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轉眼間燈火大盛,影影綽綽。
一個凜神,陳劍收回自己繁雜的思緒,串出了房門。
門外,武僧早已不見,寺僧們正在四處奔走。
“快說,發生什么事情了?”陳劍見一個小沙彌落了單,便隨手抓了過來。
小沙彌看看陳劍,不知道他是誰,只道是來寺里投宿的過路人。“山下來了一幫人,放火燒了藏經閣,方丈正帶了人攔阻。”
“他們在哪里?”陳劍心中一驚。
這莫名的,少林寺什么時候來了仇人,還放火燒藏經閣?
“在藏經閣外----”
小沙彌有問必答,卻發現,自己的話音未落,陳劍人早已不見。
藏經閣是少林寺珍藏佛學典籍之處,是歷任住持方丈讀佛學佛的必至之處。
藏書閣中,因為年歲的久遠,藏書的數量是任何一個寺廟所無可比擬的,其中,更不乏一些珍品和絕品。
如今,這蘊藏著少林寺多少代僧侶心血之處,卻正在被烈火吞噬。
少林寺的僧侶,此刻幾乎傾巢而出,拎水桶的,端臉盆的,都紛紛往火海中沖去。
只是杯水車薪,碩大的火焰,卻似乎越發的猛烈了。
陳劍趕到藏書閣外,看到了那沖天的大火。
看著寺僧們都在倉皇滅火,陳劍不由皺緊了雙眉。
這樣下去,藏書將付之一炬。
來不及多想,陳劍也不顧及自己內力適才恢復,開始凝神聚氣。
重重掌風如綿綿之力緩緩發出,夾雜著僧侶們盆中的水,漸漸聚起層層水墻,向肆虐的火舌撲去,眨眼間便滅了不少著火之處。
僧侶們被這奇異的景象所驚呆,轉眼便明白了過來。
手中的水開始齊聚一個方向—陳劍的雙掌之間。
陳劍很欣慰僧侶們這么快便理會了自己的意圖,嘴角拂過一絲笑意。
沉下內力,漸漸凝聚,陳劍的雙掌之間,不間斷地發出一重蓋過一重的凌冽掌風。
原本零散微薄的水流通過陳劍內力的引導,編織成一張張水網,向藏經閣罩去。
一層蓋一層,火舌在漸漸的縮小自己的身軀,而陳劍的掌風,也漸漸失去了力量。
終于,大火削弱為零星小苗,陳劍也幾近透支,終是不支倒地。
只是,僅僅緩了口氣,陳劍便又重新站了起來。
藏經閣不遠處,有兩群人正在混戰。
一方,是苦行帶領的少**僧。
一方,則是一群灰衣青年。
那群青年雖然很面生,但是陳劍卻依稀認得,他們的帶頭之人。
奎因。
他怎么會來華辰?
難道放火燒藏經閣的就是他?
心中暗念不好,陳劍感覺,奎因的出現似乎與自己有關。
不及多想,陳劍匆忙往混戰之處跑去。
“住手!”
看著雙方似乎已經有了損傷,陳劍大喝一聲竄入了混戰的兩方。
苦行見陳劍突然插手進來,叫停了正酣戰的武僧。
而奎因,看到陳劍出現,立馬揮手示意身后的人后撤。
“奎因,果真是你!”陳劍見到奎因,心中不由惱火。“是你放的火!”
“我只是想叫他們把你交出來,可是那群和尚卻百般阻撓,不得已我才--”
“夠了!”陳劍心中怒火陡升。“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理會!”
“阿彌陀佛,敢問盟主,他們是否是你的朋友?”苦行見陳劍似乎認識那群縱火之人,上前發問。
“他們不是我的朋友,我與他們之間沒有關系!”陳劍轉過身,背對著奎因,“警告你們速速離去,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放火燒了藏經閣,你們不能走!”武僧中,有一人走了出來。
“阿彌陀佛,少林藏經閣安放了歷代先輩們的心血,如今在老衲手中有所錯失,老衲必須有個交待!”苦行似乎看明白了陳劍與那群灰衣青年的關系是友非敵,無奈之下,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此事因我而起,如果方丈要交待,我陳劍一力擔之。”
緩緩走到苦行和奎因中間,陳劍的神色,異常的肅穆。
他的心中,此刻升騰濃濃的負罪感。
為什么,自己總是要牽累他人,如今,竟然因為自己,累得少林寺的藏經閣被燒。
這個罪過,又如何去贖?
“種其因得其果,既然這個因不是盟主種下的,又何必去償這個果呢?”苦行不解陳劍的意思。
“方丈大師有所不知,他們本是我陳劍的好友,此次是因為得知我身陷少林寺,所以才前來救我,累及藏經閣被燒,所以,這一切,都是因為陳劍而起。”
“阿彌陀佛,盟主敢作敢當,老衲佩服,只是少林寺行事,自有少林寺的規矩,火燒藏經閣,非盟主本意,所以還請盟主莫要再介入其中。”
“大師---”陳劍見苦行堅持,心中煩亂。
目光所及之處,陳劍發現方才滅火的少林寺僧有不少人正往這邊涌來,其中不乏一些持棍的武僧。
人數上,奎因他們已經完全占不了上風。
雖然他們都是撻雪人,陳劍本不必去搭理,只是他們終究是因為自己上山,如今雖然有錯在先,但是被困少林寺,也是陳劍不想得見的。
況且,他們的身份,一旦泄漏,結果堪虞。
“如果大師堅持,那陳劍也不能眼見自己的朋友身陷少林而不予理會,所以---”
“盟主這是要為了他們與少林寺再結惡緣?”苦行聽出了陳劍話中的意思。
“被逼無奈,還請大師行個方便,放我朋友下山。”陳劍向苦行躬身行禮。
“阿彌陀佛,既然盟主一意孤行,老衲也只有得罪了。”
對于陳劍的請求,苦行終究還是婉拒了。
武僧們早已集結完成,里外三層圍住了陳劍和奎因。
今日一戰,勢在必行,陳劍的心中,無比矛盾。
火光已經漸漸熄滅,只留下星星點點。
數十名僧侶正在藏經閣內外穿行,清點藏書。
煙霧,正稀稀拉拉,歪扭著身子四散開來。
陳劍看著焦土重重的經閣,心中莫名地揪動了一下,神思也不由晃了一下。
“沒事吧。”遠處,傳來一聲呼救。
藏經閣外,捧著經書的寺僧們突然一個接一個栽倒在地。
“不好!”陳劍一個激靈。
定目一望,陳劍發現了那些煙霧的不尋常。
原本應灰白色的煙如今似乎隱隱閃現了藍色。
“有毒!”
望著那些煙霧朝這邊撲來,陳劍轉過身大喊道,“捂住口鼻,快快躲藏!”
方才陳劍在觀望的時候,苦行也在注視著藏經閣的方向,如今見那煙霧襲來,苦行也立馬意識到了。
以衣袖捂鼻,苦行吩咐武僧們速速撤去內室。
然而,畢竟還是晚了一步,身后多名武僧已經吸入毒氣,一頭栽倒。
扯下衣角,綁住自己的口鼻,苦行對奎因一行人怒目而視,“奸詐小人,竟然投毒!”
“他們都是撻雪蠻夷,什么事情做不出來?”此時,從藏經閣方向,玄烈蒙著臉急速而來。
“撻雪?”苦行的眼神,望向這莫名出現的玄烈。
“陳劍,還是由你來跟苦行方丈解釋一下你跟他們的關系吧。”玄烈瞥過一旁呆立的陳劍。
“拿解藥出來!”陳劍見玄烈出現,也不多加理會,徑直朝奎因走過去。
“解藥,不在我身上。”奎因看著陳劍。
陳劍此時的目光,此刻變得異常犀利。
“不要為難他,解藥在我這里。”玄烈看著似乎有些怒急的陳劍,微微一笑。
“交出來!”陳劍走到玄烈面前,攤開手掌。
“口氣不小,有本事來拿!”玄烈見陳劍對自己竟然如此無視,心中惱怒。
“你跟我動手,就不怕泄露了你的身份!”陳劍逼視著玄烈,毫無退卻之意。
玄烈一怔,轉而明白陳劍所指。
“哈哈,沒有想到,區區幾日,你竟然學會要挾我了!有長進有長進。”
“廢話少說,解藥拿來!”陳劍對玄烈的諷刺嘲笑絲毫不以為意。
“給你解藥可以,你先把這里的事情好好與我們的大師解釋一番!”
“解釋?”陳劍一愣。
“不要裝傻,你知道我的意思。”玄烈面色一凜。
聽著玄烈和陳劍的對話,苦行的臉上,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狐疑之色。
陳劍與這個蒙面人之間,似乎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牽扯。
“事已至此,就算我不解釋,苦行方丈也應該明白今日之事了。”陳劍嘆口氣,轉向了身后的苦行。
“原想上山讓苦禪方丈為我在江湖上說幾句公道話,沒有想到他非但沒有答應,還說要勸我回頭是岸,我一怒之下,便與他動起手來。”陳劍面對著苦行,臉上全無表情。
“只是苦禪大師畢竟是少林寺高僧,其武藝也在江湖上數一數二,所以與他交手的時候耗費了我不少真氣,我才會不敵落在你們手上。”
陳劍的解釋,一氣呵成,聽起來完全沒有作假掩飾的痕跡。
苦行對于陳劍的坦白,心中微微一動。只是臉上,卻波瀾不驚。
“至于奎因他們,是我從撻雪帶回來的。”陳劍的目光,轉向了一邊。
“他們當真是撻雪人?”聽到這個消息,苦行還是有些驚詫。
原以為陳劍傷害苦禪必有內情,加上眼前的形勢,陳劍似乎是受這個蒙面人所迫,所以苦行的心里,對陳劍的解釋還是有些存疑的。
但是如今聽說,火燒藏經閣的竟然是撻雪人,他的心中,不免開始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