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家生活的日子,沉悶而心煩。
諸朱是忍了又忍,極盡可能向凌家所有的人表現(xiàn)友善。
但還是麻煩不斷。
就像是氣球,膨脹得太大總會爆炸。
這天,是維拉的生日。
基于前幾天糖豆生日出現(xiàn)令人抓狂的狀況,諸朱在要不要留下來替維拉慶祝生日之間徘徊不定。
留還是不留?
不留!最終諸朱決定帶糖豆出去避一避,免得再度引火燒身。
她可不想掃了小公主的興致。
換了衣服準備出門,在打開門前,她遇到了匆忙從樓上下來的凌錚晟,他一把抓著她的手臂,強人所難的對著她說出一句話:“留下來!”
確實是強人所難,一個飽受欺凌的后媽的在面對孩子的爸爸要求留下來時,都會覺得的厭倦,更何況她還只是臨時被他拉來演戲的女人。
她只當他是太入戲,雖然她應該留下來。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她還是沒想明白總裁要的是什么。
她覺得自己很可能只是被他當成了無聊生活里的調(diào)劑對象,她甚至把他當成了強迫癥患者,雖然他看起來并不太像。
可能是內(nèi)心太過抗拒麻煩,她連拒絕敷衍的話都懶得說出口,只是用手去撥他抓著她手臂的大手,打算以安安靜靜的處理方式讓所有人暫時安寧一下。
看著她沉默,凌錚晟扣著她手腕的手緊了幾分。
“你都答應幫我,那就不能在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里退縮。”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得就像是年代久遠的紅酒。
此刻,諸朱依然無話可說,因為她始終記得自己報恩的目的。
“今天我們徹底把慕云溪解決了,維拉以后肯定不會再鬧你。”
“你不是說暫時不能動她嗎?”聽到他做出的決定,諸朱不解的眨了眨眼,一臉的遲疑。
“這些天你對維拉付出的耐心我都看到了,但只要慕云溪一出現(xiàn),維拉就會反叛,我媽也會生氣,所以沒必要再忍下去了。”見她似乎已經(jīng)開始動搖,凌錚晟松了一口氣。
諸朱抿唇點點頭,勉強答應留下。
總裁替她們母子倆做的事情太多,她并沒有和總裁直接交流過什么,除了孩子上學的事,但總裁幫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
做人不能忘恩負義,雖然潛意識里,她是不想再繼續(xù)扮演總裁女朋友,孩子后媽這兩個角色,但人情總歸是人情。
然而等到生日宴上見到雍容華貴的凌夫人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么錯誤的一個決定。
早就看出來凌夫人不喜歡她,看她的眼神甚至是打心眼里的厭惡,她還沒開口打招呼,凌夫人就對她冷冷說了一句話:“按照我們凌家的規(guī)矩,沒有登記結(jié)婚的兒媳婦,凌家是不會承認的,你自然也沒資格給維拉主持生日宴。”
說著,她又轉(zhuǎn)頭看向眉頭緊蹙的凌錚晟,滿臉的不耐煩,“什么時候和那個孩子去做親子鑒定?還要我和你爸等多久?早就應該確認清楚才讓她進門,現(xiàn)在弄得家宅不寧,你煩不煩啊?”
凌錚晟始終沉默不言,不維護也不順勢而下,從他的態(tài)度來看,諸朱知道,她接下來的時間注定是水深火熱的。
也確實是這樣的,生日宴不過三個小時,卻是水深火熱到幾乎度秒如年。
凌夫人是個典型的豪門貴婦,平日里生活處處順心,挑的兒媳婦人選也順眼。
因為諸朱占據(jù)了未來兒媳婦的位置,她自然見不得諸朱舒坦,生日宴上,她挑剔云裳的一切,從服裝到發(fā)型,再到談吐修養(yǎng),從頭到腳就沒有她一個滿意的地方。
諸朱總是低著頭,一副受教的模樣,她知道假婆婆大人這是因為嫌棄她這個人才會這么說。
不過她不在意,反正她只是演戲。
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諸朱知道凌夫人有著堪稱“變臉”的絕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戲碼演繹得如火純青。
她在假公公大人凌思明面前,總是對她如春天般溫暖,把她實打?qū)嵉漠敵删让魅烁兄x,實際上凌夫人私下對她,卻像敵人般的寒冷徹骨。
諸朱是個眼明心亮的人,她知道在總裁找到真愛之前,她必須得留下,所以她只管聽之任之,就當是提前學習婆媳關(guān)系處理之道。
好不容易熬過三個小時,凌夫人總算是厭煩了在雞蛋里面挑骨頭的戲碼,轉(zhuǎn)而變成疑神疑鬼,最后演變成真相推理。
她強烈要求總裁帶糖豆去做親子鑒定,如果結(jié)果不是她滿意的,就要總裁和慕云溪結(jié)婚。
諸朱樂意的答應了,她并不想繼續(xù)再演戲,雖然這是總裁才能決定的。
凌夫人還是沒有消停,她讓總裁復述一遍當時她和總裁兩人的認識經(jīng)過,又通過糖豆的生日一步步推算諸朱的懷孕日期,得出結(jié)果后再三確定。
確定了個結(jié)果后,凌夫人總算消停下來,諸朱這時候終于松了一口氣,幸好是假婆媳,否則······
不過照這樣下去,等她離開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因為精神錯亂被送進精神病院。
她有預感一定會被凌夫人逼瘋!
很多事情總裁并不知道,她也從來不會告訴他,他的媽媽是怎樣看她不順眼,又是怎樣千方百計的為難她,說這些,又有什么必要呢?他們并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
假公公凌思明對她倒是特別好,像親爸爸一樣。
“爸爸”這個詞,在她的記憶里非常遙遠,從她記事起,便未曾見過爸爸,只知道他是一個溫和的男人。
她對凌思明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尊重, 她在心里默默地把他和凌夫人對比了一番,如果非要讓她選擇和其中的一人打交道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凌思明,而不是眼前這個看上去高貴典雅,但實際口蜜腹劍的中年美婦。
至于為什么······她覺得單純是內(nèi)心的感應。
剛開始,凌夫人對她的態(tài)度比她想象中要客氣許多,可諸朱緊繃的神經(jīng)卻依然不敢放松。
他們這種豪門世家出身的人,表面上對你越客氣,實際上就是越把你當外人。
凌夫人先是和諸朱說凌家的深遠背景,雖然諸朱覺得不重要,也沒那個閑心去了解。
她知道凌家并不像外界傳言的名門那樣百年清譽,至少眼前的凌夫人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剛進凌家大門不久,她就看到了凌家復雜家事的冰山一角,保姆口中維拉沒有母親的原因以及凌夫人的粉飾太平,讓她意識到原來所謂的名門,背后竟然是那樣丑陋。
凌夫人說糖豆的降生其實是個錯誤,那時的她才完全可以理解,維拉的變態(tài)和人格不健全完全是正常,有這么個神邏輯極品奶奶外加慕云溪一極品備選后媽,不變態(tài)才是不正常!
凌夫人甚至還告訴諸朱,糖豆就算是總裁的兒子,也永遠只是一個私生子,她說孩子只是血緣關(guān)系的香火延續(xù),糖豆是最不該存在的,因為他不應該占著凌家長孫的位置,那個位置,是她給慕云溪的孩子留著的。
諸朱實在無法理解凌夫人作為一個女人是以一種什么樣的心情說出這番話的,她只覺得凌夫人就和她自己的母親郭碧芬一樣,冷血無情,不配做母親!
凌夫人活了五十多歲,從名媛到貴婦,再到混跡商場半生的女強人,和形形色色的人都打過交道,自然懂得“殺人于無形”。
諸朱知道,凌夫人潛意識里不能接受她喜歡范圍以外的人,不管那個人多么優(yōu)秀。
凌夫人的想法一清楚,她不禁為總裁未來的心上人默哀。
攤上這么一個婆婆,只怕會把最后一絲理智都扼殺掉。
說得簡單點,是肯定會被逼瘋。
度過了最艱難的三個小時,諸朱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凌夫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慕云溪一句不好,可想而知,她對慕云溪有多喜歡。
諸朱確定以及肯定,慕云溪這顆毒瘤,總裁今晚肯定摘除不了。
有凌夫人撐腰,除非把凌夫人摘了,不然就算解決慕云溪,還會有下一個慕云溪出現(xiàn)。
總裁的臉色自然很難看,到生日宴結(jié)束,都沒一絲笑容。
也是,換做是任何人,也會笑不出來。
“媽,糖豆百分百是您親孫子,慕家想要的東西我會給,以后您別把慕云溪再往我身邊塞。”
諸朱皺眉,這總裁也太不會審時度勢了,太不給人面子了。
一個“塞”字,那得是多討厭的程度?
凌錚晟就等著凌夫人生氣,可是等了好久,凌夫人的臉色依然不變。
就連諸朱都驚詫了,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臉皮厚到都刀槍不入了!
凌錚晟看著凌夫人,心里滿滿的怨念,“媽,不管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和慕云溪都不會在一起。”
面對喜歡的人一再討厭自己,還是當著眾人的面,慕云溪終于按耐不住,猛地站起身,手捂著嘴邊跑了出去。
諸朱傻眼,這完全是電視劇里的橋段,這個時候,男主角應該要追上去,免得女二號想不開。
她這個“女一號”也應該支持男主角追上去。
凝神亂想之間,諸朱在心里默默倒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