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涼見陶夭夭和奶奶都沒有理會窗外的吵架,他竟然有些好奇了,他站在陶夭夭身邊,悄悄露出一點點的小臉,且只露一隻眼睛盯著窗外。
陳青蓮站在阿衡家的柵欄門外,和巧姑吵了片刻,卻總也不見陶夭夭出門,心裡多少有點不安了。
她聽孔大海說了,陶夭夭明明是接了個親戚的孩子回來,還帶著個受傷的尼姑,照常理說,陶夭夭應該在家裡啊,聽了外面的動靜,不是應該露個臉麼?
巧姑見陳青蓮往阿衡家的小院瞟,便訕訕說道,“怎麼著,上趕著拍馬屁,人家不理會?”
“呸!我這是幫忙,用得著主家理會?”陳青蓮雖然嘴硬,心裡卻著實有些著急了。
巧姑知道最近自己的名聲不好,也知道再惹了事,她在雲暖村的日子不好過,也只當陳青蓮是瘋狗亂咬人,沒說幾句話,就轉身回了自己家,並且回了屋裡。
陳青蓮一個人站在阿衡小院門前,見著那澆了一個遍的菜畦,還真是有點尷尬了,她做了些好事,但是阿衡媳婦兒似乎沒有要出來的意思,難不成是家裡的病人正在被照顧著,所以阿衡媳婦兒沒空出來?
“阿衡媳婦兒?在家呢麼?”
陳青蓮心有不甘,於是站在阿衡家的柵欄門外,朝著小院裡喊了一嗓子。
陶夭夭明明已經聽到,卻又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盯著自己手裡的半成品鞋墊,她就納悶了,明明都十分的認真了,怎麼這針腳還是歪到姥姥家了呢?
太虛師太聽了外面的人的說話聲,突然詫異了,她被聽到的那個字給震驚了。
之前,她似乎並沒有在意過陶夭夭到底是成親了還是單身,再或者是誰的女兒,或者誰的徒弟,只是聽馬連坡叫陶夭夭的名字而已,甚至於,太虛師太昨天昏沉沉,壓根兒就沒聽外面那些叫嚷聲中,陶夭夭還有另外的一個稱呼:阿衡媳婦兒。
今天,當陳青蓮站在阿衡院子外面喊了那一聲之後,太虛師太猛地睜開了眼。
她知道她應該鎮(zhèn)靜不衝動,可是,這些日子以來的擔驚受怕和無奈甚至絕望,讓她的心,就在那一瞬間脆弱和敏感起來。
“姑娘?你男人——叫阿衡?”太虛師太縱使強行的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反應,她的臉色即便再怎麼樣的平和,但是她的眼神,卻散發(fā)出一種既緊張又期待又畏懼的光芒。
陶夭夭聞聲擡頭看了看太虛師太,她不知道爲什麼師太對阿衡這個名字有這樣的反應。
陶夭夭的第一反應就是,阿衡在雲暖村呆了兩三年的光景,都沒有人知道他姓氏,而阿衡跟她剛剛接觸的時候,更是絲毫不提起個人的任何事情,阿衡和她說出自己的姓氏,也是在濃情蜜意的時候,難道——
世界上,沒有純粹的巧合,所謂的巧合,只不過自我寬慰的藉口罷了。
陶夭夭便柔和的笑了笑,“是啊,叫阿衡。”
“他——”太虛師太內心再次的震撼了,她多麼想追問阿衡到底姓什麼長相如何身高幾尺從何而來,只是,她又怕問多了,會讓陶夭夭懷疑。
其實,陶夭夭此時此刻已然在懷疑太虛師太的身份了。
阿衡的身世,村裡人都不知道,因爲他平時寡言少語,即便別人問起,他也不曾說過,卻因爲人緣極好,大家只當他是個孤苦無依的人,索性也就不問那麼多了。
陶夭夭只是擡頭微微一笑,如同和鄰里聊天一般輕鬆,說道,“阿衡先前是杏花村的,後來家裡沒了父母,他便跟著包工頭來這邊做事,正巧村裡的高財主家裡有些難做的活計,便給阿衡安置了這個小院,後來見阿衡做活精細,便讓他用做工來抵了這小院。”
陶夭夭一邊說一邊佯裝漫不經心的看著太虛師太的神色變化。
太虛師太的精神,似乎也慢慢的舒緩了一些。
“我原本在清溪鎮(zhèn)做廚娘的,和阿衡見了一面,便相互覺得不錯,後來我?guī)煾缸隽酥鳎阌辛诉@門親事。”陶夭夭簡單的說道。
因爲,陶夭夭已經從扶涼先前的聊天中得知,太虛師太不會呆的太久,所以,便想了個簡單且能說得過去的說辭。
太虛師太點了點頭,便微微笑了笑,“原來是這樣,阿衡,他姓什麼?”
“姓閻啊。”陶夭夭十分輕鬆,又有些淘氣的笑著說道。
然而,太虛師太剛剛放鬆的表情,又在剎那間緊張了起來,當然,她的面色依舊,只是瞳孔卻在瞬間縮小了許多。
陶夭夭只佯裝沒有發(fā)現,便笑嘻嘻的接著說道,“他這個姓很不好,他先前還跟我說,就是因爲這個姓,從小時候,很多小夥伴都叫他閻王爺,還不跟他玩,孤立他呢,唉,小孩子總是有那麼多意想不到的想法。”
當太虛師太再聽了陶夭夭的這句話之後,她的眼中的緊張,瞬間變成了些許的驚詫和鬆弛,頓了一會兒,太虛師太才淡淡笑著說道,“閻姓,乃周宗嫡出,大部分出自姬姓,還有少數羋姓,自然,還有少部分的民族姓氏,是個極其光輝的姓氏,呵呵,小孩童們也是開玩笑罷了。”
陶夭夭聽完,不禁的還真是佩服起這位師太來,她不僅僅是熟知百家姓吧,恐怕很多的歷史知識也是懂得。
果然,這位太虛師太絕非等閒之輩。
“師太,您說的這些,我還真是頭一遭聽到呢,挺好聽,其實,不瞞您說,當時我聽到他這個姓氏,還真是挺不喜歡的。”陶夭夭說完,便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太虛師太也就不再多問了,只是,她瞅了一眼窗外,說道,“人家還站在門外,幫你澆了水,請進來喝點水,也是禮數。”
陶夭夭咯咯一笑,說道,“也是了,我這就去喚她進來。”
太虛師太見陶夭夭起身,去了院外,臉上的微笑緩緩地收了起來,她只覺得這個年輕女子是心地善良的,卻又莫名其妙的覺得,她好像是略有隱瞞,至於哪裡有些不對勁兒,太虛師太也一時說不出。
難道是自己太過憂思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