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凈望著妹妹和柯南并排坐在陽光下的背影，暖暖的笑了。

從小，藍語的生活就太過安靜隱逸，她需要一個渾身充滿陽光的人帶她走出那片陰影。柯南就是那個站在人的眼前，似乎就會有陽光照射進來的人。藍凈舒心的笑了起來。

“你說好騎單車帶我去郊外的，我現在就去向姐姐匯報。”藍語突然活潑起來，她站起身來拍一拍衣服，沖柯南眨眨眼睛說。

“我是殿下的御用司機。”柯南做一個非常紳士的行李動作，壓著嗓子說。惹的藍語捂著嘴巴笑了起來。柯南第一次見她這樣歡快的笑，一時看的入了神。

藍語回身走進了房間，突然電話響了起來。

“你好，是藍小姐嗎？我是東方文化公司的人事部經理，今天看到你的簡歷。希望后天八點半你能過來公司參加面試。”對方說。

“哦，好的，謝謝你。”掛上電話，藍凈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看來這樣隨心所欲的日子又要結束了。她輕輕打一個響指，一直忙碌慣了的自己，突然閑下來的感覺，還真的有些無所事事的樣子，她低頭望一眼穿著拖鞋運動服的自己，抿一抿嘴笑了。大概所有同事以及客戶都無法想象，我藍凈亦會如此蓬頭垢面的樣子吧。她愉快的吐一吐舌頭，目光掃過藍語的背影。她怔一怔，想起藍語說想要離開這個城市去生活，開始擔心。

她伸手撥了一通電話。

“喂，爸爸，我是小凈。”她說“那天你們過來怎么匆匆的走了？”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想起了放在蘇珊辦公桌上的那副畫。

“小凈——”父親叫一聲她的名字，沉默了下去。好久才說“小語，她還好嗎？”

“還好，”藍凈覺得父親欲言又止的樣子，肯定和那副畫有關。她試探的說“藍語最近畫了一副奇怪的畫……”

“我知道。”父親終于說。他輕輕的嘆息著，說“小凈，好好照顧小語。你母親最近身體不好，我們大概沒有時間過去看她。”他的聲音十分疲憊。

“爸爸——”藍凈頓一頓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終于這樣問了出來。藍處成握著電話的手唰唰的發起抖來。他努力一下，說“小語，不是爸爸的親生孩子。”藍處成說，“一個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小語也一樣。是我們上一代人的恩怨讓她的生活蒙上了陰影。”他自責的說“原本我以為自己可以做好一個父親的角色，給她關愛和庇護，可是……”

“爸爸。”藍凈第一次聽到父親這樣滄桑無力的聲音。

“爸爸的意思是，小語是那個姓董的人的孩子？”她追問。

她不知道，此刻藍語已經站在了她的身邊，聽到這句話，怔在那里，神情木木的望著依舊背對著自己打藍凈。柯南焦急的叫了一聲“藍語。”藍凈這才轉過頭來，驚慌的望一眼木木的立在那里的藍語，在望一眼站在另一邊滿臉疑問的柯南。她慌忙的“啪……”的一聲掛上

了電話，走過來，輕聲的叫一聲“小語……”藍語緩緩的倒退兩步，慢慢的轉過身去。跑出了門外。

“藍語。”柯南匆匆瞥了一眼藍凈，慌忙追了出去。

“小凈，小凈……”藍處成在電話的一端依舊捧著電話喊。他剛剛聽到藍凈，呢喃的叫了一聲“小語，”電話就突然被掛上。他驚出了一身汗來。雙手扶在桌上，半天平靜不下來。

“你怎么了？”沈珺顏走了進來問。

“老沈，小語可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藍處成無奈的說。沈珺顏被這樣一句話震的將捧在手里的茶杯“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藍凈還沒有上班？”藍凈的原老板追問秘書。

“沒有陳總，公司撥過去的電話也沒有接。”秘書研究著陳家業的表情說。

陳家業想一想，撥了一通電話。電話“嘟嘟……”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他還沒有來及說話，藍凈就在一邊喊了起來“小語，小語，你在那里？”

陳家業“呃——”了一聲，藍凈這才慌忙看一看電話號碼，氣惱的拍一拍前額，說“對不起，我現在有急事，完了在聯系。”不等陳家業回話，她“啪——”的一聲掛上了電話。

陳家業呆呆的望一眼桌上的電話，想一想，在抬頭望一眼秘書說“小語？小語是誰？”秘書望一眼陳家業，茫然的搖一搖頭說“不知道。”她偷眼看一看坐在辦公桌前失神的陳家業，想，這通電話如此離奇，也不見他發脾氣到真是奇了怪了。陳家業無意回頭，見秘書呆呆的望著他用研究的目光打量著他，皺一皺眉。秘書這才慌忙收回目光，匆匆跑出了他的辦公間。

藍語一直一直往前走，步伐飛快。柯南靜靜的跟在她的身后，一直一直陪著她走。她的白色絨線衫被風吹的張開來，掛在她細瘦的身體上，那樣子像是一株會移動的蘑菇。

太陽一點一點移動到了當空，然后又慢慢西斜，藍語的步伐漸漸緩慢下來，身體開始慢慢搖擺。柯南摸一把額上的汗滴，追上去喘息著，拽住了她的胳膊。藍語這才緩緩的蹲下身來，抬頭對他微微笑著，流出了眼淚。她使勁的用手背抹著眼淚，而那些不斷流淌出來的液體卻越抹越多。柯南陪她蹲在地上，看她哭。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會如此沉默，所有的開心和不開心被這樣深深的藏在心底。“你哭出聲來會好受點。”柯南蹲在她的身邊，拍一拍她的肩膀說。來往的行人紛紛側目注視著他們，柯南亦不覺得難為情。

“季風的公司已經開始運營了，名字叫東方文化公司。”陳家業握著電話，聽見電話一端的人說。他手一抖，沙啞著嗓子說一句“知道了。”慌忙掛上了電話。

自從妻子自殺之后，孩子們一直仇視他，甚至在幾年前改掉了自己的陳姓跟了母親姓季。一副徹底要同他劃開界限的樣子。這次從國外回來，又在本市開了同樣一間文化公司，看來是想要為母親報仇的樣子。陳家業滿

心怒火，苦笑著，“嘩啦——”的一聲將桌上的東西全數掃落在了地上。如果告訴他們事情的真相，會怎么樣？陳家業想，然后頹然的跌坐下去。

“你不用一直跟著我。”藍語終于站起身來望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柯南說。

“我送你回去。”柯南望著她紅腫的眼睛輕聲說。

“不，我自己會回去。你別跟著我。”藍語執拗的推他一把，轉身走開。柯南遠遠的跟著她，她的影子，被夕陽拉的長長的，落在人際寥寥的馬路上。長發被風撩起，然后輕輕的放下來。穿著白色絨線衫的身體，細瘦的如同輕輕一捏就要被捏碎一般。她摟著自己的雙肩，步伐蹣跚而倔強的一路走過去。

柯南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直到藍凈從小區門口跑上來，一把擁住已經走到虛脫的藍語。他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走過來，看一眼被太陽曬的滿臉油光的藍凈，點一點頭。

“謝謝你。”藍凈疲憊的說。柯南伸手幫她將藍語扶進了房間。可能是太過疲憊，藍語始終低著頭，閉著眼睛。直到柯南走出那個房間，他還是覺得今天的一切就似一場夢境。飄飄渺渺的浮在自己的腦海里。他似一不小心走進了一個謎中，窺見了別人的悲歡。

他走出小區的時候，回頭望一眼那扇窗口。今天已經過去，明天呢？她會不會好起來。

藍凈坐在藍語的床邊，擰了一個毛巾幫她輕輕的擦了一把臉。她看到藍語紅腫的眼睛，心疼的嘆息一聲。站起身來，撥了一通電話給父母。

“小語沒事，已經回來了。你和爸爸不用擔心。”藍凈聽到母親急切追問藍語的聲音，不由自主的用非常冷漠的聲音回答道。

她憶起十幾年前，母親望著小語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種幽怨的仇恨的樣子。可是，這一切并不是小語的錯。怎么能如此對她，既然帶她來到了這個世界，就該好好珍視她，愛她不是嗎？自己的錯為什么要孩子去承擔。母親神圣的形象在藍凈的心中轟然倒塌。

“媽媽……”藍語似做了噩夢，夢囈著，痛苦的掙扎著。

“小語，小語，醒醒。”藍凈赤腳跑來，站在她的窗前，搖一搖她。藍語這才醒過來，睜開眼睛，大大的眼睛茫然的望著藍凈。幽幽的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爸爸的孩子？”藍凈輕輕的撫摸著藍語的頭發，沒有回答。

“那我的父親是誰？”藍語接著問。凌晨三點多，也奇異的黑，窗外有雨，滴滴答答下個不停。

藍凈沉吟一下說“是爸爸的一個朋友，姓董。是個畫家……你見過他，還畫過他。”她握著妹妹的手說。

“我見過他？”藍語驚問。

“你還記得放在蘇珊辦公室的那副畫嗎？畫中的那個男人，就是他年輕時候的樣子。”藍凈說。

“那——”藍語沉默一會說“媽媽呢？”

“就是現在的媽媽。”藍凈低下頭來。兩個人沉默相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