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何靜、何三和何四飛去了新加坡,參加何氏集團成立百年的紀念活動,又在何氏集團總部召開的董事會選舉大會上當選總部董事。
何靜打電話告訴丈夫自己當選董事並且決定同何三、何四乘同一班飛機回國。
他們乘新航飛機到達香港,香港晏氏集團的那些堂兄們設宴招待這位弟妹,一是祝賀她成了何氏董事,二是希望她能幫助他們把新投資的華都大酒店搞起來。晏氏的堂兄們派專人陪她在香港遊覽三天。然後才乘南航飛機返回遼遠。何三、何四是兩天前就回遼遠了。
長勝從電話中得知妻子的飛機是當晚七點抵達遼遠。他六點半來到機場接人,在機場旅客出口等候。機場服務人員認出了這位市長,告訴機場領導,領導親自來請長勝和秘書去貴賓室休息。
“不必了,我只在這兒接客,不用去休息室,和羣衆一齊在這兒待,挺好的。”長勝拒絕了。
機場領導過意不去,讓人送來兩杯可樂。
這時廣播喇叭傳出聲音:“南航由香港飛抵遼遠航班,飛經山東半島上空遭遇雷暴和大雨,機長報告右翼發動機因雷擊而損壞失去動力,飛機僅靠左翼發動機動力飛行。”
長勝心中一驚,立刻緊張起來,不住地叨唸:“千萬不能出事!千萬不能出事!靜,一定平安歸來,一定平安歸來!”
時間一秒一秒逝去,長勝全身彷彿被烈火灸烤,額頭冒出豆粒大汗珠。
“晏書記,你太太太緊張啦,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出事的。”秘書忙著安慰他,“放鬆,放鬆……”
長勝渾身如火在烤一樣,心中不住地祈禱:“千萬千萬別出事兒!千萬別出事兒!……”
時間彷彿停擺了,一秒秒過去了。喇叭傳出聲音:“先生們、女士們,南航由香港抵達遼遠的航班,穿過山東半島上空,正在渤海灣上空飛行,左翼發動機也損壞了。飛行只能在無動力情況下依靠滑翔朝機場方向飛來。現在飛行高度九千米,水平距離機場五十千米,飛機正在下降高度,依靠降低高度產生滑翔力飛向我機場。現在距機場四十五千米……四十千米,飛行高度七千米……”
喇叭中聲音像刀子一樣割著長勝的心臟,讓他疼痛難忍,手腳麻木。他不住地叨唸:“快些滑翔,快些滑翔!快一點到達機場……”
喇叭中繼續播出:“距離三十五千米,水平高度六千米;距離三十千米,水平高度五千米,距離二十五千米;……水平高度二千米,距離十五千米;水平高度一千米,距離一十千米;水平高度八百米……飛機墜入海灣中……”
長勝慘叫一聲:“啊!”感到天旋地轉,搖搖晃晃要跌倒了,秘書慌忙扶住他:“書記,市長,醒醒,醒醒……”
“完啦,完啦,飛機墜入海里啦!靜兒,靜兒!”長勝淚如泉涌。他睜開雙眼,吩咐道:“秘書,快給市政府辦公廳打電話,命令武警、邊防、消防立即派人前去打撈失事飛機!”
“是!”秘書馬上用手機給辦公廳打電話傳達命令。
長勝讓秘書扶著,坐車回家了。
一進客廳看見兆琪在掉眼淚,燕子則撲在他懷中哭道:“媽媽她出事了,飛機掉海里啦……媽媽她……”
玉香站在兆琪身邊邊用手帕拭去淚水邊說:“夫人,夫人出事啦!出事啦!”
長勝強忍著悲痛,安慰兆琪道:“媽媽,何靜乘坐的飛機掉海里啦,生死未卜,您先不要過於傷心。我已經叫武警邊防消防派人去打撈了,還……還有……希望……”說著他也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
兆琪見兒子這麼悲傷,痛苦地說道:“麼兒,靜兒是多好的孩子呀,一個賢惠的媳婦,一個慈愛的母親,一個得力的內助,是媽媽的心肝呀。麼兒,快去問問,他們打撈救援的結果。”
“是的。”長勝點頭答應道,他忍著悲痛給辦公廳打電話:“辦公廳李主任嗎?救援進展如何?”
李主任報告道:“晏書記根據你的指示,我們立即成立由文浩副市長掛帥的救援指揮部,組織武警支隊和邊防水上大隊、消防水上大隊共三百人迅速開赴現場進行打撈,他們已經到達現場。據現場發回消息,現場水深約二百六水多米,飛機已經斷裂沉入海底。據專家估計飛機上的人沒有生還希望。”
“哦……”長勝絕望地放下電話,淚水如泉水一樣靜靜淌下來打溼了衣襟。他呆呆站在那裡,不敢去向母親報告實情。
過了很久,聽見兆琪喊道:“麼兒,聽到消息沒有?”
長勝趕緊拭乾淚水,來到客廳向兆琪報告:“市裡已經成立了救援指揮部由文副市長負責,他們正在打撈,暫時還沒有結果,再耐心等一等吧。”
兆琪被燕子攙扶著,顫顫巍巍走到沙發前說:“好,咱們就坐在客廳,等消息,一定要等到靜兒平安歸來!”
兆琪和燕子在沙發上坐下了,“再等等,再等等!”
長勝忍著悲痛,勸道:“媽媽,你年紀這麼大,還是回房休息吧。我一個人在這兒等消息就行了。燕子扶奶奶回房,你也回去休息吧。”
“我們不走,就坐在這兒等消息。”兆琪固執地說道。
“爸爸,媽媽不回來,我和奶奶一起等!”燕子說道。
兆琪和燕子都閉上眼睛,背倚著沙發靠背休息了。
長勝只好叫玉香去熱幾袋牛奶給婆孫喝,權當夜宵。不一會玉香端著三杯熱牛奶來了。
長勝勸道:“媽媽,夜深了,喝杯牛奶吧。”
兆琪端起來喝了,又叫燕子喝。看見這婆孫倆喝了,長勝也喝了。隨後叫玉香收下去,回房休息去了。然後他把辦公室的電話線拉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等消息。
夜深了,大約是後半夜一點了。突然電話鈴響了,長勝一下子驚醒過來,抓過電話問道:“李主任嗎?……”
“爸爸,是我,福民呀。”
“福民?你不是在學校嗎?”
“是的,我在學校。同學們告訴我遼遠飛機出事了。我知道媽媽坐這趟飛機回遼遠的,我放心不下,打電話問媽媽回家了嗎?”
“兒啊,你媽媽是坐這架飛機的,沒回來……”長勝幾乎要哭出聲了,他竭力忍住了,聲音中充滿了悲哀和痛苦。
“爸爸,我現在就去機場,坐最早一班飛機回遼遠。爸爸,你好好保重。”兒子在安慰父親。
兆琪被驚醒了,問道:“是哪兒打來的電話?”
“是福民的,他要回來。”
“好吧,讓孩子回來吧,媽媽的事讓孩子揪心啊。”兆琪說道。
長勝沒言語,只好陪著母親在沙發上坐著守著。
四點半時電話響了,長勝拿起電話,問道:“是李主任嗎?情況怎麼樣?”
那邊答道:“是我,文浩啊。晏書記,我如實向你彙報,飛機殘骸已經打撈上來了,雙翼折斷,機身裂成兩段,機艙進水。機組人員和乘客全部遇難,無一倖免。夫人也遇難了,書記,你千萬要節哀順變,不要過於悲傷。”
“好的,文浩同志,你馬上去先看看遇難人員的家屬,對他們一定要接待好,這關係到咱們與羣衆關係的大事,過頭的話過激的事都會發生,你們、南航和機場的同志一定要剋制、剋制、冷靜、冷靜,千萬不能感情用事。叫南航的同志、機場的同志、保險公司的人一定全部到現場,該拍板的立即拍板!決不允許互相推諉責任。文浩,我要去現場,見面再談。”長勝放下電話,向兆琪講明瞭何靜同全機的人員都遇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