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難得兩日連陰小雨,細雨如絲,溫柔若女子挽飯的素指,淅淅瀝瀝繞過羣山峻嶺,泉水也顯得比往日湍急,落花隨雨逐波而去。
這兩日,隨著小雨的到來,氣溫也漸漸降了下來,沒了往日的燥熱,卻越發讓人覺得冰冷。
雪語站在竹窗前看著窗外雨霧濛濛,綠影婆娑的景色,幽然嘆了一口氣,回眸看著躺在牀上仍舊昏迷不行的軒轅麟隱,心情如這滿谷霧氣一般,陰霾不散。這幾日自己和冬青大哥一直日夜輪換的照顧他,他卻如沉睡了一般,不知甦醒,置二人勞心勞力,視若罔聞。
想到這,雪語嘴角不由劃起一抹苦笑,喃喃自語道:“他日你若醒了,非要好好整治你一下才行。”
“這雨今日怕就要停了,我看明日一早,你們就快進城去吧!”冬青看著滿臉抑鬱的雪語,將手上剛治好的藥膏放在了牀頭的桌案上。
“進城?”雪語聽冬青這麼說,眼中不由浮起一抹疑色。
冬青看雪語這般望著自己,復又確定的點了點頭,看著躺在牀上兩日來還未甦醒的軒轅麟隱,語氣也顯得有幾分彷徨。“你也略通醫術,自然不用我多講,他的傷勢雖然控制了,卻仍舊沒有甦醒的跡象,只怕是近日山裡寒涼又惹了其他毛病,若是不找個大夫好好瞧瞧,只怕……”
雪語自然明白冬青話中含義,心想自己雖然是醫科專業,卻也是缺乏實踐,他目前的情況遠比之前幾人的狀況要複雜許多,若是這樣拖下去,只怕會耽誤了救治。只是若他此刻情況危急,普天之下又哪裡有可以迴天之人呢?
如此想來,雪語的不由沉了下去,思緒如麻,木訥的點了點頭,“若真是如此,那就只有聽冬青大哥的了。”
冬青這幾日和雪語相處,也算了解了雪語的爲人,心知雪語關心家兄的安慰,此刻見雪語面色不善,便上前勸慰道:“我這裡不比汴京有名的醫館,興許他們並不覺得難治。”
雪語心知冬天這話是說來安慰自己的,苦笑點頭,心中卻不知該何去何從,若說普天之下醫書最高明的大夫只怕都在那紅牆金頂之中了嗎?若是這般貿然把他送回去,他會不會因此再**人謀害?更何況憑己之力又如何能將他送回去?只怕還未踏入那裡半分,就已經被守衛的禁衛軍當做亂臣賊子殺了吧?
想到這,雪語眼中神色便
如落日一般,越發顯得昏黃無光。
“我常年給汴京城南的隱世林送藥材,你若是決定了,我們等這雨一停就去如何?”冬青說的很小心,看著雪語愈發凝重的臉,在心中又不的不佩服這個小女子的堅強。
雪語聽冬青提到“隱世林”三個字,水眸中不由迸發出一抹驚色,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眼眸一轉,再想軒轅麟隱和白玉眼尾下同樣有一點硃砂,心中不禁一顫,面上卻不動聲色,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
冬青看著雪語惆悵的樣子,知道自己也不方便在多說什麼,便轉身走至牀前幫著軒轅麟隱敷起藥來。
………………
天色越發顯得陰霾,連日的陰雨不帶沒有掃去夏日的燥熱,卻意外讓空氣粘稠的愈發讓人感覺心口發悶。
房檐上的雨水順著瓦當“滴答、嘀嗒”的滴在房前下的水槽之中,碧湖畔美人蕉也在細雨中漸漸舒展了寬闊的碧葉,綻放著或紅或黃的花朵。
柳絲隨雨輕擺,偶爾一陣暖風吹過,綠絛搖曳。
樑文儒看著站在書房之中的繼海和王管家,劍眉橫豎,眼眸中閃過一道冷光。
“人呢!”
繼海見樑文儒發這麼大的活,也不敢多說什麼,垂手侍立站在一旁,只等著聽候樑文儒發落。
一旁王管家見樑文儒如此動怒,便勸道:“老爺也莫要動怒,繼兄弟也盡力了,不過跑了也好,大小姐福大命大,遲早要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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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過了大選,回來還有何用?”樑文儒說著,口氣不由加重了幾分,眼神陰測測的瞪了一眼繼海,復又問道:“那賊人你可解決了嗎?”
“老爺放心,一個不留。”繼海說的小心,看著樑文儒臉色稍有緩解,一顆懸著的心纔算落在了地上,復又回道:“卑職已經加派人手去那附近查探了,一有消息便會回來彙報。”
“哼,跑了兩天了,誰知道那丫頭能跑到哪裡去?”樑文儒說著,目光一轉,順著窗戶落在了書房外的一叢綠影之上。
………………
山雨將歇,直至後半夜雨勢才漸漸減弱,燭光在清風中微微晃動,將雪語籠罩在一片暖光之中。
雪語靠在窗下的椅子上,看著窗外一片蒙白霧氣,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雪語妹子還沒睡呢?”冬青
看著這兩日熬夜越顯清瘦憔悴的雪語,心中不由升起了幾分憐惜。
雪語聽問點了點頭,回道:“這雨總算停了,不知道明早能不能走……”雪語說著,眼帶猶疑的看了一眼冬青,眉間盡顯疲態。
“你也累了好幾日了,若是明早啓程你這個狀態可走不了,從這一路向西進城可也要走個一天呢。”冬青說著,憨厚的對雪語一笑。
雪語知道冬青是擔心自己身體狀況,水眸輕轉,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軒轅麟隱,長舒了一口氣,點頭道:“那我就去小憩一會,這裡有勞冬青大哥了。”雪語說罷,便朝內屋走去。
冬青看著雪語纖瘦的身影,心中泛起一絲不忍,長嘆了一口氣,走到牀畔,看著仍舊昏迷的軒轅麟隱,幾日用藥,他的傷勢已經開始有所好轉,只是不知爲何氣色卻一直如舊,面色由於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如紙,嘴脣因爲近日只食些流食而變得青白,眉心不是微微一簇,似乎再忍耐這什麼痛苦的事情一般。
“不!不要死!”軒轅麟隱的聲音幾欲哀求,往日冰冷如泉的聲音透出一絲絲絕望。
冬青被他突如其來的夢靨嚇了一跳,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只以爲他恢復了神智。
雪語在裡屋正是迷離之際,忽然聽到了軒轅麟隱的叫喊聲,趕忙爬起來走出屋去,聲音急促問道:“他醒了?”
冬青看著面前仍舊雙眼緊閉的軒轅麟隱,聽著身後雪語聲音中透出來的急迫,面露不忍的轉過頭去,爲難道:“只是說了夢話而已。”
雪語聽冬青這般說,本已升起華彩的眼眸忽的又黯了下去,“這樣。”
她記得,在她救他的時候他就會說些奇怪的話了。想著這幾次他在昏迷中所言,雪語心中不由有些疑惑,這些話,是他說給什麼人的嗎?
冬青看著怔在那裡的雪語,起身走上前,拍了拍雪語若刀削一般單薄的肩膀,口氣故意裝作輕鬆,“能說夢話至少說明他還有甦醒的希望。”
雪語知道冬青是爲了安慰自己,但是她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現代醫學上所定義的植物人,猛然搖頭道:“不、不會的,他不會變成植物人!”
冬青哪裡聽過“植物人”這個詞,看著雪語有些激動的樣子,只以爲雪語是今日勞累過度,趕忙又道:“你還是早些休息吧,有什麼情況我會叫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