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清瑤沒有追問林華清,在十五那一夜究竟發(fā)生了什麼。嫂索可濼爾說網(wǎng),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林華清也沒有刻意去解釋過什麼,似乎那一夜也如同許多個夜晚一樣,不過平常。
數(shù)日後,終於有消息從京中傳來。說是正月十五的花燈會上,恭成王世子遇襲。雖然世子不過受了輕傷,可是懷有身孕的世子妃張氏,卻因受驚過度,而引至早產(chǎn),誕下了“七星子”。
小世子一生下來,就生命垂危,若非有宮中聖手施救,怕是才降生就要夭折。饒是保住了一條命,卻也被診斷先天不足,恐日後身體也極爲(wèi)孱弱。乍聽這樣的消息,早產(chǎn)的張氏當(dāng)場立時又暈厥過去。待醒轉(zhuǎn)後痛哭失聲,於宗廟前長跪不起,哭訴不休,言說是自己對不起大周皇室歷代先皇。
稚子無辜受累,愛妻不顧產(chǎn)後虛弱,寒夜跪於宗廟,原本就受了傷的成王世子震怒難息。天還未亮,就跪在官家面前。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當(dāng)著官家的面,成王世子卻淚流滿面。不知是不是因爲(wèi)世子的眼淚,讓官家想起了十五年前夭折的皇子。一向溫和的官家也因爲(wèi)正月十五的謀刺案大發(fā)雷霆。
一道聖諭,九門皆封。還未出正月,京裡就亂成了一團(tuán)。到處都是緝拿刺客的軍士、衙役,甚至連當(dāng)朝學(xué)士府這樣的地方,都未曾放過。一時間,京中就連豪權(quán)官宦,也人人自危,生怕無意中牽扯到這樁謀刺案中來。
農(nóng)莊上,得知消息時,已經(jīng)是拿到兇手之後的事了。
天羅地網(wǎng)之下,那一票刺殺成王世子的真兇,死的死,傷的傷。竟是沒有一個能逃得過去。聽說,那一天京中殺聲響徹半城,一條長街都染滿了血。
那一批不知怎麼的。竟是從戶部某侍郎宅中竄出來的刺客們拼死抵抗,最後卻仍是被抓到了兩個活口。只可惜,這兩個活口。人還未送到宮中,就在路上自行了斷了。氣得聞訊趕來的成王世子幾乎要鞭屍。
沒了活口。成王世子遇刺案,原本就也就該沒了下文。可是偏偏,卻有御林軍的一名小校認(rèn)出了最後死去的兩名刺客中,有一個,是恭平王府的清客。雖然那名小校,纔在私下裡和朋友說出這樣的話之後,就立刻被人押入了大理寺。再未曾露面。而在那之後,也未見官家下過什麼旨意,更沒有御林軍或是大理寺的官員那麼大膽,前往平王府請平王協(xié)助調(diào)查。
可是,這樣的消息卻還是不知從什麼途徑傳了出來,不過一夜工夫,整個京城都知道了成王世子遇刺,和平王府有關(guān)係。
到了這個時候,原本狂暴不已的成王世子反倒靜了下來,不只不再像前幾日一樣堵在大理寺門口等消息了。甚至還在公開場合,毫不在意地直斥那些傳言。
雖然當(dāng)事人淡然,可蜚語流言卻越傳越烈,有如燎原之火。不過一日工夫,京中大街小巷,已經(jīng)到處流傳開“平王世子不憤成王世子入主東宮,鋌而走險,幹下這驚天大案”的消息。
高門大宅、茶樓酒肆、市井菜市,甚至就連世外之地的寺廟觀宇,無論是高官權(quán)貴還是閒漢婦人,都在議論紛紛。直把這不知來路的小道消息傳來沸沸揚揚。
起先,平王府還能春然處之,可是這樣的高姿態(tài),不過三、五日,就再也裝不下去了。別說京裡,就是離得稍遠(yuǎn)的王妃孃家,都派人來打探虛實了,大有“此事莫非真是你們做的”意思
成王爺熬不住,親自上書官家,爲(wèi)自己辯白。好在官家通情達(dá)理,不僅沒有追究,反倒好言安撫,甚至還賞了一柄玉如意給王爺壓驚。平王府得意了宮,只道這樁事就此了結(jié),卻不曾想,二月初二,一道聖旨頒下,竟是正式過繼成王世子柴榮安爲(wèi)嗣,同時冊封爲(wèi)太子,正式入主東宮,成爲(wèi)大周未來的主人。
聖旨一出,不單隻成、平兩派震驚,京中百姓更是駭了一跳。沒想到拖了這麼多年的立嗣之事,居然會這麼輕易地就解決了。
不過不同於那些有切身利益的權(quán)貴大人們,百姓所想,簡單得多。在最初的驚震過後,就開始有百姓,陸陸續(xù)續(xù)地涌上等著,大肆歡慶:帝有血脈,國運延綿,乃是大大的喜事。
平王府大門緊閉,沒有人知道平王與世子到底是在想什麼。一紙滿是華麗詞藻賀表,根本就無法猜度到平王府的本心。
倒是成王爺,興高采烈地帶著合家大小,前往東宮道賀卻被新任太子毫不留情地奚落:“王爺究竟是爲(wèi)我開心?還是爲(wèi)那你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子開心呢?王爺,您別開心得太早早了!需知,就是成王世子的位置空出來了,可也未必輪得到你那寶貝兒子!嫡庶有別,我可還有個二弟呢!”
一番話氣得成王吹鬍子瞪眼,大罵“不孝”。就連官家聽到,也和左右說太子“不像話”。可說這話時,據(jù)說官家的心情卻是不錯的……
京中,風(fēng)雲(yún)變幻,好心一場場大戲接連不斷。可是於清瑤卻不過都是道聽途說,未曾親眼見到。
林華清自正月十五夜後,未曾再返回京裡。雖然於清瑤知道他一直同京中有所聯(lián)繫,卻從未曾問詢過半句。身處農(nóng)家,心在世外。她倒是期盼著什麼時候林華清也能身成功退,一償山林之志。
時光似水,似乎一轉(zhuǎn)眼,就已春暖花開,又是三月天。去年今日,她嫁入林家爲(wèi)婦,而今年今日,她已是將爲(wèi)人母。
身懷六甲,於清瑤已是行動不便。圓滾滾的肚皮,比起別的孕婦要大上許多。請回來的穩(wěn)婆只看一眼,就斷言她懷的是雙生子。林華清自是喜不自禁。而沈秀娘也因爲(wèi)這,一拖再拖返回洛陽的時日。
她不回去,念奴又貪戀玩耍,楊老實也只好在林、於二人的勸說下,答應(yīng)把家從洛陽搬到張莊上。雖然生活上仍有些不能習(xí)慣,小雜貨鋪的生意也只能餬口,可看著老婆孩子臉上的笑,楊老實也覺滿足。只是暗地盤算著要在於清瑤的莊子旁買塊地蓋間小院。
於清瑤雖不想孃親搬出去,可被林華清勸過,也知不可強求,只得暗中相幫,背後貼補,叫楊老實輕鬆買下房基地。
就在楊老實開始蓋房的時候,京裡傳來消息,說土蕃國的使團(tuán)到京。陪同護(hù)送的正是郭可安。
聽說吐蕃國的王子是個蹴鞠高手,想與大周的高手以鞠會友,來一場比賽。而大周的太子也打算親自上場與吐蕃王子一較高下。這樣的盛事,自然是少不了林華清的。
於清瑤沒有跟回京中去看球賽,只笑言等著聽勝利的消息。過了幾天,林華清還未回來,小子已樂顛顛地跑回來報信兒。說是在球場上公了大展神威,和太子、離將軍三個人把吐蕃王子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雖然知道小子說話一定是誇張了,可大周勝了卻是無遺的。可是第二天,慶功歸來的林華清卻沒有多少歡顏。
“李夫人——去了……”於清瑤先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後來才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雖然熬過了一冬,可是開春時易發(fā)老病,李夫人到底還是沒有熬過去。
想著幾次交往,那個纖瘦孱弱的婦人平靜的笑容,於清瑤不由唏噓。
世事無情,生命無常,他們或許不過是上蒼腳下的螻蟻,不過偷得片刻歡娛……
轉(zhuǎn)目看林華清沉默不語,於清瑤只當(dāng)林華清也如她一般有所感慨。伸出手,她挽住林華清的手臂,還未說話,林華清已轉(zhuǎn)過頭來,低聲道:“官家近來精神不是很好……”
於清瑤一愣,卻在下一刻突然明白過來。
精神不是很好?!難道是說?
不對,不該是這個時候的,她記憶裡官家雖然身體不是很好,可是直到數(shù)年後仍然……
也不對,今生很多事情都已經(jīng)改變了。連成王世子都在這個時候成了太子,那誰說官家不會就在這個時候……
心口狂跳,於清瑤極力鎮(zhèn)定下來,低聲道:“太子如今根基未穩(wěn),如果官家真的……只怕……”她雖然沒有說完,可是林華清卻已明白。
一聲低嘆,他握住於清瑤的手,低聲道:“我明日還要返京,陪太子前往趙國公府拜祭。太子妃剛剛小產(chǎn)不久,你又身子不便,還是都不要去拜祭的好……”
於清瑤點頭應(yīng)是。心頭突然閃過一個詭異的念頭。一念閃過,她突覺遍體生寒。
李夫人,這個時候病逝,時間可真是恰到好處……
心裡閃過這樣的念頭,她立刻就偏過頭去,避開林華清的目光。而這個時候,林華清也沒有心情去猜度於清瑤的心思,又說了幾句就轉(zhuǎn)身出去準(zhǔn)備明個返京的事。
於清瑤坐在窗前,看著天邊漸漸壓近的陰雲(yún),無聲地吐出胸口的悶氣。想了想,她才護(hù)著肚子站起身來,“錦屏,去替我拿香爐過來……不,別拿進(jìn)房來,就在院裡好了……點柱香,送送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