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佳卻惡狠狠的盯著她,斬釘截鐵的說:“一定是你,別狡辯了。”
陳光倒很疑惑,覺得變化太大,確實不像自己的母親。
婦女見許小佳和陳光不信,焦慮的說:“要真的是我的兒子,我怎麼會不相認呢,可確實不是啊,唉,說了你們又不信我,算了,給你們看身份證好了。”說著立即起身去取身份證。
拿來的證件上面,果然赫赫三個大字是“彭小玲”。
許小佳還是不肯相信,疑惑問:“真的沒有改名字?原來是不是叫彭嘉慧?”
中年婦女嘆氣:“唉,真的沒有,我一直叫這個名字。爲什麼放你們進來,自然是想認兒子,可是不是我的兒子啊,你們確實是找錯人了。”
陳光垂下眼簾,淡淡說:“看來果真不是我媽,好了,我們走吧。”
許小佳卻怒了,瞪著這中年婦女吼:“走什麼走,我就是要找彭小玲,就是你吧,你知道我是誰麼,我是蘇光華的女兒。”
這婦女一愣,脫口問道:“我們的事情,你全知道?”
許小佳點頭,囂張的說:“我自然知道,你們在一起都這麼多年了,怎麼能不知道呢。”
這婦女悶聲不語,只沮喪的坐著,等待許小佳發作。
許小佳開門見山:“彭小玲,我希望你離開我父親!”
這彭小玲擡頭的瞬間,陳光看見她滿臉是淚,鼻子紅紅的,神色裡全是悲涼,哀怨的對許小佳說:“不是我不離開,是你父親不願意離開。”
陳光不知何故,覺得這婦人異常可憐,便遞紙巾給她擦乾淚水。
不料許小佳聽到這回答氣的發抖,大聲質問:“你這無恥的女人,自己糾纏我父親,還說是他不願意離開你。”
彭小玲邊擦乾眼淚邊恨恨的說:“你父親不愛我,只是覺得愧對我而已。”
許小佳仰天大笑:“他愧對我母親還差不多,他愧對你,怎麼再不說的好聽點,隨便編,你再說還可以胡說我們全家愧對你呢。”
這話原本是諷刺,不料彭小玲卻在此刻點頭回答:“若說你全家有愧於我,也不爲過。”
許小佳聽不下去,幾次欲發火。卻被陳光阻攔。
陳光問彭小玲:“何出此言?”
彭小玲眼睛幾乎不動,呆呆地帶著絕望的語調說:“因爲你家人的迫害,我一輩子都沒法過新生活了。”
她義憤填膺的講述著過去的故事,恨恨望著許小佳說:“那時候我和你父親情投意合,卻是因爲你母親的第三者插足,導致我們分手。分手之後我發現我已經懷孕,無奈只好嫁給後來的丈夫,可你母親還是不滿意,在得知那個孩子是你父親的兒子之後,不等那孩子滿月,就偷偷串通我
丈夫把孩子給送人了。因爲那件事情,我才決定與我那丈夫離婚。”
許小佳和陳光完全石化。
彭小玲的眼睛裡滿是怒火,繼續憤恨的說道:“在我離婚以後,本以爲可以開始新生活,不料你父親找上門來,說虧待了我,非要給我補償。我當時瞎了眼,居然舊情難忘,只好複合,在一起。不料你父母的惡毒心腸啊,騙我喝下補身體的藥卻是不孕藥,至此我沒法再懷孕。後來我生活得絕望了,想要離開你父親,決定再找個男人遠走他鄉。可你父親沒有阻礙,你母親卻出來苦苦哀求我,非說是我讓你們那個殘破的家庭茍且存在,說什麼也不讓我走。”
許小佳搖頭,不相信的問:“你胡說的,怎麼可能?”
彭小玲苦笑:“你若不信,可以回家問你母親。哈,你以爲你母親是什麼善良人物?我告訴你,她與你父親沒有感情,不過是把你父親做爲她的管理工具來利用,可是她又覺得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太過殘忍,怕你父親不能死心塌地,就決定想辦法拴住你父親,而我呢,就是你母親手中的棋子,她利用你父親與我複合時對她心中的愧疚做把柄來讓你父親對她永久的懷有愧疚感激的情緒,再不能離開她,而是對她言聽計從。”
許小佳更加激動:“不可能是這樣的,你纔是壞人。”
彭小玲恐怖的大笑:“哈哈,我是壞人?你可知道這麼些年我怎麼過的,你父母很少給我錢,不過由於愧疚,你父親一直都承諾會幫我找到兒子的,有時候也經常來看看我,就這房子,都是我自己出了一半的錢買的,我要辛苦勞作纔有收穫,可即便再辛苦,都只能孤獨終老,哼,他們倆把我害的好慘。”
陳光心裡倒真的開始同情起這婦人來,只見許小佳也一直沉默一句話不說。
彭小玲又說:“這些年我過的忍氣吞聲,一直想著怎麼能找得到我的兒子,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想著什麼時候才能讓我們母子見上一面。一想到若他已經不再人世,我就早已經不想活了,活著能有什麼意思。”
陳光覺得這婦人此時情緒激動,很可怕。
許小佳也不敢擡頭看這婦人,只呆呆坐著,好似六神無主手足無措起來。
彭小玲果然忽然猙獰的對著許小佳喊道:“你還敢來找我,哈哈哈,我不去你們家找你們就足夠好了,什麼愛情,婚姻,我現在才知道他媽的都是狗屁。你們家欠我一個兒子,我今天就拿你的命來償還。”說著就衝過去要打許小佳。
還好陳光來幫忙,不然許小佳差點就躲不開了,嚇了一跳。兩人趕緊飛一般速度的逃走了。
兩人從樓梯上跑了一會兒才乘電梯,很怕那個瘋女人追來。
出了那小區,許小佳半天還是情緒無法平復
,呆呆的問陳光:“嚇死我了,唉,要是你媽多好,就可以母子相認了。”
陳光崩潰,拉著她上車,許小佳手腳抽筋,開不了車,只好陳光來開。
過一會兒許小佳又說:“不過還好那不是你媽,不然你就是我哥哥了,我們倆還怎麼結婚。”
陳光不理她,只專心開車,送許小佳回家。
許小佳叫嚷著不回家。這時候突然許父打電話來,讓許小佳叫上陳光去家裡談事情。語氣嚴肅,還說是急事,必須馬上回家。
許小佳驚愕:“難道我父親已經知道了我去找彭小玲,然後他怒了?現在要回家教育我。”
陳光鎮定自若的分析:“這種可能也有,不過我估計他更心疼你吧,照那個彭小玲說的,你父親根本就不喜歡她,你也可以原諒你父親了。”
許小佳眨眼睛,迷惑不解:“聽彭小玲說的,我怎麼倒覺得我母親像是一個不好的人。”
陳光嘆氣:“話不能這麼說,每個人都有不可言喻的困境,要是身處在你媽的地位上,也許會覺得你媽做的很對,你想想,一個這麼大銀行集團的千金,可能在某種處境裡,各種壓力襲來,她只能留住你父親……雖然我不知道那些壓力可能是什麼,但我越來越覺得人生沒有想當然那麼容易。”
許小佳用手捂住臉,無奈的大喊:“一切全亂了,我怎麼知道真相是這樣呢,或者其實,真相是什麼?”
陳光淡淡說:“我記得真相就是,嗯,就是你想,你願意看見的一切。”
許小佳沉思一會兒,默默說:“也許我願意,根本不曾瞭解知道這一切,不管真相是什麼,最好我什麼都不知道。”
兩人沉默,陳光安靜的開車,奔向許家住宅區。一路上,那些車來車往,旁邊掠過的花草樹木一會兒就換了影子,太陽明晃晃的照著,天下萬物自有自己的來源與去處,誰都左右不了誰,但時時相互影響著彼此。
許小佳跟陳光說:“我現在想幹一件事情,你可以假裝看不見我嗎?”
陳光驚訝:“什麼事情,怎麼假裝看不見你?”
許小佳很嚴肅的說:“就是我需要哭一會兒,你別打攪我,你就假裝我不在,或者你沒有看見我哭,就讓我安靜的哭一會兒好麼。”
陳光看著神情疲倦不堪的許小佳,略覺心疼,只好點頭答應。
許小佳便旁若無人的大哭起來。那淚水像是小瀑布一樣,流到小河裡,綿延不斷,帶著今天或者昨日回憶裡所帶著的委屈和難過,慢慢傾吐著哀傷,漸漸的釋放著巨大的能量,那些能量裡,有哀怨不甘,還有無奈嘆息,還有不解的無助。
不知道爲什麼,陳光覺得此刻的許小佳,像極了一個孤單可憐的小妹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