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黑下來之前,我和崑崙教授回到了基地。
說是基地,卻只是大基地的一個小小的分站,就幾間房間,外面什麼防護都沒有,空蕩蕩的,處在一望無垠的冰原上,渺小得好像只要大一點的暴風雪就能把這小基地掩埋。
雪地犬看到不遠處的小黑點,跑得更歡暢了。也對,這些小傢伙們聰明著呢,知道回家了就會有食物吃。
我遠遠地看到那一排五間的黑房子前豎起的旗桿,極地旗在風中呼啦飄舞。
雪地犬的叫聲讓守在房子裡的人站在窗邊朝我和崑崙教授望來,好像確認了我和崑崙教授的樣子,纔打開了被冰雪厚厚覆蓋住的黑房子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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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得看不清樣子跑出來的人是整個基地唯二的女生之一,克里斯蒂,她是崑崙教授帶來的四個研究員中的唯一女生。另一個女生是埃瑪,是整隻研究探險小隊的駕駛員。
“教授,你們回來了,收穫怎麼樣?”克里斯蒂一邊幫著崑崙教授解下雪撬車上的包,一邊悶悶的聲音問。
“克里斯蒂,妳出來做什麼,快進去!我不要妳的幫忙,要是妳的感冒再加重了,我就得繼續跟溫旭這個外行人一起去外面做研究了。”崑崙教授一手提著他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包,一手推著克里斯蒂往房子裡走,然後轉頭對我說:“溫旭,剩下的交給你了。”
“好。”我正蹲在地上低頭解開雪地犬繩索,點點頭應下。在解開繩索後,卻只看到崑崙教授和克里斯蒂最後的身影,接著就是一扇厚實擋風擋雪的門關上了。
我還能聽到從裡傳出來的克里斯蒂和其他人的聲音,問崑崙教授今天的收穫。
這沒什麼好聽的,無非是幾個學術者每日必談的研究話題,滿口的學術詞語聽得我頭大如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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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十隻可愛的小傢伙在旗桿附近的一條粗長鐵鏈子上拴好,返身走到黑房子最左邊的房子裡拿出小傢伙們的晚餐。
分好小傢伙們的晚餐後,把還停在房子前空地中間的雪撬車拖到左邊第二間房,再拿著雪撬車上解下來的包走進中間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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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的房間是我們整個極地研究探險小隊的工作房加睡房,本來在黑房子右第二間也是一間睡房的,但是不知怎麼搞的,隔壁那間房的暖氣壞掉了。這就造成了兩個女生跟我們八個大男人同睡一屋的狀況,反正來得這裡的人,也沒了性別之分,只有能力之分。
房子裡的九個人正在準備著晚餐,不是什麼美味,就是將一些罐頭食品倒出來加熱一下,味道不說也罷。
除了崑崙教授,和剛進門的我,剩下的八個人都感冒了,我看他們是得了傳染性流感。
我沒有被傳染,那是因爲我的身體早就習慣了冰冷。至於崑崙教授也是好好的,我歸結爲老天不忍心讓整個研究探險小隊陷入癱瘓,所以,纔會留下崑崙教授這個小隊的發起人,和我這個半路上了他們船的外行者。
見我脫了外套,克里斯蒂向我招手:“溫旭,快過來,我特地爲你做的汁多的晚餐。你得好好吃,要是你也感冒了,那誰陪我們最偉大最熱愛研究的教授出門啊!”
我微微笑了笑,先去廚房臺子邊洗了手,才走到桌子邊坐下。
坐在克里斯蒂右手邊的喬治拿起膝蓋上的毛巾在鼻子處飛快的擦了一下,又吸了吸鼻子,繼續大口大口地吃著番茄黃豆拌意麪。
然後,我感覺什麼胃口都沒有了,除去八道奇怪的吃飯聲,更多的是,我對這些食品真的很挑,反正我餓上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何苦要吃這麼難吃的食物去爲難自己的胃呢?
細心的克里斯蒂看到我慢騰騰的攪著比其他人都多汁的意麪卻始終沒有吃,問:“溫旭,你就多包含一下吧,過幾天我們就會好的。其實我們也覺得這樣很失禮人,但是沒有辦法,這裡條件有限,我們沒有發燒就萬幸了。”
被克里斯蒂這麼一說,我反倒是不好意思,何況,這多汁的意麪還是她特地爲我做的,溫柔的男人守則之一,不能拂女生的好意。
我擡頭對克里斯蒂笑了笑,說:“不好意思,我不是因爲大家感冒而不吃的,而是我現在吃不下。克里斯蒂,我可以留著等一下再吃嗎?”
“那怎麼行?!”這時崑崙教授插話,不滿地看著我,好像我是一個不乖的小孩,“溫旭,你從早上出門到現在,才吃了兩塊餅乾和一瓶水,再不吃東西,身體會頂不住的。剛來到極地你說適應環境吃不下東西,但這都過去半個多月了,你卻越吃越少,這哪行?你現在瘦得我都不敢帶你出去了,真怕被風吹走!就算這食物是難吃了一點,可營養卻是一點都不少!”
“我……”
我還想說,誰想坐在我旁的愛德華一把搶走我的碗,鼻音重重地說:“囉嗦什麼,他不吃,我吃!這樣我就可以快點好起來,好去打獵。”
我傻眼,又被搶了,不過正好。
其他的人繼續吃著,對愛德華搶走我的食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唯有崑崙教授和克里斯蒂憤憤地瞪著愛德華。
克里斯蒂甚至起身要去搶回我的食物,我攔住了他,說:“沒事,克里斯蒂。就讓他吃吧,感冒的人多吃一點會好得快的,這樣,我這個外行人就不用笨手笨腳地去幫崑崙教授的忙了。”
克里斯蒂氣憤的坐回登子,說:“溫旭,你就是太溫柔,總是隨著他,所以他纔會老是搶你的食物。什麼多吃一點感冒就好得快一點?難道我們這裡的人都餓著了嗎?而且沒感冒的時候不也是搶你的食物?他就是故意的。”
“現在不吃掉,等一下就凍成冰渣子了,再熱回去這味道更是難吃,我這是好心的幫他解決。等我好了,我就去打一隻海豹給他吃。”愛德華含糊不清地說。
我真是佩服他,因爲感冒,他的鼻子不通,所以呼吸是用嘴的,現在看他不但用嘴一邊呼吸,還一邊吃東西,還能說話,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
最先吃完的希爾端著空盤子往角落廚房臺子走去的同時,還接過愛德華的話說:“愛德華,你可要快點好起來哦,怎麼說你把溫旭的那份營養霸去了。而且,我們所有人都等著你的海豹肉呢。”
“哼!”愛德華冷哼一聲,加快了吞嚥的動作,不消一會兒,我的那盤意麪很快被他消滅了。
看不出他瘦瘦的,還真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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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後,八個感冒的人都規矩地把藥吃了,睡覺的睡覺,看書的看書,做研究的做研究,一般會在九點熄燈,到那個時候,再睡不著也得躺到小牀上窩著。
我向崑崙教授說了一聲就走出外面,再次確認了一下小傢伙們的鎖鏈,檢查好後,靠著旗桿站了幾分鐘,瞄到透出燈光的窗邊有著模糊的影子,忙走回房間。
一進門,裡面的暖氣撲面而來,背後又是冰冷刺骨的寒風,夾在中間的我硬生生的打了一個顫。
門邊的愛德華縮著脖子,迅速幫著把門關實,沉著臉看著我,問:“怎麼這麼久才進來?”
我擡頭疑惑望著愛德華的眼睛。
他的眼神微閃,垂下眼,彆扭地說:“我這是擔心你受涼了,要是你也感冒,我們就‘全軍覆沒’了。而且,沒吃飯的你就好好的睡覺!”
我把眼神從他的臉上移到他的頭上,蓬鬆的發好像外面那些小傢伙的毛,讓我忍不住想去揉揉。
等回過神來,我尷尬了,揉著他頭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愛德華顯然也被我的舉動嚇到了,紅著臉跳開,嗡嗡地說:“我煮了一點茄汁黃豆給你,熄燈前吃了!你要敢不吃,明天都不用吃了!”
還好那些人都躺在牀上了,就算聽到我和愛德華的話也沒有看到我對愛德華的“非禮”。
幸運啊!不然我的溫柔形象就被這一摸給破壞了。而且我打賭,愛德華不會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