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逐漸變得晦暗無比, 反復循環著幻魘的幻境。白禎找到韓芯的時候，她已經化回了原形，一盞即將熄滅的孤燈空垂在懸崖頂端。

白禎飛躍到懸崖上方, 小心翼翼地摘下孤盞, “阿芯, 你快醒醒, 我回來救你了。”喃喃低語像是也在說給自己聽, 綿長的愧疚融入其中，變得分外郁郁。

幻魘為何要變成她的模樣，韓芯為何對她與眾不同, 白禎回想著幻魘說的那番話，猶如萬蟻噬心。

往日的一幕幕突然清晰地印在眼前, 機敏可愛的少女如今卻是一盞枯燈, 這一切都是因為心魔, 因為執念。

而韓芯的執念，向來是她。

“傻姑娘。”白禎抱著孤盞, 內心突然平靜了下來，微笑著想起鬼醫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只覺得如執念穿腸□□，或死亦生。

“這世上，愛最值錢, 愛最不值錢。”鬼醫淡淡地說完這句話, 看著外面焦急等待的小姑娘, 又笑道：“愛是□□, 也是解藥。”

“阿芯,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那時候你還那么小一點，怯生生地躲在我的花瓣里, 小心翼翼地問我，‘你可不可以常常來看我。’我知道你經常偷偷跑下山看著我修行，穿著粉紅色的小裙子，明亮水靈的眼睛，就算是不說話，我仿佛也能聽到你的心聲。”

“后來司藥仙人助我一臂之力，我卻私心想，要是我能夠和你一起得道升仙，哪怕只能默默看著你無憂無慮，也是快樂的。”

白禎說著說著突然覺得身體多了點東西，復雜的溫暖的占據了她的心智，“我一心求得升仙，卻執意忽視你對我的情分。我逃避心里的感覺，這才讓雜念趁機修成真體。鬼醫幫我除去了白葭，卻也泯滅了我的情智。”

“阿芯，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你的禎姐姐，我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死去的是幻象，是陣法里的幻境。”

白禎平生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覺，絕望爬滿心房仿佛以前丟失的所有情愫都回來了一般，那些沒嘗過的歡喜苦痛一疊疊地攻擊著她對成仙的執念。

孤盞漸漸發出淡淡的光，金色的光芒印照在白禎的臉頰上，驅散了沉淀許久的絕望，韓芯化成人形，睜開眼睛，虛弱地看著白禎，勉強笑道：“我就知道……姐姐會一直保護阿芯。”

假若韓芯的內心不在絕望，那幻魘便不能控制她去自滅。白禎見韓芯輕輕松松地從藤蔓取出手腕，傷口迅速愈合，還是有些不放心地拿過來看了看。

“如果不是我自愿，她便沒辦法吸食我的血魄。”韓芯靜靜地說道，心里還有些遲疑，“姐姐，如果是你，你會為我死嗎？”

“姐姐不用回答我。我想，如果是我的話，我會為姐姐死的。”曾經的救助，對白禎而言也許只不過一個順手救人；可是，對她而言，卻是一場愛不釋手的情劫。

直到她看到穿著喜服的白禎起，她便篤定這份可能會天地不容的感情。

白禎回想起韓芯夢中種種，竟然有那么一絲羨慕。看著她們在一起歲月靜好的模樣，有時候就會……就會有那么點嫉妒。

所以，她其實也是喜歡這丫頭的吧。

“我會好好保護阿芯的，從此以后。”這樣的話從白禎嘴里說出來，真是甜膩到爆，韓芯開心地攀上白禎的脖子，擁抱了好久，突然才想起，“哎呀！姐姐不是說胡姐姐也在這里嗎？會不會有危險？”

“你們倆個還能想起我啊？”

胡晶晶看著這兩個卿卿我我的就覺得生氣，妖類雙修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更別說是真情誼了。這些她都不關心，可是她們倆在這里談情說愛的，竟然把她忘在一邊了！那個幻魘一點都不好對付好吧！

白禎轉過身，韓芯擦肩跑到胡晶晶跟前，不好意思笑道：“胡姐姐最厲害了，幻魘是不是已經解決啦？”

胡晶晶沒好氣道：“被她逃了，恐怕這陣法馬上也要散了。跟我過來，咱們得趕緊出去。”

原來，三人走出陣法僅僅用了一刻鐘。古良春倒是吃了一大驚，昂首挺胸地收好裝幻魘的瓶子，嚴辭道：“爾等妖孽，我縱然敵不過你們，也絕不放你們走！”

胡晶晶覺得這俊俏小道士好玩的緊，幻步上前便纏在人家身上，壞壞地笑道：“小道士，你們山上修行的人，都這么不解風情么？”

古良春強忍著胡晶晶的蠱惑，擦汗道：“妖孽，休要胡來！”

胡晶晶無辜地撅起嘴巴，纖纖玉指搭上古良春的肩膀問道：“哦？胡來麼？人家好好的說話，哪里胡來了？”

韓芯在一旁看的忍不住直笑，“胡姐姐又在欺負人了。還是別理他，咱們早點趕路吧！”

白禎這才想起韓芯還不知道云陣的事，正猶豫該怎么跟韓芯說，便聽到胡晶晶笑著對古良春說：“你放心小道士，現在你趕我們走，我們都不會走了。你不是要找那個白衣人麼？我們也很感興趣呢！”

古良春自知道行淺薄，擺脫不了胡晶晶，伸手往口袋里掏出一面鏡子照向胡晶晶，白禎話未出口，胡晶晶便被一束白光擊中彈了好遠。

“這是什么鬼東西！”胡晶晶拍拍裙子上的土站起來，恨恨地氣道：“不知好歹的臭道士，學藝不精法寶倒還挺多！”

白禎記得那時候，古良春就是用這個打退云陣的。

“貧道乃是清華山古良春，不是臭道士。”古良春本想拿出門派來震懾胡晶晶等人，卻發覺這一行人并不吃這一套。

胡晶晶道：“懶的再跟你廢話，快說那個白衣人，他到底是什么人？那會聽你說什么魔界，焦冥的，沒懂！”

古良春疑惑一陣，突然恍然大悟道：“啊呀！對了，你們是一丘之貉！妖孽，休想在這里拖住我，再讓他害人！”說完一個轉身便不見了蹤影。

“哎！”胡晶晶沒能喊住古良春，不禁跺腳道：“這個道士真是有病，那會真是白救他了，一點兒腦子不長！現在，怎么辦啊！我們上哪兒去找云陣。”

“二師兄！”韓芯驚喜道：“你們看到二師兄了嗎？他在哪里！”

胡晶晶接收到白禎警告的眼神的時候，那句話已經脫口而出，吞了口口水，才支吾道：“那個，我也不確定啊。上次，你們不是給我看了云陣的畫像么，我看著像……還不確定呢。小主人你別急！”

韓芯隱隱覺得不對勁，轉過身看向白禎。