧了。”如今朝堂上下,誰不知道大王爺極有可能是下任儲君,上趕著討好巴結的不在少數。
“老奴知道了。”吳媽媽點點頭,想著以什么借口回絕合適。
“青桂,等會你去讓王媽媽找找,我記得我們庫房不是有件上好的貂皮大氅,讓她差人給大少爺送去。”董婉喻向青桂吩咐道。
那次他們從寶華寺回來,青桂就向董婉喻表示愿意嫁給趙明,只是要等小少爺出身后再嫁。董婉喻自然是同意的,不過先把親事訂下,雖然他們二人還是國公府的下人,但該走的程序一樣不能少。
王媽媽自然是連連答應。夫人給趙明說得是青桂她怎么也沒想到。青桂是個好姑娘,如今又是夫人身邊最得用的丫鬟,可比那些小門小戶的姑娘強太多了。
王媽媽拿出一半積蓄,交給趙明置辦聘禮。并給青桂買了一只上好的玉鐲子作為信物。董婉喻作為青桂的娘家一放,將聘禮手下,全都轉給青桂當嫁妝,另外也給她備了不少嫁妝,并陪嫁了一處小院。
青桂感恩戴德。更是用心教導藍玫幾個丫頭,如今她已經開始繡嫁衣,等她與趙明成親,夫人就讓他們脫了奴籍。但是也答應了她以后回來做個管事娘子。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她就是不明白,青芍為什么那么看不開。為了國公爺,竟然選擇背叛夫人,但愿她如今能想開,安安分分過日子。
青芍若真是能想開的人,就不會在王媽媽警告之后還執迷不悟。她心氣高,掐尖要強,莊子上的生活對于她來說苦不堪言。綾羅綢緞換成了灰撲撲的粗布衣衫,一雙細白的手也因做粗活而變得粗糙。
她看不起那些莊子上干活的粗鄙農婦。那些人也懶得搭理她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人。莊頭也不含糊,每日別人做多少是,她也得做多少,即便是不睡覺她也得做完。
剛開始她不服氣,吵過也鬧過,只是她在這孤立無援,又沒人撐腰,只能被人拿捏。若是不想餓肚子,她就必須老老實實將活干好。
青芍覺得她都快瘋了,她絕對不能繼續過這種生活。于是她裝得很聽話,讓莊子上的人放松警惕,不再死死盯著她,然后趁機從莊子上逃走。
董婉喻得知之后,讓人拿著青芍的身契去京衛府備案抓逃奴。看來她對青芍還是太仁慈了,這次找到人,直接毀了容,遠遠發賣了。
董澤言下場應試董婉喻并沒有去送他,下雪天路滑,她一個孕婦不適合到處亂跑。
只是她也沒想到衛紹書也參加了這次的大考,蘇氏原是不同意,舍不得他去受那份罪,讓他以后再考。但衛紹書這次卻十分堅持,如今謀逆一案都過去這么長時間,已經風平浪靜,京衛府還一直押著他的訴狀不處理,這不是明擺著不敢處理嗎?
衛紹霆如今可是風頭正健不能輕易得罪的,所以他必須取得功名,證明他自己,最后也為他娘討一個公道,況且秋闈每三年才一次,除非皇上開恩科,他沒時間等了。
此次大考,因天氣嚴酷,確實艱難。皇上也體恤這些莘莘學子,將貢院修繕一番。花氏原本是想出錢,讓官府給所有學子置辦上好的銀絲炭,并給學子準備厚棉被。
這些原本都是沒有先例的,只是今年情況特殊天實在太冷。監考官將此事上報之后,皇上沒同意。雖然這是好事,但若是有人以此賄賂考官,不易察覺。
不過皇上還是撥了一筆款子,給學子們置辦了厚棉被,還準備的足夠的炭和炭爐。況且此次秋闈延后,春闈時間可是并未調整。兩次大考之間時間相隔較近,這時間也只夠遠處的學子趕來。
董婉喻希望董澤言能順利考過,然后趕緊娶妻生子。他如今老用這借口拖著不娶妻,花氏雖然著急也拿他沒有辦法。等他考取之后,就不會有借口了。
“在想什么?”衛紹霆進來,就看自己夫人在專心發呆。
“不知我大哥考得怎么樣了?”董婉喻回神,要上前親自為他解下大氅。
“你坐著吧,別讓寒氣激到了。”衛紹霆說著,將大氅脫下,遞給一邊的小丫鬟。他在外面呆的時間久了,身上帶著一身寒意。
“你這是去哪了,身上這么多雪。”董婉喻見他大氅上的雪花,皺眉問道。
“剛從軍營那邊回來。”衛紹霆說著,走了過去,不過沒挨著董婉喻坐。
“給,暖暖手。”董婉喻將一個手爐遞給他。衛紹霆自然接過,雖然他自覺用不上,但也不想壞了她一番好意。
“如今天冷,你多注意著些,你的身體剛調養好。”董婉喻忍不住念叨著。
“我知道,孩子今日乖不乖。”也許是要做娘的緣故,衛紹霆覺得董婉喻最近越來越能念叨了。不過都是為了他好,他心底暖暖的,也并不反感。
“很乖,我今日給他念了三字經,還有詩詞。”提到孩子,董婉喻高興地說道。
“你這樣每日給他念書,他能知道嗎?”衛紹霆很是懷疑,因為就沒人有小時候的記憶。
“不知道,不過從小熏陶總是沒錯。”董婉喻道。
“那你繼續努力,看能不能將孩子教成才子、才女。”衛紹霆說著,順手捏了一塊桌上的綠豆糕放到嘴里。以前是不喜歡吃,可是如今吃著、吃著都習慣了,而且覺得味道很好。
“若真把孩子教成才子了,你就不怕沒人繼承你的衣缽?”定國公府可以說是武將出身,若真是個才子那可得走科舉之路了。
“這也沒什么不好的,習武太苦了,戰場也是兇險萬分。不如讓他科舉,以后做個文官,就是考不了,身上也有爵位,而且如今定國公府的家產也夠他無憂無慮過一輩子。”衛紹霆吃過深知武將艱辛,所以不會強迫孩子去走這條路。
“官場一樣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地方,并不比戰場來得安全。況且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這是要將孩子養成閑人啊?兒子雖不一定要做武將,但必須跟著你習武。”董婉喻堅持,習武強身自保,堅韌意志。她的孩子可以不做官,但絕對得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先等孩子出生再說吧,只怕到時心疼兒子不愿意讓他習武的人是你。”衛紹霆笑笑,只以為董婉喻不止其中艱辛,如今孩子還沒出世當然是斗志滿滿。
女人最是心軟,以后說不定孩子一撒嬌,一哭鬧就心軟了,就像當年的衛紹書與蘇氏一樣。就算蘇氏有百般不是,但對于衛紹書來說,卻是慈母。
小時候看著蘇氏對小小的衛紹書百般疼寵,他心里是羨慕的。總想著,若是娘還活著,一定比蘇氏更慈愛。因為他記憶中,自己娘親就是個溫柔慈愛的母親。
“嚴父慈母,就算我堅持不了,你也得堅持下去。”董婉喻耍賴道,確實如衛紹霆所說,到時候她真有可能狠不下心。
“行,到時候后你可不要埋怨我這個嚴父。”衛紹霆說著,眼底一片柔和。
……
秋闈順利結束,董澤言出來時整個人都憔悴了,手腳都有些凍傷,把花氏給心疼壞了。不過他的精神卻很亢奮,顯然是考得不錯。
衛紹書情況與他差不多,一副累壞的模樣。老夫人親自來接他回去,還請了大夫,之后就一直在墨書院養著。在蘇氏的呵護下,衛紹書從小就沒吃過什么苦,如今可把蘇氏給心疼壞了。想到三個月后,還有一場春闈,蘇氏就更是不舍。她根本就沒想過,自己兒子能不能考上舉人。
到了放榜的日子,一早蘇氏和董婉喻都派人前去查看。衛紹書也穿戴整?,早早等候報喜的人上門。
這次秋闈的結果實在出乎眾人預料之外,解元竟然是定國公的弟弟衛紹書,而亞元是定國公夫人的親哥哥。雖然之后還有會試,不過以這兩位的才學,若沒什么意外一定會有所斬獲。
報喜之人上門,董婉喻作為當家夫人也是得出面的。她與蘇氏母子一起接了這好消息,董婉喻命人打賞了報喜的官差。這差役又向她恭喜道:“恭喜夫人,董少爺是這次的亞元,已經有人去報喜了。”
“多謝了。”董婉喻說著,又讓吳媽媽給賞錢。雖然之前就已經得知這喜訊,不過報喜的人一來,更是多了幾分喜慶。
但去給董澤言報喜的人就出了岔子,他并不知道董澤言已經離開董家,直接去了董家報喜。董君煜也沒說什么,直接給了賞錢。心里還暗暗得意,就算董澤言離開董家又怎么樣?在外人眼中,他同樣是董家人,是他董君煜的兒子。
自覺兒子出息的董君煜,如今又得意起來,走路都帶著風。董家大老爺與三老爺卻對他那副模樣十分看不過去,現在他還看不清楚,他如今的請款。
花家那邊遲遲沒有看到報喜的官差,還以為是不是出了什么變故。因為他們都對董澤言的才學有信心,倒是沒覺的會不會是看榜的下人看錯了。派人去打聽之后才知,報喜的之人去的是董家。
董澤言聞言,心里有些郁悶,心想下次一定不能出現這樣的情況,他可不想再和董家扯上什么關系。花氏也有些悶悶的,不過很快就放開了,重新沉浸在喜悅當中。
兒子如今出息,蘇氏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于是便要大宴賓客。董婉喻倒是無所謂,不過她如今身子一日比一日重,沒那精力操辦。蘇氏要辦,就讓她自己操持好了。
“娘不用了,兒子如今還要把精力用在功課上,馬上就是春闈,到時各地優秀學子匯聚京城,兒子得好好準備一番。”衛紹書對于狀元的位置志在必得,歷來江南出人才,他可得努力才行。
“可是這也不影響。”蘇氏還是不死心。
“娘要慶祝也可以等春闈之后一起慶祝。”衛紹書繼續推脫。
蘇氏拗不過兒子,只能隨他。不過她還是覺得有些遺憾,崔姨娘和宋姨娘聽聞消息趕來賀喜,一連串的吉祥話把蘇氏哄得高興,將那點小小的遺憾拋之腦后。
董婉喻倒沒興趣湊熱鬧,回去準備給董澤言的賀禮。就連衛紹書那里,董婉喻也讓人送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過去。
“董姐姐,董姐姐。”人未到聲先到,晴天從屋外就一路叫著進來。
“什么事咋咋呼呼的?”正挑選賀禮的董婉喻看向似乎永遠長不大的晴天。
“那個衛紹書竟然是會元,這沒搞錯吧?”晴天有些不敢置信,那人看到他們,就眼睛看天,鼻孔噴氣,一副不可一世的人竟然是會元,這玩笑開大了。
“是啊,這有什么好奇怪的?”話雖這樣說,但董婉喻自己其實也挺驚訝的,沒想到衛紹書真有幾分真才實學。
“不會是舞弊吧。”晴天還是覺得那人怎么看都是陰險小人,哪里像是讀書的謙謙君子。
“別胡說。”董婉喻瞪了她一眼,人家好歹也念了這么多年書了。
衛邵霆對此倒是毫不意外,畢竟他們都遺傳了他爹的聰明頭腦。衛紹書從小就聰明,這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他之前這么多年為何一直不下場。
花家那邊也并未宴客,十分低調。董澤言也是想好好念書,以后有的是機會慶賀。隨著春闈臨近,董澤言選了一處清幽的宅院,讓仆人打掃干凈,搬了過去。他在你江南的同窗即將進京,到時就邀請他們過來一起住,也好一起溫書討教學問。
花氏聽聞之后想了想,讓人將自己名下的幾處宅子都打掃出來,免費給那些進京趕考的學子暫住。董婉喻也覺得此法甚好,想起佛印禪師讓她多積善緣,于是也將自己名下的宅院收拾出來一并給學子們暫住。巨在叨技。
春闈在即,學子們陸續進京,不少寒門子弟都住進了花家和董婉喻的宅院。花夫人與衛夫人名聲在這些寒門子弟中傳開,甚為感激。
董澤言那院子也住滿了人,都是他昔日同窗,或是一些相熟之人,也有江南來的寒門子弟。相互熟悉之后,時常一起溫書,研究學問,氣氛甚好。
今年會試大王子任監考官,皇上的意思不言而喻。六王爺咬牙切?,這次的春闈十分重要,若是出了問題,大王爺怕是不好交代。
會試結束,放榜之后,董澤言、衛紹書及一部份大考之前呼聲極高的學子均落榜了。榜上有名的解元等一甲前十名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人物。
這一看便知,其中肯定是有貓膩。十年寒窗苦讀的學子如何能愿意,就連衛紹書也被氣瘋了。他自認為此次考試發揮不錯,解元應該不是問題,只等著殿試一舉奪魁,連中三元。
誰知道如今出了這樣的破事,他倒是沒與那些學子們一起鬧事。衛紹霆回來之后,他跑到逸然居一坐,說道:“大哥,這次你可不能不管我。”
董婉喻吩咐人給他上了茶水,靜靜坐在衛紹霆身邊,等著看他這到底又是怎么了?
“什么事?”衛紹霆問道。
“這次科考肯定有人徇私舞弊,我不可能連榜單都沒上。”衛紹書一臉自信。
“我知道了。”衛紹霆點點頭,沒有太多的表示。
“大哥,這事你可不能不管,連大嫂她哥也沒上榜。”衛紹書見衛紹霆沒有明確表示幫不幫他,急忙又將董澤言給拉了出來。他之前壓了董澤言一頭,可是高興了很久。
“這是禮部的事,我明日會去打聽。”衛紹霆皺眉,這事確實不對勁,不過這可不在他的職權范圍之內。
“那就勞煩大哥了,這事若是沒人管,只怕那些學子不會善罷甘休。”而他就是不會善罷甘休中的一員。
衛紹書走后,董婉喻急忙命人去花家看看,之前榜單出來,前去查看的人說沒見到董澤言的名字,她還以為是不是沒看清楚。如今看來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而此時不少學子聚在一起,商議著要聯名上書,此次會試結果有問題。
花家,董澤言已經知道自己落榜,他很是難以置信。開始花氏還以為是不是他科考時沒有發揮好,還安慰他下次考過就行。
只是董澤言站了起來,帶人去看過榜單,聽到學子們的議論,心里大致也有了底。回來之后,他將會試不公之事告訴了花氏。花氏也是難以置信,但她知道董澤言不會騙她,如今只能等朝廷能不能給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