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蜀王駕崩前屏退左右,只見了丞相聞人非一人。
彼時蜀王不過四十開外的年紀,但作為一個勞模皇帝,他看上去已垂垂老矣。
“聞人啊,寡人很憂心。”蜀王雙目含淚,悲痛看著他的丞相聞人非,“寡人憂心,你尚年輕,寡人去之后,朝中那班大臣不肯跟你走啊。”
年輕的丞相毫無壓力地微微一笑,拍了拍蜀王的手:“主公放心吧,他們不肯跟我走,我就讓他們跟你走。”
蜀王一噎,就這么走了,把年僅十歲的獨子劉阿斗托付給了不到二十五歲的丞相聞人非。
次年,劉阿斗登基,奉先皇遺旨,尊丞相聞人非為叔父攝政王,全權代理朝政。
太后也是屏退左右,抹著眼淚拉著攝政王的衣袖說:“叔叔,以后我們孤兒寡母就全倚仗你了。”
攝政王聞人非對太后保證絕不有負先皇所托。
蜀王劉背的名字概括了其簡短有力的一生,年輕時賣過草鞋,干過個體,養不活自己,就翻族譜,終于在陳國列祖列宗幾千號人里找出了據說某個是他祖宗的,于是搖身一變成了劉皇叔,拉幫結派鬧起革命,在得到聞人非強有力的支援后,三分了天下。他一心撲在朝政上,雖然干的事不少,但成績卻不多,內憂依舊內憂,外患依舊外患,天災人禍遍布大江南北,亂臣賊子擠滿朝堂內外,南北軍閥虎視眈眈,滿朝文武人心惶惶,孤兒寡母無所依靠,屁股還沒坐熱,攤子還沒收拾,就兩腿一蹬跟他的兩個結義兄弟殉情去了,把孤兒寡母托付給了聞人非。
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東南孫氏割據,北曹將為司馬所替,世人都說,聞人早晚廢了蜀帝。
那天晚上,聞人府上的家丁請我過府一敘,月色極好,聞人非布酒席于
中庭,與我把酒言歡。
“你的文章寫得不錯。”他先這么夸了一句,然后說,“世人都說,聞人早晚廢了蜀帝。你也這么想?”
我打了個酒嗝說:“下官沒什么想法。”
聞人非笑顏俊美,歪著腦袋饒有興味地打量我:“這么寫,你就不怕重蹈了你祖先司馬千的覆轍?”
我微微笑著回他:“沒得讓你閹,還真是失禮了……”
我覺得這種事真不是人做的。
別人干些傷天害理的事我只能記錄也就算了,別人做些熱火朝天的愛,我不但旁聽,還手賤地記錄。
“男人的手修長有力,在她身上的敏感處揉nīe著,她一聲嚶嚀,癱軟在他懷里,任他玩弄,紅唇微啟,嬌喘著喚他的名字:‘非,非……抱我……’男人邪魅一笑,扯去她的金絲抹胸,大手落在她豐滿圓潤的雪乳上用力揉nīe,刺痛又酥麻的感覺讓女人不由自主弓起了身子迎合他的動作,攀在他肩上的手收緊,仰著臉仿佛乞求他的垂憐與親吻。她的身下已泥濘一片,她難耐地扭動著嬌軀,磨蹭著他健壯的身軀,口中無意識念著‘我要,我要’。他忽地起了玩心,停下了動作,說:‘想要,自己來’……”
手中的冊子突然被一只手抽走,筆尖在紙上劃下長長一道。故事里的男主人公此時正黑著一張俊臉看我詳實的事件記錄。
聞人非默然撕掉了我一個上午的心血之作,擰著劍眉,有些疑惑地看我:“你真的是司馬千之后?”
司馬千,我的十八代祖宗,因為敢于說真話而被當時的皇帝閹了,寫了一本《史記》,被后來后來的人稱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從而名流千古。
我覺得聞人非這句話很傷我的感情,畢竟我寫的話也差不離算
是真話,以司馬千為榜樣,我要寫一部“無韻之風sāo”。
“丞相大人,歷代先皇有令,史官的筆,天子尚且不能左右,更何況丞相呢?”我看著一地碎紙,很是心痛,“你這么毀了下官的心血,下官覺得很傷情,此事定要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聞人非瞥了我一眼,揚長而去,拋下一句話:“隨你。”
我以為他這是要隨我寫了,哪知道我剛蹲下來準備收拾那些碎紙,就有兩個聞人非的狗腿子上來搶我的一手資料。
金劍哥哥無奈地說:“司馬笑,下次你要寫躲起來寫,別讓大人發現不就成了?”
我嚴肅地說:“這事你不懂,得現場邊聽邊寫才有感覺,才真實。你知道,我們史官最忌諱主觀臆測了。”
金劍哥哥嘴角抽搐幾下,“難道你寫的這些還不夠主觀?這門都關上了,你還知道誰的手怎樣怎樣,誰的衣服怎樣怎樣?”
我撓撓頭說:“男人女人,不就那么一回事嘛……”
銀劍弟弟說:“司馬笑,下次你偷偷寫,給我看就好,別讓其他人發現……”
金劍哥哥敲了他的腦袋一下,皺著眉頭說:“此等穢物,你怎么可以自己一個人偷看。”金劍哥哥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要孝敬哥哥。”
銀劍弟弟知錯能改,馬上改口:“請哥哥先看。”
我撇撇嘴說:“寫一次撕一次,你們要看,那下次只能換主角了。”
聞人非和太后不得不說二三事,我一直在寫,但從未留下過什么,就像我們史官,寫了一輩子,都是別人的事,自己也未曾留下過什么。
我仰頭看著往北飛的大雁——那個方向應該是北吧,悵然一嘆:雁過尚且留聲,人過,至少得放個屁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